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胡不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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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秋写意的词如约而出。

    花晚晴和带过来的“花期”戏班的几个扛鼎乐师连夜练习。

    五日后,笑吟吟来到中军帐:“一切具备。”

    “好。好。”定安王赞许地点头。然而,依然轻易地看出了他眼中隐隐的不信任。

    并不点破,因为他不完全信任的能力很正常。毕竟,他面前露的还不多。

    “苏夫,多谢了。”他颔首向行礼,礼数周全。

    却笑:“王爷太客气了。这是倾城份内之事。因为……倾城是军师啊。”

    几句话,说得不痛不痒,却意有所指地点醒他。的身份,是这军中军师,他当着众将士的面亲自点派的。不容他将空置。

    是的,要做军师。

    唯有运筹帷幄,才能决胜千里。

    这是好不容易争取的机会,不容许任何架空。

    定安王见如此说,怔了怔,继而点头笑道:“不错,是的军师。”

    “此战若胜,便是最得力的军师。”停了停,他又认真补充道。

    微笑。等的就是这句话。

    需要他对认真。对的能力认真。

    定安王依之言,邀约倭寇。这一次约的,不是战,而是看戏。

    五日前,他已得授意,修书一封给倭寇守将,书中尽诉了千里跋涉和连日交战的疲惫,尽吐了一个守卫边关的王孙贵族的无奈与思考,并表达了对原本该英雄惜英雄却各为其主的叹息。

    地方守将已派南风打探得清清楚楚:倭国二王子,是一个真正娇生惯养的王孙公子,且极爱舞弄墨附庸风雅。他素来极得日本天皇宠爱,来戍守边关原本也是天皇有意百年后将王位相让,奈何其不是长子,怕不能服众,故让其来边关立功,想日后以军功为由,立其为帝。

    只是,这二王子天性是个任情任性之,且喜爱弄些墨段子,并以此为荣。对战争一事,反而没有多少研究。如今坚守不出的政策,是其手下军师所定。

    且说这二王子原本也是个天真的,又自视甚高经常听不进别的意见,且对自己的采极其自负。是以,收到定安王的这封信后,仿佛结识到这世间另一个自己,立刻拍案引为知己。并亲自回信,与定安王畅谈战地之苦,以及凌云之志。

    定安王再发第二封信,信中一方面大肆赞扬了倭国二王子的笔,称其采之非凡竟凌驾于中原众才子之上;另一方面,引对方为知己,称自己与对方心有戚戚,并大呼可惜各为其主,不然当饮一大白。信的最后,为了表示对对方的尊敬,和给战地双方的士兵找点乐子,定安王特地请来了随军带来的中原戏班,要与倭军同乐。

    倭国二王子一听,大为高兴。

    要知道,倭国化都是由中原引进,所以他们对中原化骨子里有着一种类似于神祖的崇拜。而中原戏班的精妙,早已倭国传为美谈。如今听说军竟然如此艳福,带着戏班随行,自然也羡慕得坐不住了。

    所以,二话没说,他应允了定安王的盛情邀请,无视了其军师的再三谏阻。

    到了这第五日,倭国二皇子果然守信,带领大部分将士都登上城头,甚至还备了几张摆了果脯和零食的小桌子,准备观看军引荐的戏曲。

    戏曲自然是花晚晴领衔。

    这出戏的故事情节也不算太惊世骇俗,只不过讲一个女子盼望出征的丈夫早归的故事,而盼望的过程中,村里的村长仗势欺,将该女子与其孩子施尽□,并最终将那女子卖进妓院的故事。故事里,不少男性都对此女子表现出了兴趣,只是这兴趣不是爱,而是占有……或者说,其实算欺凌。对美丽女子的独特欺凌。

    戏的结尾,该女子想起了自己的丈夫,失声痛哭……最终,含泪一句一句回忆与丈夫相处的甜蜜里,结束了故事。

    当帘子慢慢合上,城头上爆发出了雷鸣般的掌声。无数个平时像铁一样坚强的汉子,都伸出手抹泪……是啊,哪一个家乡没有心上?戍关这么久,哪一个又不思念心头的儿?而多年不见,那位心爱的姑娘,还好么?有没有也想想到流泪?有没有如这戏中女子一样,受欺负?如果她受欺负,却不眼前,如何是好?

    这些想法,此刻,肯定如洪水般涌进了倭国将士的脑袋。

    是的,哪个男儿无红颜?哪个征夫不思乡?

    一曲戏罢,整个倭国城楼都恹恹的,除了他们对花晚晴的热烈掌声。是啊,戏台上这个绝美的女子,此刻,就是他们心中爱的意向呵。

    见好就收,是们一开始就商定的。因为凡事太过反而让起疑,欲速则不达。

    反正,原本为了释倭寇怀疑们趁机攻城之疑,们只带了极少的士兵,与几个真正弱的唱戏。所以,这一出戏,真正听到的,绝大部分是倭国,对军的军心可以说毫无影响。

    而倭寇,呵,当们雅告辞时,他们还无不沉浸心酸中。包括,伫立城头的二王子。

    是夜。

    倭国城楼下,响起了家思念征夫的歌声……歌声不大,却极具穿透力。

    而且,最要命的,是这歌声,用的居然是……日语。

    红颜易老、田园将芜,胡不归?

    岁月催、双亲难待,胡不归?

    关山万里、冷暖不知,胡不归

    一声一声,子夜里尤其清晰。

    声音飘飘忽忽,却似不是间音调,仿佛是每个自己心底的幻觉。

    是啊,定然是他们自己的幻觉。因为,用的是日语啊。

    当然,此刻只有们这边的自己清楚,那不是是他们心里的幻觉,而是花晚晴刻意飘忽的吟唱。

    而日语,对她们这些走南闯北的才女来说,并非难事。

    就这样,每晚都有歌声响起。甚至,歌声后来响起的时间并不长——为了防止对方起疑,让花晚晴渐渐缩短了唱歌的时间,他们却依然有整晚的幻觉。

    是的,这个时候,他们听到的,真的是心底的声音。

    不出十日,居然有探子来报:倭军里已经有不告而别、偷偷潜逃了了。

    而又几日,这样的消息越来越多。

    定安王不可思议地看着:“竟然……真的会如此么?”

    “呵呵,会。”笑着叹了口气,认真看着他,“或许,一个领兵者看来,这是不可能的,因为军队有铁的纪律,作为一个军就应该全心全意为国拼杀、哪怕战死疆场,也该马革裹尸誓不言悔。可是,对一个普通老百姓来说,他们心中的真理却逃不过‘孝’与‘爱’两个字,他们最想做的,不过是自己最亲的亲面前尽孝道,与最爱的爱共度此生。毕竟,时光匆匆,每个剩下的时间也不过短短数十年吧。而父母,剩下的时间或许更少……”

    定安王完全震住了,他大概从来没有听过这些话吧。然而,说的是事实,而且是最冷酷的事实。

    冷笑:“之所以们不会回家而士兵会,是因为们打这一仗,为的是天下;而士兵……呵,多半参军,只是因为家中已穷到家徒四壁,他们为的,不过是赚点粮饷,让一家糊口罢了。”

    可笑们当权者却一直肤浅地说着什么为国尽忠、生死不计……是啊,不计的是别的生死,因为他们对而言,只是跟蝼蚁差不多的贱兵的性命。可他们,最想要的,不过是家平安喜乐,因为,对他们的家而言,他们是全天下!

    所有事业都是相互利用的功利场,春风得意,则从者众多,落难失意,则别会冷静评判东山再起的机会,若觉得不会再有翻本的机会,那对方定然是不肯出手一帮的。

    唯有亲爱,是不管沉浮贫富,都会始终爱护的。

    其实,懂得了这个道理的,才是真正的智者。

    定安王听如此针针见血的话,愣当场。

    显然,他陷入了沉思。

    冷笑了笑,径直从中军帐走了出来。

    知道,他恐怕是想不通的。

    因为,他父母早已不。而他,又从未爱过。

    一个从未爱过的,是不会懂得一切皆从于心的。更不会理解,当一个思念担忧着自己最爱的,是真的完全可以抛却所有,只为千里归来见她一面的……

    因为爱,所以,即便违背所以、即便千山万水,也要走到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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