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情节概说 第一节 女儿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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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说“女儿国”之前,先说一说“女儿”和几个数字。通过本可以发现,十二、二十四、三十六、三百六十等数字和“女儿”紧密关联在一起,如“十二钗”“十二宫花”“三万六千五百块补天石”等等。现参考《数字里的中国化》《数字化趣谈》两书[1],来看看这几个数字的化意义,如下:

    1.十二

    南朝宋鲍照《代陈思王京洛篇》:“凤楼十二重,四户人倚窗。”宋张先《蝶恋花》:“楼上东风hūn不浅,十二阑干,尽rì珠帘卷。”这里的“十二”形容“多”。

    一年有十二月,一天有十二时辰,还有十二地支,十二生肖,十二星座等。这里“十二”表示“全”。

    故“十二”有“多”“全”的意思。

    2.二十四

    唐许浑《金谷园》:“二十四友一朝尽,爱妾坠楼何足言。”唐杜牧《寄扬州韩绰判官》:“二十四桥明月夜,玉人何处教吹箫。”南宋杨万里《过奔牛闸》:“一行二十四楼船,相随过闸如鱼贯。”这里的“二十四”形容“多”。

    另,还有“二十四节气”,“二十四孝”,“二十四史”等,表“全”。

    “二十四”是“十二”的两倍,有“多”“全”的意思。

    3.三十六

    唐骆冰王《帝京篇》有诗:“秦塞重关一百二,汉家离宫三十六。”宋辛弃疾《酒泉子·无题》有词:“三十六宫花溅泪,hūn声何处说兴亡。”《儒林外史》第十四回言:“三十六家花酒店,七十二座管弦楼。”其中的“三十六”言宫殿、花酒店之多。

    宗教里,道教中有三十六天界、三十六天帝、三十六洞天、三十六天罡星的说法。《水浒传》中的“三十六天罡星”就是由此而来。佛教中则称人身有三十六种不净之物。

    另外,还有所谓的三十六计。此“三十六”本是虚指,极言计策之多,表示所有的计谋,最初并无具体的名称。

    “三十六”是“十二”的三倍,表示“极多”“全”“所有”“一切”之意。

    4.三百六十

    “清人黄景仁有一首诗《新安滩》:

    一滩复一滩,

    一滩高十丈。

    三百六十滩,

    新安在天上。

    这首诗描写从新安江的下游行船到上游,地势越来越高,经过一滩好像增高十丈,很多滩之后,它的发源地简直高入云霄了。”[2]即这里的“三百六十”表“极其多”之意。

    俗语“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这里的“三百六十”,即指所有的。

    明戚继光《马上作》:“一年三百六十rì,都是横戈马上行”,在《红楼梦》中,黛玉则吟道:“一年三百六十rì,风刀霜剑严相逼”。这里“三百六十”是一年的天数,表“全”。

    另外“三百六十五”也是一年的天数,《红楼梦》中“娲皇氏只用了三万六千五百块”,这个数字是“三百六十五”的百倍,甲戌本在此处有脂批:“合周天之数”,即这个数字合“一年有三百六十五天”。也是表“全”之意,这同黛玉诗“一年三百六十rì”的数字意义相同。

    “三百六十”是“三十六”的十倍,是“十二”的三十倍,也表“极多”“全”“所有的”。另外,“三百六十”也特指周天之数。

    综上所述,在我们的数字化中,十二、二十四、三十六、三百六十表示“多”“全”“所有的”“一切”之意。

    再来看这些数字与红楼女儿的关联及其含义,如下:

    1.十二钗

    太虚幻境薄命司中有《金陵十二钗正册》、《金陵十二钗副册》、《金陵十二钗又副册》,每册均是十二人。“钗”是女xìng头饰,常用来代指女xìng,如“裙钗”、“荆钗布裙”等,这里的“钗”亦是此意。由三册中出现的人物可知,“十二钗”均指贾府中的女子,或与贾府相关的女子。即这里的“十二”,表贾府中女子的具体数量。

    2.十二支《红楼梦》

    十二支《红楼梦》曲所吟唱的对象,同《金陵十二钗正册》一样,均是贾府中主要的女子。故这里的“十二”,亦表贾府中女子的具体数量。

    3.十二宫花

    第七回,薛姨妈将宫里“拿纱堆的花儿十二支”送给各位姑娘戴,并让周瑞家的送去。周瑞家的在送宫花的过程中,虽是只送迎叹惜三hūn、黛玉、凤姐,但实际上串联了很多女儿,如宝钗、香菱、金钏、智能儿、李纨、巧姐、秦可卿等。另外,因为是宫花,又隐隐关涉元hūn。因此,除了湘云和妙玉外,其她十二钗都串联到了。在前已讲,“花”象征女儿,因此,这里的“十二宫花”,仍是指“十二钗”,即贾府中女子。故这里的“十二”仍是指贾府中的女子,并且是概指,非具体实指。

    4.三十六钗

    由《金陵十二钗正册》《金陵十二钗副册》《金陵十二钗又副册》三册可知,共有三十六钗,指贾府中或与贾府相关的女子。故这里的“三十六”具体指贾府中女子的数量。

    由上可见,对于“十二钗”“十二宫花”“三十六钗”,笼统地讲,其所指都属于贾府中的女子或与贾府相关的女子,但在第五回,jǐng幻仙姑又说金陵三十六钗是从金陵省女子中“择其紧要者录之”,由此可见,“十二钗”“十二宫花”“三十六钗”更是金陵省女子中的“紧要者”、杰出者。再通过前介绍的“十二”“三十六”的数字化意义可知,这两个数字具有“全”“所有”之意,而且“十二宫花”也已有概指之意,因此“十二钗”“十二宫花”“三十六钗”具有代表xìng,即代表金陵省中的所有女子。

    第五回,宝玉在太虚幻境中,闻香“群芳髓”,品茶“千红一窟”,饮酒“万艳同杯”。对于“万艳同杯”,jǐng幻说:“此酒乃以百花之蕊,万木之汁,加以麟髓之醅、凤rǔ之麯酿成,因名为‘万艳同杯’。”“花木”象征女儿,其中“百”“万”又表明数量极其之多,因此“万艳”可代指普天下所有的女子。同理,“群芳髓”“千红一窟”之“群芳”“千红”“也可代指普天下所有的女子。宝玉闻香品茶饮酒后,观赏十二支《红楼梦》,可知“群芳”“千红”万艳”又是指十二支《红楼梦》中的女子。因此,进一步可得知,“十二钗”“十二宫花”“三十六钗”代指天下所有的女子。jǐng幻仙姑说:“此各司中皆贮的是普天之下所有的女子过去未来的簿册”,作者仅写“金陵省”的女子,实是以之代表天下所有的女子。

    因为黛钗位列《金陵十二钗正册》之首,在中又是最主要的两个女xìng角sè,因此可以说黛钗具有代表xìng,即代表贾府中的女xìng,天下所有的女子。这通过与黛钗相关联的数字——“十二”“三百六十”可以体现出来,如下:

    1.十二

    第七回,宝钗说“冷香丸”的配方:“要hūn天开的白牡丹花蕊十二两,夏天开的白荷花蕊十二两,秋天的白芙蓉蕊十二两,冬天的白梅花蕊十二两。将这四样花蕊,于次年hūn分这rì晒干,和在药末子一处,一齐研好。又要雨水这rì的雨水十二钱,……白露这rì的露水十二钱,霜降这rì的霜十二钱,小雪这rì的雪十二钱。把这四样水调匀,和了药,再加十二钱蜂蜜,十二钱白糖,丸了龙眼大的丸子,盛在旧磁坛内,埋在花根底下。若发了病时,拿出来吃一丸,用十二分黄柏煎汤送下。”

    在宝钗的药方中,有四样花,四样水,“花”、“水”均象征女儿。甲戌本在此处有侧批:“凡用‘十二’字样,皆照应十二钗。”故“十二”、“水”、“花”隐含“十二钗”,即代指所有的女子。另外,宝钗药方中还有四季hūn夏秋冬,这表“全”。还有“蜂蜜”“白糖”“黄柏”,其中“蜂蜜”“白糖”表“甜”,“黄柏”表“苦”,此即“有苦有甜”,也表“全”。

    由此可见,宝钗药方中隐含“十二钗”,代表所有的女子。作者把“十二钗”之意隐藏在宝钗药方中,也说明宝钗具有代表xìng,即代表普天下所有的女子。

    2.“三万六千五百块补天石”的代表意义

    黛钗是十二钗的代表,两人又与“石”有紧密的关联。先说黛玉,第三回宝玉初见黛玉时说:“西方有石名黛,可代画眉之墨”,这里明显是说“黛玉”属“石”。再说宝钗,宝钗的生rì是正月二十一rì,据赵云芳章《宝钗生rì“穿天节”小考》[3]可知,正月二十一正是民间节rì“穿天节”,即宝钗的生rì是穿天节。而“穿天节”的民俗内涵主要表现为“补天”与“求石”,其中“补天”正是第一回出现的“女娲补天”神话,而“求石”正是“金玉姻缘”的含义,即宝钗适宜求宝玉为配。因此通过“宝钗--正月二十一rì--穿天节”的关联可知,宝钗与“石”紧密关联。除此之外,再来看宝钗所居的蘅芜苑:“迎面突出插天的大玲珑山石来,四面群绕各式石块,竟把里面所有房屋悉皆遮住”,从这也可见宝钗与“石”紧密关联。

    由上可见,黛钗均与“石”紧密关联,而两人又是十二钗的代表,因此“石”与“十二钗”亦可能有紧密关联。这在“补天石”身上得到了验证,如下:

    “原来女娲氏炼石补天之时,于大荒山无稽崖炼成高经十二丈【甲戌侧批:总应十二钗。】、方经二十四丈【甲戌侧批:照应副十二钗。】顽石三万六千五百零一块。娲皇氏只用了三万六千五百块”。这里脂批提示补天石之“十二丈”“二十四丈”即暗指“十二钗”“副十二钗”。由此可知“补天石”象征“女子”。因此,不仅补天石上的“十二丈”“二十四丈”代指“十二钗”“副十二钗”,象征天下所有的女子,“三万六千五百块补天石”也因“三百六十五的数字化意义”而具有了代表xìng,即代表普天下所有的女子。

    3.三百六十

    前面介绍了宝钗的药方,现说一说黛玉的药方。第二十八回,宝玉笑道:“这些都不中用的。太太给我三百六十两银子,我替妹妹配一料丸药,包管一料不完就好了。”……宝玉笑道:“当真的呢,我这个方子比别的不同。那个药名儿也古怪,一时也说不清。只讲那头胎紫河车,人形带叶参,三百六十两不足。龟大何首乌,……”

    这里黛玉药方里的数字是“三百六十”,“三百六十两不足”则暗指“三百六十五”,这与补天石之“三万六千五百”关联。再同宝钗药方中的数字相比对,可知黛玉药方中的“三百六十”“三百六十两不足”也代指所有的女子。作者把“三百六十”隐藏在黛玉药方中,是以之来说明黛玉具有代表xìng,即代表普天下所有的女子。

    另外,在菊花诗社上,黛玉、宝钗、湘云、宝玉共作诗十二首,其“十二”也关联“十二钗”,其意是代表所有女子所作的诗。还有“十二戏官”,此是“十二钗”的一个分身,也代指所有的女子。第五十六回甄家也关联“十二”“二十四”,隐指甄家的女子也代表所有的女子。另,第十四回“理国公柳彪”等六家隐藏“十二生肖”,但因与本节主题无关,故不在此解释。

    由上可见,贾府中的女子——十二钗、十二副钗、十二又副钗,特别是黛钗,代表天下所有的女子。她们聚集在大观园中,则使大观园成为一个名副其实的“女儿国”。

    现来总说一下《红楼梦》中出现的“女儿国”,如下:

    1.太虚幻境

    太虚幻境是“清净女儿之境”,境主为“神仙姐姐”——jǐng幻仙姑,其中有“普天之下所有的女子过去未来的簿册”,这都说明“太虚幻境”是天上的女儿国。

    2.大观园

    在游历大观园时,关于怡红院中的西府海棠,贾政道:“这叫作‘女儿棠’,乃是外国之种。俗传系出‘女儿国’中,云彼此种最盛,亦荒唐不经之说罢了。”这里暗示:大观园是女儿国,即聚集众女儿的大观园是一个女儿国。

    需要注意的是,大观园中还有一个少年——宝玉。宝玉虽是男儿身,但却有“女儿之风”:如在外貌上,宝玉“生的花朵儿一般”,“sè如hūn晓之花……面如桃瓣,目若秋波”;在气质上,“情xìng体贴,话语绵缠”;在愿望上,“最喜在内帏厮混”,第四十三回茗烟代祝时则说:“你在yīn间保佑二爷来生也变个女孩儿”,可见,宝玉不愿做男愿作女。第十五回,凤姐更说宝玉“女孩儿一样的人品”。作者之所以这样写,正是表明“宝玉极似女儿”,这样宝玉就可归入“群芳”了。这在中也有笔墨象征此意:太虚幻境是“清净女儿之境”,但宝玉却有资格进入太虚幻境闻香品茶饮酒听曲。

    3.茜香国

    第二十八回,蒋玉菡在给宝玉大红汗巾子时说:“这汗巾子是茜香国女国王所贡之物”。“茜”即“红”,代指女儿,“香”也象征女儿,其国主又是女xìng,故“茜香国”也是一个女儿国。而且对比“茜香国”与“太虚幻境”,可以说,“茜香国”是“太虚幻境”在尘世的一个分身。

    4.真真国

    第五十二回,宝琴说道:“我八岁时节,跟我父亲到西海沿子上买洋货,谁知有个真真国的女孩子,才十五岁”。这里说“真真国”在“西海”,而在历史上,“西海”确曾有一个女儿国。据《旧唐书》卷197《南蛮西南蛮传》记载:“东女国,西羌之别种,以西海中复有女国,故称东女焉。俗以女为王。……”由“西海中复有女国”可知:《红楼梦》中在“西海”的“真真国”是一个女儿国。

    综上所述,《红楼梦》中的女儿国,天界有太虚幻境,尘世则有大观园、茜香国、真真国。在这其中,太虚幻境和大观园是主要的女儿国,两者凸显了《红楼梦》“显扬女子”的主题。而作为主人公的贾宝玉和众女儿则居住在大观园里,她们的活动构成了《红楼梦》的主要情节,她们的内涵寄寓了《红楼梦》的主题和思想。因此可以细分一下:大观园是核心,太虚幻境是象征,茜香国和真真国则是辅助。

    由此可以得出:大观园这一“女儿国”是《红楼梦》的空间核心,国中“众女儿”及其活动则体现作者为“闺阁昭传”的主旨。

    [1]王晓澎孟子敏《数字里的中国化》,团结出版社,2000年第1版。

    吴义方吴卸耀编著《数字化趣谈》,上海大学出版社,2005年第1版。

    [2]王晓澎孟子敏《数字里的中国化》,团结出版社,2000年第1版,第67页。

    [3]赵云芳《宝钗生rì“穿天节”小考》,《红楼梦学刊》2012年01期。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