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这俩人，世子沈浩跋扈不可一世，三皇子霸道目无余子，明显不像能混官场玩政治的人物，反而像江湖枭雄。按照江湖规矩，按照这俩人的身份地位，这会儿早该相约景山，来一场你死我活的对决了。偏偏就是雷声大雨点小，唾沫都快喷尽了，还不动手。老实讲，阿呆心中其实是希望三皇子能拿到兵符的。不知道受那部小说的影响，他一直有一个浪漫的憧憬——前有铁骑，后有追兵，于四面合围之时他揽着萱萱的纤腰，挥剑破甲一万，抬掌退敌三千，在所有人的艳羡中鸿飞冥冥，绝迹于江湖。这种场面想起来都让人热血沸腾。为此，阿呆甚至专门抄过两句诗：“莫道萍踪随逝水，永存侠影在心田。”
就算以后再失忆，人生中能有一次这样的壮举总不算虚度吧。这是阿呆看了许多小说后才好不容易树立起的理想，所以决不允许任何人搅黄。而三皇子早已被阿呆内定为未来那场惊天地泣鬼神的突围中的敌方反面大将军，自然得不时敲打一番，先拉拉仇恨再说。既要打击三皇子，又要配合他拿到兵符，最好的办法就是承认这柄剑的来历，贬低持剑人的本事，于是阿呆故作不屑，瞄准三皇子与沈浩针锋相对的间隙插口道：“不就是一把破剑嘛，连叶西灵本人都奈何我不得，你随便拿着剑就敢来撒野？”
此话一出，四座皆惊，都以为实在吹牛。连素来最钦服阿呆的沈飞都不禁面皮发热，觉得他给侯府丢了一个大人。月照老僧也实在忍不住了，当rì在大轮台寺知客房里阿呆就喋喋不休的吹了半晚上牛，搞的老和尚不厌其烦。没想到在被佛子教训过一次后还是这个德xìng！
老僧开口，语重心长：“早说过苏居士与我佛门有缘，极有慧根。如果能脚踏实地，改掉虚妄浮躁的毛病，rì后未尝不能与佛子一较长短。如今看来，可惜呀可惜。”
自沈浩归来后，因他表现的过于强势，对所有人都无礼而倨傲，无形中使厅内局势又隐隐发生了变化。鹿霜青人单势薄，没有任何根基依仗，只能靠向阿呆，这时开口，替阿呆反驳老僧：“佛门人又不能娶妻，再长再粗有何用？我听过侯府里流传着一句话，叫‘子固拙于用大矣’，很是贴切。”
不问而知，但凡是侯府出现此类高见，定然源自沈飞之口。于是沈浩狠狠瞪了沈飞一眼，瞪得他入地无缝，脸皮更加燥热。
月照僧没有听过包二皮马厩里对这句话的论证阐述，认真道：“子固拙于用大，忧其斛落难容。道门《南华经》我也曾读过的。唉，佛子心气儿高，总觉得本寺偏僻，容不下他一具金身，这自然是不好的。不过也奉劝苏居士一句：大言炎炎，世俗难容呀......”
阿呆听他提起佛子就窝火，偏偏还是在未来大舅哥跟前。怒道：“不就是在你那间破庙里输过一阵吗？我怎么就大言炎炎了！”
老僧瞥了一眼他和鹿霜青，意味深长道：“能肆无忌惮吹牛的，只有市井小民和绝代高人。小民吹牛无人理，高人吹牛无人破。苏居士身份虽超然，但也未到巅峰......”
话未说完，便被阿呆气冲冲打断：“那你告诉我，谁才是巅峰？”
老僧道：“老僧也不过就是闲扯两句，苏居士你冷静点。”阿呆更怒：“闲扯？闲扯就一点也不顾及别人自尊心吗？再扯你把我媳妇都扯没了，怎么冷静？说啊，谁才是巅峰？”
被逼得紧了，月照僧掰着手指头算了个遍，慢悠悠道：“约莫有五六位？”指三皇子：“此剑的主人，叶西灵自然是当仁不让的。”指沈浩：“世子的父亲，绝巅高手舍沈重阳其谁？”指向陆虞，陆虞正襟危坐，正待老僧说“碧城柳芙蓉，好大的名声”时，老僧居然朝他讪笑一下，缓缓将手指移向了鹿霜青：“鹿居士故事虽未讲完，来历却呼之yù出。袖风揽月阁少主桂如羿临凡，高手中的高手，绝巅上的绝巅！”陆虞自讨没趣，冷哼一声，意颇不屑，顺着老僧的手指，见他指向了面具男子：“碧梧归云楼云重九公子卧薪尝胆，不可小觑。居士有一孪生兄长名云九，他rì见着，劳烦传个话，就说佛子秋风邀他赴寺一叙。”面具男子云重九轻轻点头。老僧指向西北：“太玄驰星观诸位高人泛仙槎而至。二十八星来了一半。佛子曾言，十四星宿合一，当世无敌。”最后收回手指，双手合十，宣了声佛号，道：“至于最最最巅峰的人物么，当属大rì禅音寺的佛子秋风，身在名至实归的夺魄境界，呃，有些寂寞，有些寂寞......”
这个老和尚也忒无耻，指点天下高人一点都不客观公正。算到自家佛子头上时，居然恬不知耻的用上了“最最最”三字作评，摆明了是忽悠人。阿呆听不过去，原本记不起来的各种境界信息纷沓而至，涌入脑海，脱口而出道：“一品之上有七境，且不说谁也没见过的化虚、凝体、混元这些传说中的境界，单论固魂、夺魄、启灵、聚神四境界，一山更比一山高，秋风那个小和尚就算真有夺魄修为，也不过才走到山脚下而已，算个毛线的最最最最绝巅啊。”
老僧丝毫不为阿呆的见识感到惊异，悠悠道：“山不在高，高过世人眼界便算高；水不在深，无人能潜到底处便算深。”
二人所谈，都是至玄至妙至高的境界。世俗中闻所未闻。叶西灵祖上所传《真仙决》只记载到造势，沈重阳连借势、化势都是听自叶西灵。碧城仙山传承百年，门内秘典中有对“固魂、夺魄”二境界的寥寥描述，云重九所见所知的也不过是这一品之上的前两境而已。修至一品，能更进一步领悟出“借势、化势、造势”的已是凤毛麟角，种种手段于世俗眼中的陆地神仙无异。若是再上一重天，固魂夺魄又该能施展怎样的神通？至于阿呆信口道出的启灵聚神，则是连想都不敢想了。
阿呆同老僧怄气，突然想到刚才大舅哥曾说过一句话：“一个月之内，必斩杜天焦于擂台之上。”这话忒也嚣张霸气，听得阿呆当时便目眩神驰。须知江湖盟主杜天焦是何等的人物！久伫巅峰的一品大宗师，成名于二十余年前。那可是沈侯叶傅最闪耀的年代。叶沈二人有无敌之誉，又处庙堂之高，寻常人难以接近，而杜天焦一介武夫却能在他二人最鼎盛的时候声名鹊起，虽不能说三足鼎立，却也算名至实归的武林丰碑。杜天焦的传奇事迹养活了各大书局多少撰稿人？起码阿呆看过的《武林至尊》一书就是以他为原型撰写的，刊发时包二皮搬出侯府招牌还依旧排了三个时辰长队才买到一部作者未签名的平装版。如此人物，大舅哥丝毫不放在心上，轻飘飘一句“我必斩之”，且不说大舅哥功夫造诣如何，单论这份气魄，就是阿呆素来向往的。(去 读 读 .qududu.ｏm)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