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四 柳暗花明(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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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何丽向柳志强询问了一些小叶子失踪的情况,让工作人员帮他找了一个合适的住宿。几天之后,方荣斌来到昆明,到柳志强的住处探望他。出乎柳志强的意料,方荣斌很年轻,应该比他还要小上几岁,鼻梁上架着眼睛,显得很斯。寒暄之后,方荣斌首先开口了:“何姐已经把事情经过告诉我了。柳大哥,我很佩服你。一般的人家,孩子失踪一年左右就会放弃寻找,你竟然寻找了这么长时间,而且还是独自一个人。”

    柳志强似乎不想讨论这些,他直接问:“你们怎么找这些孩子?”

    “是这样,我们会把失踪人口的照片发到网上,号召大家一起寻找;也会和全国各地的警察合作,帮助警察破案。我们有很多志愿者来做这些事情。”

    柳志强拿出叶一仁的照片:“这个人是我媳妇儿的亲弟弟,就是他把小叶子绑走的。小叶子年纪小,不容易找,而且这么多年过去,说不定被卖到了什么地方。我现在就请你们帮我找到这个人,他叫叶一仁。”

    方荣斌拿过照片看了看:“何姐已经给我看过了这个人的照片。我会让我们的工作人员留意的。”

    可是叶一仁就好像是凭空消失了似的,方荣斌始终没能找到他的线索。柳志强每个半个月左右都会给他打电话,得到的仍然是没有任何消息。柳志强开始询问方荣斌,哪里有儿童失踪,说不定就有叶一仁一伙的参与。方荣斌拗不过他,每当有失踪事件发生,他都会告诉柳志强,尤其是当警方破获拐卖儿童的团伙的时候,他都会带着柳志强过去看一看。可是,既没有小叶子和叶一仁的线索,也没有发现叶一仁的同伙。

    时间无声的流逝着,柳志强已经快到中年,连年的操劳与焦虑,让他显得更加的削瘦、苍老,他真的要绝望了。他开始变的暴躁易怒,经常在电话里埋怨方荣斌。方荣斌每次都是默默倾听着,无言以对,他想不出该如何安慰柳志强,在他的意识里其实早已经放弃了希望,十多年过去了,他们要找的人是生是死都说不准,更不要说找到他们了。

    这一年,柳志强在济南的一个屠宰场里上班,每天的工作和他原来在家的时候一样,杀猪。这一天下班之后,柳志强在宿舍里呆着发闷,就一个人到外面闲逛。不知不觉天已经黑了下来,他仍然在漫无目的的乱逛,脑子里一遍又一遍的想着小叶子的模样。他下意识的想从口袋里掏出小叶子的照片,才发现照片没带在身上。他忽然意识到,他已经完全记不得小叶子的模样了,每次他都只能靠照片来还原回忆,可如今照片没有了,他脑海里只有一片空白,连个小叶子的影子都没有。他在路边的石凳上坐下,把头垂了下去。

    四周只有人说话的声音,汽车行驶的声音,风吹树叶的声音。柳志强却感觉似乎有人走了过来,他把头抬了起来,一个穿着黑色雨衣的人已经坐在了他的身边。那人没带着帽子,旁边的路灯也很明亮,柳志强把他的面貌看的清清楚楚。那个人的头上没有一根头发,面目苍白的没有一丝血色,方正的额头很高,鼻梁也是又方又高,嘴巴和下巴也是又方又正,一双淡灰色的眼睛炯炯有神的看着他。柳志强觉得他脸上似乎少了些什么,片刻之后才发现这个人不光没有头发,连眉毛都没有。

    柳志强还没开口,那个人就说话了:“小叶子离开家有多久了?”

    “有十多年了吧。”

    “十三年了。你也整整寻找了十三年。”

    柳志强点头。

    “你知不知道人类的哪一种情感最持久、最恐怖?”

    柳志强不知道如何回答。

    “是仇恨。人类的情感之中,没有哪一样能够像仇恨如此持久,能够持续数十上百年,甚至上千年。还想不想找到小叶子?还想不想找到叶一仁?”

    柳志强猛然抬起头来看着他,点了点头。

    那个人却没说话,站起来走了。柳志强呆了半晌,猛然站起来追了上去。那个人走进一家商店,柳志强跟了进去。里面却不是商店,是一个挺大的公园,公园里面阳光明媚。一个女孩儿坐在柳树下的长椅上,手里捧着一本书正在聚精会神的看着。柳志强不由自主的走过去,在女孩儿的身边坐了下去。女孩儿发觉了,抬起头来看了他一眼,对着他微微一笑,又低下头来看书。柳志强仿佛从她身上看到了小叶子的影子,于是目不转睛的盯着她看。女孩儿仍然聚精会神地看着书,丝毫没有察觉。

    终于,柳志强开口了:“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杨小紫。大叔你怎么称呼?”

    “我姓柳,就柳志强。”柳志强眼睛盯着她,希望她能想起点什么。

    女孩儿只微微笑了一笑:“柳叔叔好。”说完,有低头看书。

    “你认不认识一个叫柳叶的女孩子?”

    女孩儿把书合上:“不认识,大叔在找这个人吗?”

    柳志强点点头:“她是我的女儿,在她六岁那一年被人拐走了。”

    女孩儿脸上露出同情的神色:“找到了吗?”

    “还没有。她也和你一样,挺喜欢看书,她小时候我给她买过一本叫做四十大盗的连环画,那时候她还不认识字,天天捧着那本书看画。她现在应该也有你这么大了。”

    女孩儿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我好想以前也看过那本书,叫做《阿里巴巴和四十大盗》吧?”

    “好像是的。”

    这时候,有两个年轻的小伙子在远处喊那个女孩儿。女孩儿站起来对柳志强说:“柳叔叔,祝你早日找到你的女儿。”说完走了。

    柳志强在长椅上发了半天愣。

    阳光很刺眼,而且越来越刺眼,到后来柳志强连眼睛都睁不开了,四周变成了一片雪白。等他再睁开眼睛的时候,发现自己还坐在路边的长椅上,那个秃头人已经不见了。他站起来四处看了看,没有看到秃头人的影子。电话却响了,是方荣斌打来的:“柳大哥,有人在S市见过叶一仁,他应该还在那里。你要不要去看看?”

    “我明天就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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