老李放他走的原因很简单,监狱暴动了,他们甚至从隔壁市调来了武警来镇压,对于暴动的始作俑者,他们既无法限制,也不敢处死,那么干脆就祸水东引,宁可放出去危害社会,也不要留在监狱里导致自己丢了饭碗。
这一切是莱斯塔特从自己的衣服上读取到的记忆。是的,他从n1753位面带来的那套衣服又回到了他的手上。从某种角度来讲,这是件令人欣慰的事,他已经受够了监狱里那粗糙得足以磨伤他的肌肤的囚服,轻若无物的丝绸衬衫那冰凉柔和的质感无疑是对他饱经摧残的身体的一种抚慰,当他换上衣服的时候老李贪婪地盯着他的身体,而他也毫不介意地用手抚摸起自己的腰肢和脊背,让老李发出响亮的吞咽口水的声音。
挑逗人类放下绅士的伪装,露出被压抑的兽性的原始的一面,也是他的爱好。
但从另一个角度来讲,他不得不再次感慨,王平,真是个彻头彻尾的懦夫。
这样的一个人原本是不值得他在意的,但莱斯塔特也有过软弱的时候。刚来地球的那一天,望着生活气息浓郁的狭小房间,他想的却是如果能这样平静地生活下去,或许流放也就不算是流放了。为此他竭尽全力地想让王平爱上拥有自己的生活,想让两个人共处一室的亲密关系能够长久地保持下去。然而他做了这么多,那个没种的男人却仍然因为惧于他的力量而将他赶走。
正如他的那些同胞因为畏惧他的能力而捏造出道德的谎言宣判他的流放。
毫无疑问王平并非不留恋他在的生活,这个男人每天晚上辗转反侧的时候,便拿出他的衣服拥在怀中,好像这样一来他的温暖身躯便还被他搂在臂弯里,以至于当他拿到这套衣服的时候,还能嗅到上面残留的王平的味道。但当老李找上了王平说要放他离开的时候,对方却吓得尖叫不已。
“不行!不能放他走!你不知道他能对社会造成多大的危害!”
“我只知道如果放走他,只是放一个人,如果留下他,却是让整个监狱里的罪犯都逃出去危害社会!”
王平和老李针锋相对的争吵让他打从心底地鄙夷这两个人,明明是自己害怕承担责任,却要绑架民意,把自己的**说成是民心所向,这是何等卑微的灵魂才会有的反应,倘若不扯上臆想中的大众的支持,就会觉得自己的需求是那么的虚弱无力,不堪一击。他们就像是社会的寄生虫,若是离开这个群体,就要惶惶不可终日如丧家之犬。人活到这份上,真是可悲。
当防护要害用的马甲套在身上的时候,他突然发现最底下的扣子不翼而飞了。老李和王平提到了他在监狱里的遭遇,让王平能给他提供一套衣服,那个日以继夜地想摆脱他的全部影响的孬种便想到将他寄存在那里的衣物送还回来。但临到送的时候却又有些不舍,就割了一枚宝石扣子留作纪念,让他更加地怒其不争。
将长袍捋顺抖平,他感觉昔日的荣光又回到了自己的身上,瞥了一眼已经魂不着舍的老李,他走了出去。
此时正是日暮,残阳如血,为道路两旁的绿树染上了暗红的色泽。监狱附近人烟稀少,孤零零地在马路上走了一会儿,他突然停下脚步,“既然来了,为什么不出来见我?”
四周寂静无声,过了好一会儿,才从树后面冒出个人影,不是王平还能是谁?
“我希望你是来邀请我回去的,但我知道你不是。”他扭过头,不想搭理这个讪讪笑着想要揭过前情的男人。
对方没有回答,只是从身后环住他的腰,将他搂在怀里,吻着他的肩膀和后颈。
“不想对我说些什么?”他感觉自己失望的限度一次又一次地被这个人刷新。
“我想你。”王平转过他的身子,试图吻着他的唇,却被他一把推开。
“你让我感到恶心。”对方以为他是什么人?可以这样呼之即来挥之即去?想的时候就玩一玩,倦怠了再一脚踹开。过去还从来没有人敢这样对他。
“我爱你!”或许是他的话语刺痛了对方,王平的眼中显出了些许求而不得的痛苦,攥着他肩膀的手也越发用力,“你不在的时候,我每天都在想你。”
他不说话,冷眼觑着这个人的惺惺作态。
“老李跟我说起你在监狱的情况时,你不知道我有多痛心!”对方伸手替他梳理着几天没有好好打理过的长发,好像不是这个人亲手将他送进监狱似的,“我后悔了,真的,我高估了你的能力,想着这样小小地惩罚你一下,却没想到你会受这么大的委屈……”
忍无可忍地一把抓住对方的手腕,他一扯一带,就将对方摔在了地上。单膝跪在王平的后背上,他攥着对方的头发将那个愚蠢的脑袋拎了起来,“听着,我最恨的就是欺骗和谎言。你今天来这里,不是因为什么见鬼的感情,而是你怕了。你把我送进了监狱,却没想到我这么快就出来了,你怕我去找你报复,所以才用这种下三滥的借口来蒙蔽我。但你那草履虫的脑子也太低估我的智商了。奉劝你一句,自己蠢不要紧,以为别人都和你一样蠢,那是自寻死路。”
气恼地将对方丢在地上,他将自己传送到一座高楼的天台上,高空冷硬的风带着傍晚的凉爽吹拂着他的长发,让他冷静了不少。为这样的人伤心不值得,他对自己说道,然而眼泪还是不争气地掉了下来。
他想要的只是平静的生活,有一个温馨的家,一个爱自己的人,他可以将生活处处装点得赏心悦目,只要有人能够陪自己一起欣赏。他的力量近乎于无穷,那些普通人的烦恼在他看来都是不值一提,王平和他在一起,只要好好享受生活就可以了,出现任何状况他都有办法摆平,为什么对方还要这样对他?
只要他想,他可以拥有整个世界,然而他却无法拥有一个人的心。
在天台的角落里抱着膝盖坐下,他不禁想起了自己那座不复存在的塔。他年轻的时候是有些耐不住寂寞的,却又不敢离开自己的塔,当年他还很脆弱,身体不过是凡人之躯,对于这样的法师而言,离开塔的保护是不明智的。如同勇士走上战场厮杀必须披戴盔甲,塔就是法师的甲。
直到有一天,有一个更加年轻的、还在追逐着虚无缥缈的传说与不切实际的梦想的勇士来到了他的面前,而他让对方走进了自己的塔。
尽管他知道对方终将离开自己,却还是使出了浑身的解数去挽留,无论对方提出怎样匪夷所思的要求,他都一一去满足。然而那个人的眼中却只有星辰大海,在他的塔里住了若干年后,还是义无反顾地走向了自己的命运。
他的目光追逐着那个人前行的脚步,他的视野被对方的身姿所充满,以至于看不到大6上的投机者窥探他的神秘力量时的贪婪。越来越多的人想以相同的方式进入到他的塔里,让他不胜其烦,最终关闭了高塔的大门,却更激起了那些人的贪欲。
他被扣上了莫须有的罪名,人们前来讨伐,将他的高塔夷平,却没能找到自己想要的东西,便将满腔怒火发泄到他的身上。而这一切卑劣,又被宗教的名义赋予崇高的外表,并在更高层面的敌人的操纵下,成为了覆灭他的灾祸。
本以为来地球便能避开这一切,却不想命运依旧不肯放过他。
擦干眼泪站起身,他不想继续沉浸在无谓的伤感中,过去的事情已经过去了,未来才是更值得关注的。他趴在天台的栏杆上望着这座陌生的城市,王平从不在晚上带他出来玩,如果说市的白天是一派祥和的上帝之城,那么到了夜晚就成为了到处流疮溢脓的罪恶之都。街角站着手指灵活的玩扑克牌的人,招呼着路过的人上去赌一把,那些出千的拙劣伎俩瞒不过他的双眼,却仍然有人愿者上钩;幽深晦暗的巷子里站着鬼鬼祟祟的不明人士,只有明灭不定的香烟才能让人偶尔发现他们的存在,这些人在交易着某些非法的商品,事实上在市,只要有钱,就没有买不到的东西;道路两旁五光十色的招牌不是赌场就是当铺,那些输光了钱被冻结了资金的人急急忙忙地从赌场的大门里跑出来,解着手表就进了旁边的当铺,然后又攥着一把票子冲了回去;市的街上永远看不见穿着黑色网格丝袜的站街女,然而那些浓妆艳抹的陪着西装革履的人从车里走出来的女人,却是任谁都能看出是怎样的货色。
他嗅着自下而上飘来的烟味,心中忽然有一种强烈的预感,在这一片灯红酒绿之中,属于他的机遇正等待着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