祗园是京都这座千年古都的缩影,沿着街巷前行,仿佛能够回到中国的盛唐年代。京都古称平安京,正是建立于盛唐年代,整个城市的建筑格局都仿照唐代都市建立而成。
祗园也是京都夜生活的中心区,更是闻名世界的艺伎馆的所在地。夜色里,借着门廊上嫣红的纸灯幽光,一扇扇被细长木条遮蔽起来的窗棂里,仿佛藏着艺伎化的绝代风华,引得每个从街上走过的路人都忍不住翘首望向内里,想要瞥到一点碎脂流芳。
杜仲走进祗园一件歌舞伎馆子。门口廊檐很低,红灯当头,杜仲这样的大个子要弯腰低首方得自由进入。
进入艺伎馆之前,杜仲不由得凝了一眼那个站在街口的和尚一眼。j国的和尚装束都很有趣,典型的都还是《聪明的一休》动画片里的模样,黑袈裟、白袜桩,头上戴着大大的斗笠,将面容全然遮挡住。
更有趣的是j国这些和尚化缘的方式。他们并不如中国的和尚古时曾经做的那样,要挨家挨户去化缘,而是就站在街口、商业区和地铁站等人流密集的地方,手里托着钵盂,一声都不出,站在那里也一动都不动。如果有施主布施,他们也不会行礼感谢,只是敲一下手中的铜铃,以示谢意。
杜仲笑着忍不住对身边的小弟说,“如果这个和尚什么时候换了人,估计也没人看得出。”反正他们戴着大斗笠,而且一动不动,一点都不惹眼。
杜仲还有心情开玩笑,那小弟却一点都不敢怠慢。一双眸子反复在周遭夜色里逡巡,不想放过任何一个走过身边的人。
所以兄弟都说,大哥这是不是疯了?来到京都也倒罢了,毕竟有硅胶头套易容,可是大哥到了京都之后竟然就公开了身份,而且夜夜游走于祗园这类的夜生活区——这不是摆明了让山田组知道他的行踪!
山田组岂能轻易放过白虎团?大哥这是怎么想的!
今晚更是公然进了艺伎馆,难道还嫌不够危险么?
杜仲看见小弟那份紧张的神情,心下暗自感激,却也不多说什么,只闪身进入室内。
艺伎馆的妈妈迎出来,一个劲儿鞠躬,“客人真是不巧,静香还没有归来。请客人稍等。”
杜仲笑起来,“没问题。等候美人,本来就是我们这些男人应该做的。”
妈妈笑着赶紧给奉茶,并且要还没有出徒的年幼舞伎出来给杜仲跳舞。杜仲似乎看得津津有味,却时刻留意着门帘外的声响。
终于,门外响起簌簌的脚步声。上等丝绸之间的摩擦声音,听起来都是那样柔美;更何况还有著名艺伎身上那种特有的香气。
妈妈如释重负,赶紧对杜仲含笑,“静香回来了。客人稍等,让她更衣整理妆容。”
杜仲也仿佛兴致勃勃起身,亲自走到门口去,跳开门帘,借着廊檐下幽幽红灯去望那在夜色里婷婷走回的女子。
静香,京都艺伎界又一与小百合齐名的最当红的艺伎。
只是杜仲的目光只是浅浅从静香面上滑过,便落在静香身旁一个男仆的身上。艺伎界古往今来有这样的规矩,凡是艺伎出门赴宴,必须有男仆跟从。一方面是为艺伎提着三味线琴箱,另外是为盛装的艺伎打点琐事;同时也是为了保护艺伎,免受醉酒客、登徒子的打扰。
与盛装的艺伎比起来,那身穿黑色长袍、头戴斗笠的男子几乎是隐身于夜色中的。人们的眼光都被艳光照人的艺伎吸引去,没人去注意她们身边的男仆。
杜仲倒好像是例外。
毕竟是中国男人,杜仲看着那艺伎从夜色中渐渐走来的大白脸,只觉宛如夜半撞鬼;他还是看着她身边的男仆更舒服些。
可能j国男人看见杜仲这副表现,也只会暗骂杜仲不懂j国古典之美。不过杜仲当然不在乎,那大白脸再好看也只让他觉得毛骨悚然。不过他还是愿意出入这艺伎馆,支付每个小时高达上千美元的砸人资费,只为显示男人的身份和地位。
摆谱嘛,就像国人有吃黄金宴的一样。明知道吞金会死人,那饭菜也不会因为包了金箔而变得多好吃,可是还是有人趋之若鹜——他们要的不过是被人艳羡的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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静香终于盛装而来,含笑与杜仲交谈,始终极有眼力见儿地给杜仲杯中倒满清酒,让杜仲面前的餐碟中总有食物。杜仲是粗犷的男子,大声地笑,日语也说得很不错。
静香似乎也极欣赏这位客人。虽然长相粗犷,一看就是混黑道的,却很懂礼节,并不似某些黑道人物故意占便宜。
杜仲喝了几杯,推开小弟的搀扶,出去如厕。长廊之下,恰与静香之前的那位黑衣男仆邂逅。那男仆终于抬起头来,隐在斗笠之下的面孔朝向杜仲呲牙一乐。
男仆将杜仲拉进一间库房里,摘掉了斗笠。杜仲惊得一身冷汗,一把握住那人的手,“我的天啊,二少,真的是你!”
原来那戴着大斗笠,不被任何人注目地走进艺伎馆的男仆正是兰泉!
兰泉倒是呲牙笑,“你以为我以什么身份过来?”
杜仲摇了摇头,“我开始觉得路口站着的那个化缘的和尚有些扎眼。不过也许还是我过.敏了,日本的和尚就是这么一动不动站着、遮住脸孔地化缘。”
“哈……”兰泉开心笑起来,“没错,之前那和尚就是我。我站在街口确定你来了,这才又扮装成男仆走进来。”
兰泉耸耸肩,“反正和尚们都是那么一声不吭地站着,所以换了人,也没人注意到。”
杜仲只能摇头叹息,“二少,你小子的磁场真的很强大。我说我干嘛好模样地先去注意一个和尚,接下来又去留意一个艺伎的男仆呢……原来那都是你!”
兰泉垂首,“杜哥,你和洪涛都赶紧回去!”
杜仲一凛,已经知道事态严重,“兰泉,不是我不劝,而是根本就说不听涛子!他坚持留下来,为的不过是简桐!他说简桐一个弱女子都有胆量独自留在j国,他一个大男人有什么不敢!”
“而我……”,杜仲叹了口气,“他不走,我更不能走。就让山田组以为我是白虎就够了。”
兰泉听着就是皱眉。蔺洪涛为什么来,兰泉比谁都清楚。换位而处,如果他自己是蔺洪涛,他也会毫不犹豫做出这样的决定。只是——
“听我说,我现在在山田组还只是被架空的首领,所以还无力控制帮众。你们两个最好赶紧离开!”
杜仲忽然豪迈一笑,伸手拍了拍兰泉“别担心我们哥们儿怕死。兰泉,你都敢单枪匹马的来,我们两人四手,又有什么不敢!收拾这帮小鬼子,我们早就做好了献上生命的准备!”
杜仲温暖微笑,“兰泉,更何况我杜仲爱上的是你们靳家的女孩子,那么这份任务自然也有我一份!”
兰泉皱眉,“就因为要牵扯到听琴,我才要你们走!”
杜仲摇头,“兰泉你错了。听琴虽然此时已经姓骆,不过她始终是你们靳家的长孙女儿。如果是她在我面前,也一定会告诉我留下!有一分力就出一分力,有一滴血就流尽一滴血!”
兰泉心中热浪翻涌,一把握住杜仲的手,“红桃想如何做?”
杜仲点头,“只要我们俩在,山田组的目光就会都被我们吸引过来。这样他们放在你这边的注意力自然就会减弱——兰泉,涛子的意思是,我们两个做明面上的幌子,掩护你私下里的行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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菊墨坐在古玩店里,已经扒拉出一大筐的假造元青花瓷片。
他寂寞啊,一方面惦念着二哥,而被羁绊在国内不能回旧金山去。他的铺子他简直都已经思念若狂,却还是压下来——谁让他是靳家人,他必须要亲身参与此事。
可是就这样空茫地等待着,也不是他的性格。尤其更会在寂寞得睡不着的半夜醒来,就看见床榻前的月色里俏生生站着那身穿雪纺长裙的精灵女孩。
莫名其妙,总是想起那晚的奇遇。所以他就更加寂寞。原来他满脑子除了古董之外,也会对一个“新鲜”的女孩感兴趣,奇迹啊。曾经他自己以为要找个半老徐娘来当女朋友,才符合他自己这个古董狂人的恶趣味呢。
有年头的值钱,没年头的懒得上眼——如今真的不这样想了。
菊墨百无聊赖之际,就学会了调皮捣蛋。既然没办法天天坐在靳家院子里面对喘不过气来的气压,索性溜到古玩街去,挨家挨户砸场子。
到后来整个古玩街的业户,一看见他的影子,麻溜儿地上了闸板关门大吉。古玩街从此标语换成:防火防盗防靳四。
好在也有敦厚的业主,知道他不砸场子他真的痒痒,就弄来一筐筐的海捞瓷的青花碎片给他辨。还省得人家将海捞瓷送去给专家验了,这小家伙比专家眼睛还毒呢。
退一万步说,就算这一筐筐的海捞瓷青花碎片都是假的,毕竟也比那完整的瓷器被他说是假的要损失小得多啊。
好在菊墨也不挑剔,瓷片是瓷片了,没有整器值钱,但是用以研究还是一样珍贵。菊墨就也每天都来“按时不拿薪水地上班”。
“老兄,您看这是个海水白龙纹吧,按照这这龙纹的尺寸也能看出来原器是个大瓶。”菊墨擎着块瓷片跟那古玩店主叨叨。人家店主五十开外了,菊墨也张口闭口跟人家叫“老兄”。好在古玩界的人都看得开。毕竟普通人那么几十年的寿命,跟古董动辄几百年的经历比起来,算个p啊。
那老兄也是点头,越发赞赏这孩子的眼力。不过十六七岁的小子,倒活活成了精似的。
“可是我觉得这青料有问题。元青花上品用的青料都是波斯来的苏麻离青吧,可是您看现在这瓷片上的青料,呆板无神,细看青花僵硬……肯定是假的!”
那店主有点不服气,抓过瓷片来反复端详,“可是你看这砂眼、胎体,这分明就是元代的瓷!”
菊墨听着就有点愣,“是啊……,怎么会胎体是元代的胎,青料却不是元代的青?难道还能元代的胎体溜到清末再上青的。怎么可能!”
那店主倒是用扇子一敲脑袋,“小老弟,你这一说我还真想起个事儿来。你是个小海龟,所以你不清楚——当年咱中国战乱多啊,无论是八国联军还是小日本,他们也都爱咱们中国的瓷器啊,所以但凡家里藏着几件值钱瓷器的,都想办法给瓷器做个伪装。”
“给瓷器做伪装?”
“是啊!”老店主眯着眼睛一笑,“鉴别瓷器主要还是看青看釉。所以懂行的人家就请师父来在瓷器外头再做一层假色,回头一看就跟新的东西似的,完全不像老的,这样就能逃过那帮混蛋的眼睛了……”
菊墨听了就是巨震,他想到了二哥冒着生命危险给他拍回的那些“赝品”的照片!
l省f市,近日城市早报上刊登了一条新闻。不过因为这个城市的影响力不是特巨大,那份早报的发行量在网络时代也日渐缩水,再者那新闻又是比较生僻地位于古玩珍藏那个版面的,所以也就只是被大家那么一观一望,很快便忘记了。
那新闻里说,市化局会同公安局等相关部门联合打掉了一个制假贩假的古玩造假团伙,一举缴获了大量的假古玩,净化了古董珍玩市场的秩序。那些古玩还都在山洞里避光封土经历着“做旧”的过程,被相关部门统一充公、销毁。
这新闻对于任何人来说不过一走一过地看看,可是靳四少爷在网上不小心浏览到之后,心底却是轩然大波!
那个藏着所谓假古董的地点,一定是赫图阿拉的那个山洞!
他还没来得及杀到那边去亲自验看,怎么就给当成制假窝点给充公了,还销毁了!
菊墨二话不说,放下家里的一切就要杀到f市去,却在火车站意外邂逅了一个他未曾谋面过、却早就神交久矣的家伙!
也难怪,满火车站都是现代人,忽然走出来一个清朝人,你能看不见他么?更何况那家伙个子又瘦又高,面上的气质更是如白色月光一般清雅却又带着淡淡的疏离。菊墨在人丛里一眼就叨着那人,那人启动了菊墨发现古董的兴味。
所以菊墨自动跑题,忘了要去赶火车,反倒屁颠儿屁颠儿跟那人后头,穿过茫茫人丛,直接走到出站口去。
那人早就发现了这条跟屁虫。理由很简单,那条跟屁虫也实在是相貌忒俊美,就算他不发现那家伙,周遭人艳羡的目光也都给了他知会。那人绷着,到了出站口,将车票给车站工作人员看。车站工作人员大惊小怪地跟他后头的跟屁虫说,“旅客,你这趟车要发车了,你怎么却出站了?”
那人这才笑着转头去望跟屁虫,“我知道你是想装作跟我一起出站顺路,可是现在工作人员已经戳穿你了,你倒是说说,为什么一直跟着我?”
火车站广场上人流如织,八月的太阳要把人晒掉一层皮,不过那条绿皮的跟屁虫倒是神清气爽的样子,连脸皮都没有红过。他笑,自己摇着巴掌大的小白扇子,“仰慕仁兄风采。”
那人就笑了,“原来如此,怎么不早说。”那人笑眯眯的眼睛里开始流露恶趣味,“本人正好经营一间酒吧,名为‘他’,地址是……,欢迎光临惠顾。”
此人正是失踪了许久的明寒。
菊墨听明寒说酒吧,听着听着也就听出味儿来了。合着这位仁兄把他当成了小玻璃!难道男人跟着男人走,男人对另一个男人有好奇心,就非得是同性恋么?
不过菊墨忍着,没发作开来,反倒笑眯眯听明寒说完。明寒此人也是天生清冷,只有在向人家推荐起自己的生意的时候,才显出那么点子市侩气,也似乎好接近些。
明寒说完转身要走。菊墨在他后头摇着小扇子就乐,“明大哥,你刚刚对我说的话我都录到电话里头了,我随后就给棋子儿姐发语音短信去!”
明寒bi-ji一声就被钉在原地。弄棋走的时候说得清楚,如果他敢再带着兰泉进入同性恋酒吧,那弄棋回来就阉了他;此时兰泉是不在国内了,可是他又阴差阳错地向弄棋另外一个弟弟推销起自己的酒吧来!——糟了,这不是自己往弄棋的剪刀口上送么?
菊墨得意地摇着小扇子走过来,绕到明寒面前去,友好又带了那么点小人得志地伸出手来,“明大哥,猜到我是谁了吧?不然我们俩也来一场惊天地泣鬼神的同性之爱?”
明寒眯着眼睛看着眼前那得志的小人,清冷地只一个字,“滚!”
菊墨不以为忤,当即笑得弯了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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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寒为了自己后半生的“性福”着想,是死活都不肯带着菊墨去他的同性恋酒吧。可惜菊墨就是死磨硬泡,连威逼带利诱终究磨得明寒答应带他上“他”。
明寒失踪许久重又出现,酒吧里的职员和客人们当然都很开心。
菊墨却拎着明寒的衣袖,将明寒给带到最角落的卡座里,“明大哥,我就问你件事儿。只要你老老实实回答了我,我就不告诉棋子儿姐今儿个被你给拐到同性恋酒吧里来了。”
明寒挑了眉,跟万年冰山似的睨着菊墨。
菊墨自己也知道自己挺不要脸的,就笑,“虽然事实上是我缠着你非要来见识见识,但是我年纪小啊,我还没成年呢,我辨别是非的能力差啊——所以棋子儿姐不会怪我,只会怪你啊!”
明寒翻了个白眼,“十二岁就自己开古玩店,纵横叱咤旧金山唐人街古玩市场的你,还好意思跟我在这儿倚小卖小?”
菊墨大笑。明寒这人板着面孔说笑话,其实最逗,“明大哥,没办法啊,法律上都是这么界定的。我没成年,就是没成年啊,尽管我娇嫩的身体里可能住着个千年老妖……”
明寒再度被菊墨的“娇嫩的身体”的说法给雷到,不适应地扶了扶额。靳家的这一辈都是怪胎,除了梅轩还算正常点,兰泉、弄棋、听琴、菊墨,再加上那个段竹锦,没一个按照正常牌理出牌的!
不过——眼前的菊墨倒也让明寒想起了当年的弄棋。弄棋当初也是好奇同性恋酒吧,还扮作小男孩溜进来看。那时候弄棋的形象跟此时眼前的菊墨倒真的很相像。
明寒痛楚地抓起酒杯来喝了杯酒。他想弄棋,想到发疯。
“有话快说,有p快放!”明寒从来是个清冷的人,在谭家菜馆更是练就一身百毒不侵的功夫,一般很难让外人看出他情绪的破绽。可是今晚对着这个像极了弄棋的死小子,明寒压不住自己心里的火。
为什么偏偏是这个死小子,而不是弄棋?
菊墨笑着赶紧给明寒又满上一杯酒,“明大哥,你从f市回来的吧?甭瞒我,我听见大喇叭播报进站列车的车次了。”
“又怎样?”
菊墨一呲牙,“我在f市早报上看见一条新闻,说破获了一个制假贩假的古玩团伙……”
明寒眯起眼睛来。
“明大哥,我不问那些人,我就问那些东西。”
明寒眼中酒意尽褪,“你说呢?”
菊墨眼底一热,一滴眼泪吧嗒落进酒里,“我二哥差点送了命。我真不知道该爱那些东西,还是恨那些东西。”
明寒也静静挑眉,“兰泉说过,他自己的命都比不过当中一个瓷瓶的价值。用他一个人的命去换一山洞的东西,值了!”
菊墨垂下头去,砸着自己的脑袋,“我真笨,还敢说什么叱咤唐人街古玩市场!我都被那开片和釉色给骗过,真的以为是假的!”
明寒一笑,带着一点傲然望着菊墨,“四少,让我跟你说句实在话:中国的古玩和物只有在中国的土地上才能焕发出它们特有的光彩;如果它们到了异国他乡,就算也会被追捧到离奇的高价,它们也还是会‘水土不服’。外国人纵然肯出大价钱,却根本不懂得如何去欣赏它们。如果只是作为摆在架子上用眼睛看的一件玩意儿,那么这古董就‘死’了。”
菊墨诧异凝望明寒,良久,郑重点头,“明大哥,我懂了。此后我的生意会改换方向——我不再将中国的物弄到美国去卖,我去国际市场上回购中国的物,回流给国内。让那些漂泊海外的物也能叶落归根。”
明寒眼睛里猛地涌起泪雾,已经说不出话,只是隔着桌面过来郑重握了握菊墨的手。这就四靳家人,也放浪、也轻狂,也做纨绔子弟的事儿,但是只要大道理弄懂,绝对会清楚转身,找到自己该站的方向。
改换生意方向,听起来简单,明寒却懂这其中要付出的金钱与精力的代价是多大!有时候更要斗智斗勇,与国际物贩子打交道——那难度与危险,甚至不亚于兰泉的独赴j国!
明寒吸了口气,决定对菊墨开诚布公。菊墨用自己的诚意赢得了他的坦诚,“那批物是真的,可是兰泉却也知道梨本等人一定会监视他行踪,所以事先与我商量好。他在长春拖住梨本等人,我事先去赫图阿拉将物作假。我在当地埋伏下来,等事件的风头过了,再将物安全交给国家。”
“尽管明知这样会给他自己带来危险,但是兰泉也说,决不让一件国宝再在中国土地上落到小鬼子手中!”
“梨本你开什么玩笑?你相亲,要我陪你去干什么!”京都市郊一间别墅里,光线幽暗。苗艺听见梨本英男的要求,便是面上变色。
梨本英男笑起来,眼神里仿佛漾满温柔,却随手从旁边的桌案上拎过一条皮鞭来,bt地用舌尖舔着那皮鞭的麻花辫子似的纹理,“不去?好,那我们都不去了。我们留在家里好好玩……”
苗艺吓得尖叫起来,“梨本,你要干什么!”
梨本笑起来,“玩啊。苗艺,你不要害怕,你应该感到荣幸才是——知道么宝贝儿,你是第一个让我不觉得想要呕吐的女人。那晚上我竟然还能跟你玩了那么久,真是奇迹啊……”
梨本说着转了转脖子,“我父亲现在严格禁止我碰男人;那我就只能碰你——苗艺,你跑不掉的。”
“啊!——”苗艺惊得顾不得形象,直接翻到床铺那边去,哆嗦着哀求,“梨本你别这样。你要我陪着你去相亲是不是?好,我陪你去!只求你,不要打我,不要再折磨我了,5555……”
所有人都以为苗艺是来日本度假兼购物,没人想到她根本是落入了梨本英男的魔爪。她的哭声纵然声嘶力竭,却也极快被窗外的山风吞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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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松白鹿酒店,苗艺诧异梨本英男竟然选择了中餐厅。(好吧,“黑松白鹿”这个名字,大家请无视国内连锁饭店的这个名字,某苏是单纯喜欢这四个字,所以拿来用,咔咔~~)
待到跟着梨本英男坐了许久也不见那客人到来,苗艺就更为纳罕。心说这是什么客人这样大的架子,就连梨本英男这样的身份都能不急不躁地一直等着。
大约一个小时后,几乎整个餐厅里的人,不管是食客还是服务人员,都呆呆望向门口。苗艺也一惊,急忙抬头去看。只见一个身穿月白缎子旗袍的女孩子娉婷而立。
旗袍紧身剪裁,领子和衣尾都有现代式改良,可是却无法改变旗袍那种将女子的曲线勾勒到纤毫毕现的特点。那女子的身材只能说是完美。
更让苗艺震惊的是,坦白说紧身旗袍已经非一般人敢尝试;更何况是月白缎子的质地。月白色看似清雅,其实容易让视觉出现臃肿感;而且那种宛若白色月光的高贵,一般人的气质都腾不起来;况且如果皮肤再不够白皙和细腻,被那缎子的光泽一对比,立刻就显得村气十足……
可是眼前这个女孩却完全将月白缎子的旗袍驾驭得妙到毫巅。仿佛这个女孩子天生就是气度华贵、美若天上月光。
苗艺再去望那女孩子的脚,就更是惊讶不止——那女孩子穿月白缎子的旗袍,却穿了一双大红的舞鞋!极致的颜色碰撞,让苗艺这样平素挑剔的女性,也不由得暗赞那女孩的淡定与天生高贵。
别人若这样穿,只能说俗;眼前这个女孩这样穿,却怎么都好看。所以有时候衣服的美丑不在于衣服,而在于穿着它的人的相貌与气场。
苗艺呆呆望着梨本英男起身,主动离座迎到门口去,带着满面的笑迎接那女孩走过来,入座。
这女孩究竟是什么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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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庸多说,来的女孩正是金启樱。
看着梨本英男的眼色,苗艺也赶紧起身向金启樱问好。虽然苗艺还没弄清楚这个十几岁的女孩是谁,却已经被她身上的气质折服,甘愿低头。
金启樱听着苗艺的问好就笑开,“苗小姐既然是中国人,怎么不好好留在中国嫁人生子?j国男人虽多,可是好男人却少得很。”
金启樱说着,目光丝毫不客气地滑过梨本英男那张已经有点hold不住的脸。
梨本英男也笑起来,“启樱,别忘了你也有一半j国血统,怎么会自己看不起自己?”
金启樱大笑开,“可是无论是我,还是我的长辈,没有一个不认为自己是中国人。”金启樱说着转头再望苗艺,“也许你也会笑话我,可是我的长辈是被关东军的刺刀威逼着不得不结合。可是婚姻可以被强迫,血缘也许会被改造,但是心却永远知道自己的方向。”
苗艺听着就一皱眉。毕竟都是学过中国近现代史的,尤其苗家在中国东北也算大家族,所以一听“被关东军的刺刀威逼着的结合”,就不由得想到了溥杰与嵯峨浩的婚姻。苗艺心下对金启樱的身份就也有了隐隐的明了。
金启樱缓缓敛尽笑意,傲然睥睨梨本英男,“我知道你们都说我是嵯峨家的女孩儿,恨不得将嵯峨这个姓氏直接安到我身上——可是我来告诉你,‘嵯峨’二字对我来说是什么意思。”
金启樱扬眸望窗外夜色,“故园不可见,巫岫郁嵯峨。”(杜甫《江梅》)
梨本英男笑起来,面上的客气就也点点散去,“启樱,你的名字错了,你哪里有樱花的柔美与妩媚。”
金启樱也是点头,“只对着我喜欢的男孩,我才会变成樱花。”
话已经谈到了这个份儿上,还说什么相亲?苗艺惊讶望着金启樱起身,带着骨子里天生的傲气转身而去。原来今晚不屑于来相亲的不只是同性恋的梨本英男一个人,原来金启樱这个女孩子也不愿意。
梨本英男握着手里的茶杯,古怪地磔磔一笑,“中国女人都这样有骨气,嗯?苗艺,你也是么,嗯?”
苗艺一听就要倒了——糟糕,梨本英男显然将金启樱给他的羞辱全都记恨在她身上来!
梨本英男仰头将杯中的茶喝掉,起身扯了苗艺的手腕就走。
苗艺哀求,“梨本,你听我说,方才不是我啊……”
梨本英男将苗艺推进车里,鬼魅一样笑开,“我会好好疼你的,乖乖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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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京动漫展的预备展。人头攒动,各种os了的人物仿佛从漫画书上走下来,摆着漫画中的经典造型,供参展商和游客拍照。
真是热闹,分不清是真是幻。梅轩站在桌子前,听着耳畔一拨又一拨少男少女的尖叫声,只觉麻木。
这样看上去的j国是那样的活泼可爱,可是实则掩藏在他们知礼、温顺面具之下的,则是贪婪与丑恶。
电话响起来,梅轩看了看那个电话号码就皱眉,不过还是接起来,“苗伯父,您好。”
苗松林在电话里声音颤抖,“梅轩啊,你是不是在j国啊?苗艺也去了,可是我现在一直联系不上她!”苗松林还故作聪明地补充了一句,“我知道小艺这孩子始终对你难忘旧情,估计就是因为知道你要去,所以这才后脚扔下了工作跟着跑过去——梅轩啊,你可得帮我找到小艺啊!”
梅轩听着险些没摔了电话——还苗艺对他旧情难忘而跟着跑过来?放p!
不过梅轩冷静,没有将怒气爆发出来,只是微笑,“苗伯父,苗艺没来找过我。他很迷日剧和日本漫画的,此时看见满大街的日式美男一定会乐不思蜀了。苗伯父您别担心,她玩过几天应该会跟您联系。”梅轩反击得毫不客气。
苗松林惶急起来,却也不肯放弃傲慢,“梅轩你千万别这样说。不管怎么,我跟你父亲还在一处共事;你外婆与你苗爷爷更是多年的老友。咱们靳苗两家打断了骨头还连着筋……”
梅轩闭了闭眼睛。他懂,苗松林是委婉地威胁他,毕竟他父亲谭耀松跟那陪酒女的把柄还握在苗松林的手上!
梅轩微笑,“我知道了苗伯父,我会尽力去寻找苗艺的下落。”
苗艺曾经跟梨本英男过从甚密,就算不是为了苗艺,梅轩也要通过这个方式来寻找梨本英男的破绽——苗艺再错,她终究是中国人;就为了这一点,梅轩知道自己也会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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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分钟一分钟数着时间,梅轩终于笑开。终于到了简桐放学的时间,他想见她,一刻都耽搁不了。
仿佛又回到刚刚从g大毕业的那段时间,乍然从学校离开,跟简桐从每天的见面,到隔着八个小时的无法见面,他每当下班就会丢开一切事情,只为了跑到校门口去看着她走向他。
尽管他们那时的关系还是秘密,可是看着她若无其事地走过来,却脸颊染红泄漏了秘密——他的心就会痴跳如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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