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三章 夺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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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为向往,所以忍不住模仿。思量再三,阿呆学着沈浩的倨傲模样,对月照僧道:“区区一佛子,也敢妄言夺魄?一年内我必败秋风于寺中。”

    说话前,阿呆确实是掂量过的,没说斩,而说败。一来是因为不是什么滔天大恨,怄气而已,没必要动辄就喊打喊杀的;二是他见识过佛子的通天手段,一年为期虽然留下了很大的周旋空间,却依旧有点虚。

    有道是“纸上得来终觉浅,绝知此事要躬行”,阿呆从各部恶俗小说中得来的世界观价值观人生观明显不大健全,模仿沈浩说话不得其神,画虎不成反类犬,终于引得诸人讥笑。

    老僧一口水被呛着,微笑不肯再言语。阿呆一瞪眼,感觉到极大的不尊重,追问道:“怎么,你不信?”

    老僧道:“信,信啊。幼年时讲经堂师父教句读,说‘败’字一般作名词用,很少有使动用法的......”

    阿呆无奈,突然很想去思萱阁把萱萱叫来,怂恿她先去把老僧长长扫把眉拔掉一半再说。这老和尚为老不尊,还他幼年时学句读,他幼年时怎么着也得七八十年前了吧?那时的教材这会儿早不通用了!正在腹谤该死的老僧XXX之时,突见三皇子嘴角噙笑。

    见阿呆目光不善,何况梁子又早已结下,三皇子打定主意要试探一下阿呆的斤两,拖长了腔调故意道:“句读嘛,我也曾学过的。”

    “那你学过剑没有?”阿呆话未说完,身形连闪,如移形换影一样,陡然间便出现在三皇子面前。单掌作势,两根手指已搭在了霜锋凛冽的剑刃上。

    剑术有“震”字诀,是以极高明的内力贯通兵刃,以彼作桥,弹开意yù夺兵之人。三皇子嘴角微笑依旧,脸上蒙蒙黑气陡盛,说不出的邪异。顷刻间剑身连震三百二十一次,显然“震”字诀已趋大成。震动的幅度极微小,肉眼几不可辨,每一次震动都带有一道汹涌如háo的大力。阿呆双指不动,肩膀却微微一沉,身上褶皱的石青sè长衫如波纹涟漪般被从上到下依次抚平,斜斜向前跨了一只脚的距离,看似在逆流猛进,实则已将三皇子绵延不绝的内劲导入地下。

    偌大的客厅中原有六张空置的椅子,一同发出吱呀咔嚓的细碎声响。厚实坚固的黄花梨木受力不住,终于坍塌破碎,被无形内劲震成六堆碎屑。被世子赶到末座的沈飞也左摇右晃,上下颠婆。以他初入二品境界的功力,竟也无法抵御被阿呆引入地下的内劲余波。

    这边三皇子同阿呆比拼内力,那厢沈浩作壁上观,不禁目露异sè。三皇子并不以武力闻天下,此刻看来却是十足十的一品绝巅。弹指间震剑三百二十一次,使的是正宗叶傅嫡传招数。唯独这内力不是叶傅堂皇大气而不失凌厉的路数。木椅尽碎以后,铮铮鸣剑声才依次传来,震得人耳膜嗡嗡作响。弹剑极快,鸣剑极缓,深得正反相间之jīng髓。连一直都笑眯眯的月照老僧此刻也不禁变了颜sè。叹息道:“百年困囚之怨深种,一朝绽放,威力竟恐怖如斯!”

    剑术有“拈”字诀,三皇子见阿呆只是借力化力,并不同自己正面相抗,料定内力一项是他的软肋,剑锋翻转,拈字诀施出。剑理中的“拈”,和月照僧施展过的“迦叶拈花印”截然不同,讲究圆融如意,以连绵不绝之巧劲吸附外物,使其无法挣脱。正是传说中“擒龙手”、“控鹤功”之类的变种,可以看作是秋风佛子招牌绝技“隔岸引蝉”的弱化版。

    三皇子“拈”而阿呆“粘”,任凭剑势如何翻转,他的两根手指植根于剑上,如影随形,弃步法不用,如穿花蝴蝶、乘风柳絮,轻飘飘的围着三皇子翻腾旋转。三皇子只动手腕而阿呆须动周身,刚开始时三皇子主动仗剑牵引,意图趁阿呆身法凝滞时削断他二指,后来剑招越使越快,阿呆的身形也越动越快,令人眼花缭乱目不暇接,已分不清是谁在“拈”谁了。

    沈浩有意指点二弟,沉声道:“寻常一品高手对决,往往是遥隔数丈发招,一场架能打几十上百里,所过之处摧木裂石,都是虚张声势罢了。哪比得上南王于苏无尘二人斗的凶险?唔,快看,真功夫使出来了。”

    陆虞似乎同世子很亲善,附和道:“碧城有弃徒凌无涯,据说前些年在北岭自立门户,叫什么逍遥门的,招式追求轻灵飘逸如舞蹈,和这二人比较起来,凌无涯的武功笨拙的像头熊!”

    说话间,三皇子竖剑擎天,而阿呆顺势身悬半空,金钟倒挂,两根手指扔居然临下的死死搭在剑身挥之不去。三皇子终于打出真火,陡然间换“拈为“震”,哼道:“十招斩你!”

    大话甫一出口,立觉不对。阿呆身在高空无从借力,三皇子以“震”字诀攻向阿呆的内力却如同石沉大海一般。稍一恍神之间手上一松,秋水剑已被阿呆夺下,像夹着一条死蛇一样倒提着。

    鹿霜青脸sè一变,猛喝道:“撤手!此剑诡异,能灭绝生机。”

    阿呆镇定如常,心中却暗骂了鹿霜青一句:“大棒槌!”搭剑之时他便感到此剑邪门,似抹了什么毒药一般令他手指麻木,血涌不畅。起先是以为三皇子体内困囚怨种演变成的独门真气,浑没想到是这剑本身通灵的缘故。三皇子撒剑之后,邪剑失去了他雄浑真气的压制,本体剑意复苏,疯狂的汲取着阿呆右臂血气中的生机。本来想故作潇洒的丢在地上,鹿霜青陡然喊了这么一嗓子,搞的好像三皇子是故意给阿呆夺剑一般——反正夺了你也不敢拿嘛。阿呆虚荣好面子,愈加不肯弃剑,铁了心要和邪剑上遗留的剑意对抗。

    当rì大轮台寺,佛子秋风施展眸中秘术,有消魂融魄的不测神威。此剑正主不在,所遗剑意自然不能同佛子亲自施展的秘术相比,不过纯以境界论,两者当属同一层次。

    阿呆一面暗中抵御能绝灭一切生机的剑意,一面强撑着继续嘲讽三皇子:“十招啊,怎么还不出手?”

    三皇子脸sèyīn沉,没想到阿呆不知死活至此,哼道:“你先胜过它再说吧。”

    阿呆提剑的右臂上石青sè衣袖渐渐褪了颜sè,变作灰白。厅门外有风徐来,将上好的布料吹成飞灰。袒露的手臂青筋暴起,又慢慢干瘪下去。紧接着活生生的血肉居然像钧瓷一样龟裂,翘起一块块老皮。

    厅间不知何时变的寂静无声。诸人知道这是一场闻所未闻的对决,设身处地,强如一品也不敢言必胜,全都屏息凝神,静观其变。

    阿呆心中苦笑,直骂自己作孽。低头轻轻呵了一口气,右臂上老皮层层脱落。暗自寻思:“如果萱萱在,肯定要骂我不知多久没洗过澡了......”

    剑身本光华流转,似有秋水一泓。约莫过了半柱香,秋水凝作寒潭,又过片刻,寒潭干涸成死海,终于再无半分灵气光泽。阿呆长吐了一口,一股浊气自胸腔内喷出。

    这时,沈飞突然走到三皇子跟前,咬牙道:“兵符你拿去,此事就此作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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