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二斤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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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天夜里,说不准是二点了,还是三点,二斤半醒了,准确说是让尿给憋醒了。他要小便,可他不想出去。剧团和和印刷厂共用一个厕所,离宿舍太远了。外面太冷,出去一趟,身上凉了,被窝也凉了。为了不出门就能小便,二斤半发挥了他的聪明才智,他把不保温的茶瓶当尿盆用。这有意思了,人家盛水用,他却是盛尿的。人家拿茶瓶去打水,他却拎茶瓶去倒尿。曾有人到二斤半屋里要水喝,倒出来是sāo气冲天的尿,黄得像啤酒一样,气得把茶杯摔得粉碎。怎么能把茶瓶当作尿盆。慢毒药说二斤半亵渎了美好的生活,反人类。有人却用一句歇后语来形容二斤半,是**拉屎——改常了。二斤半却不以为然,生活以舒适为目的,怎样舒服就怎么做,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再说废物利用,茶瓶充分发挥了剩余价值,有什么不好。往里小便,口径大小,正好合适,比尿盆用起来更佳。

    二斤半把家伙塞进瓶口,弓起身子,抖抖霍霍把小便排完了。之后打了一个寒噤,重新钻进被窝。二斤半睡觉有个习惯动作,就是把一只手放在腿裆中间,捂住那家伙不放,害怕飞了似的。这习惯打小就有,他母亲曾多次乘他熟睡之际轻轻拿开,他立马就醒,大一点时,他母亲打过他的手,不准把手放在那里,可他就是改不掉。手不自觉就搁在那儿了,不然就不能安然入睡。这习惯后来被羊脂球发现,羊脂球说,八宝大男人晚上手不离**,出息都在那上面了,叫他把手拿开。二斤半死活不肯,说不放在那里就睡不着。羊脂球说,你要怕飞了,我给你捂着。于是男人的手变成女人手,感觉似乎更舒服些,二斤半这才安稳入睡。这只手现在没了,二斤半的手重又回到原地。屋里黑黑一片,寂静无声。对面的床上慢毒药发出轻微的酣声。不知是天冷,还是尿嗝着了,二斤半睡不着了。睡不着就胡思乱想,胡思乱想就想到了羊脂球。腿裆间那东西忽然就膨胀起来,傲然挺立,势不可挡。二斤半压都压不住,只好依着它。心里想,你个xìng太强了,给你一点信号,立马就想冲锋陷阵。二斤半抚弄着它,知道它和自己一样想羊脂球了。羊脂球一个人在睡觉吗?昨天晚上,她又哭又闹的,洋相出够了。二斤半激灵一下,从被窝里坐起来,想了一下,觉得应该再去窥探一下,如果方便,顺手把好事做一次。没什么不好的,闲着也是闲着,听任时光流逝,还不如落个玩玩。二斤半起来了,披上黄大衣,蹑手蹑脚出了门。

    熟悉的过道,死一般地寂静。悄悄摸至羊脂球门前,贴住耳朵听里面动静。无声无息,四周全被寂静笼罩。他想起了偷鸡摸狗这个词,只有偷鸡摸狗才这样提心吊胆吧。为了让声音闷塞,二斤半一手压着门,一手轻轻敲。小杨,小杨。没人应声。再喊,小杨,小杨。有人应声,谁呀。二斤半一听是金月来声音,身体一下子就凉了下来。这个小女人兴趣所致,今天团里睡,明天回家睡,没个准头。是我。二斤半硬着头皮回答。另一个声音传了出来,是羊脂球声音,什么事呀?她是不是早醒了,还是有意不出声,好让二斤半知道屋里有人。二斤半没作思想准备,不知如何回答,好在他头脑灵活,急中生智,说,我口渴,找点水渴——昨晚酒多了。拉被盖脚,多么好的借口。金月来不耐烦了,说,深更半夜的,没有。羊脂球在后面垫了一句,没有,昨晚喝完了。

    周围又归于寂静之中。二斤半失望至极,只有悄悄往回走。

    黑影朦胧,二斤半到了楼道zhōng yāng。这里是上楼的唯一通道。二斤半突然停住了脚步。有动静。二斤半紧张起来。一阵悉悉的声音传进他的耳朵里。楼道口上面有一窗口,月sè从里面铺了进来,比其它地方亮晰。抬眼向楼梯望去,像恐怖片一样,他看见一个影子出现了,那影子从楼梯口向下移动。二斤半毛骨悚然,头发都竖了起来,疑为碰见鬼了。那影子蹑手蹑脚往下走着,轻轻地、慢慢地,唯恐弄出一点响声。二斤半心提到了嗓门,一动也不敢动,眼睛瞪得像锣棰,借着夜光,二斤半看清了,楼梯上的黑影不是鬼,是人,是周玉玲。二斤半惊魂一定,不怕了。深更半夜的,她干什么呢?二斤半脑子高速转动起来,难道她和我一样,出来寻食的。从鬼诡的行踪上看,她一定是没做好事。想到上次看到的那一幕,二斤半认定她是在指导员那里过夜了。二斤半心中忽然生出妒嫉,你她妈享受了,我却正受煎熬。人类的弱点是眼红他人好事,只要条件允许,就图谋不该得到的东西。人们常说贼心犯上,只是一瞬间的事。比如说小时候见人家偷瓜,自己也跟着去,见同学橡皮擦好看,趁人不注意偷偷藏起来,见人家院子里桃子熟了,攀附墙头偷偷地摘两个。此时二斤半就有这样的念头,我也要把她办了。指导员能办我为什么不能办。二斤半躲在墙角,鳄鱼一样盯着目标。黑影离他越来越近,轮廓越来越清晰。黑影终于把脚步拖了出来,近在眼前了。周玉玲要回宿舍,必经过这个墙角。月sè在楼道里伸展,照着周玉玲下了最后一个台阶。她还在角sè里没出来,说不清是兴奋还是快乐,就如同渴了喝了一杯水一样,轻松了,舒服了。就这样。周玉玲下了台阶往左拐,就在这时,二斤半突然咳嗽一声。犹如晴天霹雳。我的妈呀!周玉玲吓得魂飞魄散,大叫一声,跌坐在地。这一惊不大要紧,把二斤半的贼心贼胆吓跑了,光剩下害怕——吓死人也要偿命的。吓倒了他人,同时也吓倒了自己。二斤半慌忙去拉周玉玲,压低声说,不怕,是我。黑黑的身影罩住了周玉玲,像一堵墙。周玉玲的魂还没回来,坐在那里说不出话。她愣愣地望着二斤半,不知发生了什么,由于受到惊吓,喘息声粗得像大热天的狗。你起来呀。二斤半拉不起周玉玲,只有央求她。周玉玲终于站起来。两个人立在那里,一时说不出话来,呆若木鸡,错愕惊恐。他们成为黑夜的一部分,像两个物件摆在那里。他们在揣摸对方。周玉玲终于缓过气了,问二斤半,你在这干什么?二斤半本来想说在等你,但他现在没有这个勇气了,只好老实回答,晚上喝多了,出来找水喝。周玉玲说,你吓死我了。二斤半心又不死,壮起胆子问,你在楼上干什么?周玉玲懵了,因为心虚,一时间找不到其它借口。因为没有了借口,说出的话就整得很。有事。周玉玲这样回答。这话如同一块大石头又重又堵,千人抬不动。这回答有意思了。有事,确实有事,却不告诉你什么事,同时又在告诉你,这事不关你的事。让你自己去想,让你自己去找答案。二斤半碰了个钉子,问不下去了。

    周玉玲说,我回去了。转身向宿舍走去。

    黄狼没打惹身sāo。二斤半悻悻然。;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