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换见他闷闷地坐在那里揉肩膀,很贤惠地跑过来问,“霍安你怎么了?酒还没醒呐?”
霍安抬起头来,可怜巴巴地看着她,指指自己右肩。苏姑娘好奇地瞧了瞧,见他肩膊上几道红紫交错的棍痕,伸出手指去戳戳,“疼吧?”
霍安可怜巴巴地点点头,求抚摸求慰藉。
不想苏姑娘这奇葩一笑,昂首叉腰说,“别装了霍安,你皮厚肉粗能有多疼啊。我跟你说,你出桃花村后老打架,这不对。”
霍安有种不好的预感,预感苏姑娘又要杀偏了。
果然苏姑娘斩钉截铁说,“以后少打些,每次你一打架,我就担心我守寡。”
说完就赶紧跑。
霍安磨牙,沉着地一伸手臂,将她拦腰揪回来,按进怀里,埋头就往她暖绵绵的胸口蹭。
苏换笑眯眯地在他右肩上一掐,痛得霍安抖,抬头幽怨地瞅她。
苏换说,“白天打了架,晚上就别打了。乖,养伤,我还有事要做。”
说完推开他,站起身来,走到桌边坐下来,揽过一堆纸墨笔算盘什么的,咬着指头慢慢拨算盘。
霍安好奇地凑过去看。
苏换头也不抬,“我下午回来,去蔡襄家接非燕,遇见卯伯问了问,他说在正街上赁铺子,太贵,不如在偏街或巷子口赁。你觉得怎么样?”
霍安郁闷,她还真念念不忘开糕铺。
这让他不高兴,他一不想苏姑娘抛头露脸,二担心苏姑娘闹妖蛾子,但凡她闹的妖蛾子,都呕心沥血得很。
于是果断抢过她手里的算盘,往旁边一丢。
苏换去打他,生气道,“我算了好久才算出点眉目,你赔我。”
霍安拿起笔写:“不许开。无聊就生孩子。”
苏换坚贞地扭头,“我不生。我要找到自己的价值。”
霍安气得笑,你不闹妖蛾子,就是你价值的升华,干脆丢下笔就去抓她,准备抓上床去调教。
不料苏姑娘还真闹别扭,又掐又拍一阵乱挣,“我为什么不能开糕铺?她们都说我做的糕好,就连魏之之也说,我做的酥枣糕味道好。”
霍安面色慢慢沉下来,抓过笔写:“还需不着你来养家。”
苏换冷哼一声,“霍安你其实是担心颜面吧?怕别人笑话你吧?”
霍安气愤地写:“你去闹些妖蛾子还不如给我老实在家呆着。”
苏换一看,气得泪花乱转,猛然站起身来,“霍安你终于说出心里话了,我就晓得你会嫌弃我,只是没想到这么快!”
霍安傻呆呆,苏姑娘我什么时候嫌弃你了,你是好姐妹来了吧,说怒就怒?
说怒就怒的姑娘将桌子一拍,转身就走,“我今晚去和非燕睡!”
直至苏换砰的关上房门,霍安还在发傻,他就没搞懂了,这么个绿豆小事,怎么就升级到了他嫌弃她的高度?
冷静下来后他也憋屈得慌,以前他在桃花村过得悠然自得,遇见苏奇葩后各种妖蛾子闹得没有最妖只有更妖,真是好伤感,偏偏苏姑娘还不体谅他。
他想来想去想不通,于是黑着脸将灯一吹,上床睡觉。
苏换其实只是一时气急,出门被寒风一吹就清醒了,便想着回去撒个娇服个软哄霍爷,霍爷的脾性她拿捏得准,反正和他硬碰是没出路的。不料一转身,却见着屋里灯熄人静,顿时被打击得摇摇晃晃。
啊啊啊,他居然毫不犹豫吹灯睡觉!
苏换恍然觉得自己轻如尘埃,含泪站了一会儿,转身去非燕房里了。
霍安这晚睡得不好。肩膊上的伤虽未见血,可瘀伤都好得慢,一晚上都酸胀发痛,搅得他不安宁。
好不容易待天亮,青着眼圈起身来,打开门走出去,瞅了瞅花庭子对面的厢房,只见非燕的房门紧闭,无声无息。
他摸摸鼻子,也不便去敲门,人家非燕虽然小,也是个纯正小姑娘啊,于是灰头土脸去了厨房。
一进厨房,果然冷锅冷灶,没有往日起床就有热水洗漱早饭伺候的好待遇。他没法,只好重出江湖,自己点柴烧灶。
这时门外传来脚步声,非燕打着呵欠走进来,一脚迈进门槛一手扶着门框,迷迷糊糊说,“安哥你怎么在厨房?哦今天好神奇,我早上一睁眼,居然见着四姐姐睡在我身边,难怪昨晚我觉得多了个枕头抱,好暖好暖。”
霍安闷头烧水。老子昨晚冷,没得抱。
非燕跑过来蹲着旁边,托腮瞅他烧灶,忽然老气横秋说,“安哥,有句老话你听过没?”
霍安瞅她一眼。
非燕说,“唯小人与女人不可得罪。”
霍安又瞅她一眼。
非燕说,“四姐姐不是小人,可她是女人。你瞧你得罪了她,连累面好广,咱们两人连着达达小二,都没有早饭吃,还很可能午饭也没得吃,好饿。”
霍安额角跳痛。这孩子就被她那奇葩师兄误了。
非燕继续说,“以前我和师兄师父住一起时,都是师父做饭洗衣,哦对了他还会缝衣绣花。师兄和我说,大概师父投胎时有些误差,除了不能生孩子,他就是一个长成男人模样的女人,唯小人与女人不可得罪,咱们绝对不能得罪他。”
“结果有一天,师兄不听话,得罪了师父。哦哟我们好凄惨,连着一整月,师父做饭自己吃,我和师兄只能站一旁干眼看啃馒头喝凉水,真是不堪回首。”
她顿了顿,总结道,“所以我觉得,安哥,你为了大局作想,去哄哄四姐姐吧。这寒冬腊月的,咱俩没饭吃,真是人间惨剧,我还在长身体呢。”
霍安真的好崩溃。这大过年的,小女侠你是师兄附体了吧?
被师兄附体的小女侠起身来,踮起脚尖,把烧热的水舀进木盆里,递给霍安,可怜巴巴地瞅着他,“安哥,我要吃早饭。”
霍安只好忍辱负重地胡乱洗漱了,端起木盆青盐盅子面巾,去哄那一人睡觉全家瘫痪的主。
推开门走进房里,光线幽暗,苏换裹着厚棉被像条毛毛虫,背朝外面向里,一头乌发散在枕上。
霍安走到床边去,有些不知所措,这是他们第一次闹别扭闹分居,他没经验哄。
这时苏换裹在被子里闷声闷气说,“非燕,去襄哥家蹭饭吃,就说我病了。”
霍安放下木盆面巾,坐到床边,伸手摸摸她头发。
苏换迷糊了一下,猛翻过身,见着坐在床前的大爷,哼一声,又翻过去睡,“出去。这是非燕的闺房。”
霍安好着急,干脆拧一把热帕子,递到她面前去,苏换气哼哼扯过被子蒙头,“我要睡觉!”
霍安一把扯开她被子,趁她不备,将热帕子往她脸上一盖。苏换啊啊尖叫两声,翻身坐起,揭下热帕子怒道,“你干嘛呀?”
霍安从腰后嗖地抽出木牌子,往她面前一晃,只见上面写:“服侍娘娘起床。”
苏换瞪了半天,终于噗嗤一笑,将热帕子往霍安身上一扔,翘嘴说,“霍安,你昨晚怎么不哄我?就由着我走呀?”
霍安赶紧写:“小别胜新婚。”
苏换说,“呸,不正经。”
霍安笑了笑。
苏换于是扑过去抱他,吵架这种事,别人给了台阶下,她就得珍惜,嗡嗡说,“你就那么不喜欢我开糕铺?”
霍安拍拍她的背。
苏换将下巴搁在他肩上说,“昨日我们在都尉府,你们不知道,魏之之和她那姨娘闹别扭了。我瞧着吧,这官家也好普通百姓家也好,但凡三妻六妾的,家里就没个清静。我这一生,不愿像我娘一样做妾,到死都挺不直腰,结果我踩狗屎,我做到了。”
“可我也不想你有妾。其实就算正室,见着她夫君妾室成群也难受得很。我一想着你要纳妾,我就想宰了她再宰了你然后再自杀。”
霍安觉得头皮发麻,苏姑娘你好暴力,死一片。
于是赶紧推开她,用力摇摇头,表明坚贞心迹。
苏换沉思着说,“我一定要看紧你。”
说完,她捋捋头发,拿青盐来漱过口,又自己洗好脸,一边穿衣一边对霍安说,“你也别生气了,咱们一人让一步。要上半年里我没孩子,下半年我就要开糕铺。”
霍安欢快一笑,这事好办,起身来就将她打横抱起,回他们自己屋里去。
苏换挣扎,“你慌什么慌,还有半年……”
霍安不理她,进了屋将门一脚踢上,走过去将苏换往桌上一放,关好窗户插上梢。真是忧伤,非燕小女侠最喜欢蹦窗子。
苏换急忙往下跳,“我去做饭……嗯……”
她话未说完,霍安就欺身过来,一口吻住她。
苏换坐在圆桌上,以一脚着地,一脚悬空的别扭姿势,承住了霍爷小别胜新婚的猛啃。
霍安啃得急,觉得苏姑娘这样坐在桌上,高度适宜正诱人,伸手就去扯她小袄棉衣。苏换急急地喘气,屋里光线幽暗,很适宜挑起满室春情,尤其是霍爷如今对她了如指掌,知道捏哪里咬哪里她最欢喜,于是两只手往后撑在桌上,一头乌发甩来甩去,脸上浮起红晕,看得霍安好膨胀。
苏换趁他还清醒,一个劲儿往后退,“别在这里……桌上好硌人……”
霍安不理她,很阴暗地想,其实老子想在这大圆桌上办,已经想很久了,哈哈哈今天终于要实现!
苏姑娘忙里偷闲瞄了瞄,见小霍爷一副傲娇狰狞相,知道霍爷今天又来得陡,赶紧撑着桌面往后退,两脚乱蹬,“霍安你清醒一点,在桌上像什么话……”
霍爷不清醒,抬起头来,竖起食指在嘴前一嘘,示意她小声把持,然后一意孤行。
苏换在挣扎中转头瞟见那梳妆台,差点一口血飚出来噎死自己,只见妆台铜镜里映照出一幅荡漾春宫图,她坐在大红漆木圆桌上,衣衫不整乌发凌乱……
就在屋里二人各种激烈时,非燕小女侠孤单寂寞冷,牵了达达小二,打开院门走出去,一边走一边忧伤叹气,“达达小二,我和你们说,人生充满了谎言。就说安哥吧,明明答应去哄四姐姐做早饭,可我出来一见他们门关着窗闭着,用小脚趾猜,都猜得出他把四姐姐哄去练妖精打架了。算了,咱们还是去找覃婶讨口饭吃吧。师兄说得对,人生好艰辛。”
待二人平静下来,走出房间才发现,小女侠带着达达小二离家出走了。
苏换扶着门犹自脚发软,双眸水汪汪,一脸红晕褪不下去,咬牙去掐霍安,“你去蔡襄家要人,我反正没脸去。”
霍安只好亲自出马。
到了蔡襄家,非燕正和蛐蛐抢炸年糕吃,瞅见他哼了一声,又脆又响说,“安哥你这个骗子!”
蔡襄正在院子里打拳,鬼头鬼脑凑过来说,“还有力气和我打套拳没?”
霍安不理他,黑着脸将非燕揪下凳子,一手拽她衣领一手牵了达达小二,往院外走。
蔡襄在后面哈哈大笑,“霍安,留点力气,初七开始就得去划龙舟了。”
永荣这个悲催孩子,大年初三那场酒醉得深沉,回家就睡,一直睡到大年初四上午才醒来,坐起来时有点迷糊,分不清年月时日东西南北,只觉得右耳后跳着痛,一摸一手干涸血痂,正沉思,又猛地打一个大喷嚏,全身一哆嗦,想起自己在都尉府醉酒的事实。
可这事实的具体过程有些混乱,重重叠叠很多画面,他想了很久也没想得起右耳后的伤口怎么磕碰的,倒是觉得这酒醉得绵长,还醉得春意荡漾,醉梦里有个姑娘与他相遇,长得长得……
呃,长得好像那个小四,桃花脸水汪汪,他还恬不知耻地去抱人家亲人家。
他敲敲头暗骂自己无耻下流,居然去肖想帮里兄弟的媳妇,想着便挪脚下床,不料一挪,脸就青了。
他真是好无耻,做春梦就算了,居然还梦出了反应,身下湿黏黏真是好没节操。
没节操的永荣垂头丧气,收整好后去升火点灶,坐在灶前愣愣发呆,阿婆走后他一个人时常冷锅冷灶好可怜,要不去找隆叔说说,开春帮他相个媳妇?
正想着,院子外传来蛐蛐的声音,“永荣哥!”
他走出去,蛐蛐笑嘻嘻地提着一个食盒走进来,挤眉弄眼道,“永荣哥你酒醒呐?”
永荣说,“你怎么来了?堂子里有事?”
蛐蛐将食盒往桌上一放,“哦襄哥说让我来瞅瞅你,瞧你醉死没。这个是四姐姐中午做的韭菜猪肉合子,送了些给我们尝,还叫我给你送碟来。”
永荣一听四姐姐三个字,只觉得耳根子发烧无地自容。
蛐蛐自顾自说,“襄哥说你若是酒醒了,就别忘了魏都尉说的话。”
永荣疑惑道,“他说过什么?”
蛐蛐说,“你不记得了?让你三日后去都尉府见他。”
永荣脸就黑了。
可不管他多不情愿,大年初七一早,他还是不得不和蔡襄霍安一起,去了都尉府。
门房去通传了,三个人老老实实站在门口等,瞅着门口停了二辆马车,只想难道魏弦要出门?
不过片刻,院门就开了,却走出来几个娇声说笑的女子。
蔡襄瞟了一眼赶紧低低说,“永荣你冤家来了。”
永荣抬头一看,魏之之跟在她两个姨娘身后,手抱暖炉,娉娉婷婷走出来,抬头恰好与他目光相接,竟难得没有盛气凌人轻蔑鄙视,略有慌乱地垂下了头,倒是她身边小婢女明翠,哗地甩出一个眼刀子。
永荣没多想,赶紧眼观鼻鼻观心。
他真心架不住这大小姐折腾。
都尉府女眷出行,他们三人自然赶紧垂头退避,不想魏之之走过霍安面前时,忽然道,“霍老板。”
霍安抬起头来看她。
魏之之说,“我明日邀了成蕙来府里打花牌,你和小四说说,让她也来和我们玩玩。”
霍安点点头。
蔡襄一听,成蕙也要来,眼睛就发亮,不敢太表露,默默按捺住。
就在这时,一个侍卫跑出来,“各位请。”
魏之之上了马车,走出一截路了,还心头怦怦跳,明翠在一旁咬牙切齿说,“小姐你放心,待会儿咱们去上香,我定会向菩萨请愿,天上掉石头砸死那个色胚!”
这日被魏弦召见的结果是,三个人一起崩溃。
尤其是永荣。
魏弦说,二月里京里有贵人路经越州,听说二月二赛龙舟一事,顿感十分有趣,决定留下来瞧热闹。既是京里贵人,自然是不能怠慢,这赛龙舟也就不能太过流俗了,得有些花样,否则对不住贵人走过路过刹一脚啊。
于是呢,这赛龙舟就变成了,赛龙舟抢花球。
其规则十分奇葩。
每个船队划到指定终点后,要从一面高架上射下与船队颜色相符的花球,花球还不能落水,落水为败,自然你有多余的能力,是可以置其他队的花球落水的。最后,谁夺得花球最先折回起点,谁为胜。
魏弦说完,像训兵一样,硬邦邦问三个一脸屎的男人,“你们有什么不明白?说。”
永荣鼓足勇气道,“魏都尉,其实射花球不算难,未必要指定一个射手……”
魏弦问,“你觉得花球应该多大?”
永荣懵懵地比划了一下,“花球都好似小面盆那么大吧。”
魏弦笑,“这么大你不怕被砸死啊。”
他面容一板,“花球鸡蛋那么大。”
永荣呆呆,“……”
蔡襄霍安憋住笑。
魏弦说,“那就这么定了。明日成临青会选出三十八名青帮弟子,本尉会指派人对你们专训,地点就在都尉府射骑场。那个叫永荣的……”
永荣赶紧说,“小民在。”
魏弦说,“你那身子骨不行,今日就开练。”
永荣一脸屎。
魏弦说,“你们三个不要一脸糊屎的模样,拔得头筹有重赏,怎么也赶得上你们走一趟马。”
于是这日,蔡襄霍安就先回去了,永荣这悲催孩子,沉默着让那侍卫头领,一把揪去了射骑场。
天擦黑时,蔡襄正准备舒舒服服吃饭,忽然院门被人推开了,永荣要死不活地扶着门走进来,有气无力道,“襄哥,赏口饭吃吧。”
蔡襄一瞧,觉得他很像被蹂躏了一千遍,幸灾乐祸跑过去说,“哟今天这么刺激?”
永荣气喘吁吁坐在地上,背抵着门,“刺激极了。我今日一天,跟着马跑了五十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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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月二龙抬头,赛龙舟故人来。
话说今天不纯洁姐忧桑地小抽风了,抽风的在群里。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