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时分,左月像往常一般抱起她的琵琶,正准备弹奏一曲,却被父亲和哥哥叫到了大厅内,左石坐在大厅中闭着双目任下人们给他扇着风儿,而左庆和左铭则站在左石的左右两面,左家一向家教甚言,当有长辈坐时,没长辈允许,晚辈不得入坐,平时家中的女子没有长辈允许,也是不得出门的,这也就是为什么以前左月要悄悄偷跑出去听书的原因。
可最近不知道怎么了父亲竟对自己私自出门睁一眼闭一眼,大哥更是经常来听自己弹琵琶,左月走到自己二哥后边,也准备站着,左石却对一边的椅子点了点手,示意左月坐下,左月慢慢坐到椅子上后问道:“哥哥们不坐吗?我一女子。。”
左石打断左月的话问道:“月儿,为父待你如何?”“那自是不用说,当然是极好的。”“是啊,但你也大了,也该嫁人了。”听完父亲的话,左月心中一惊,如果要说让她嫁人,她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嫁给孙显扬,可是她知道这是不可能的,那么自己要嫁给谁?为什么要嫁给那个人?为什么那么早就给自己决定了?或许还有机会,还有机会能找到孙显扬,和他在一起!
“不!”想着,左月不由大叫出来,左石猛的一拍桌案就喝道:“此事怎能由得你!便这般了,明rì为父就去跟圣上说,让你嫁给圣上你也不亏!”圣上?自己要嫁给当今天子吗?听那说书人说的那些宫廷娘娘整rì钩心斗角,自己嫁入了那皇宫,岂不是进入牢笼一般?
见左月花容失sè,左庆安慰道:“妹妹,你可知你这一嫁,便可救我们左家一家xìng命啊。”左月看着三人冷笑一声道:“不知父亲与大哥又想到了什么惊天谋略?更不知我这女儿在父亲眼中算是一个弃棋还是将棋呢?”
“混帐!”左石拍案而起,单手指着左月怒喝道:“为父做事?何时又轮到你这妇道人家来说三道四?!让你嫁给圣上,是你八辈子修来的福分!”
左月闻言心中一凉,自己从小因为家教就没有任何朋友,好不容易有个心爱的人却离之而去,而如今连自己的家人也把自己当成了一枚棋子,自己在他们心中的地位,便是嫁给圣上为他们谋来富贵这般吗?那么自己与死了又有何区别?别人死了,纵然还有人会在坟头哭泣,可自己呢?就算自己算了,他们也只会对着我的坟头怒骂我不懂世事,误了他们大计。
两行泪由左月面上流下,左月眼神冷漠的一一看过眼前三人,慢慢道:“我总有一天会让你们知道,你们把我许出去会后悔的。”说完,左月转身上了楼去。
左铭气哼一声道:“哼,父亲往rì都把她宠坏了,竟敢这般对我们说话。”“你的意思便是我的不是咯?”左石问道,左铭立刻从侍女手上抢来大扇,便给左石扇着风边讨好左石,左石见自己这儿子遇事全无主见,只知一味讨好自己,心中更是恨子不成龙,刚要开口大骂,门外却走进十个身披戎装腰配长剑的男子。
从前些rì子自己的三个心腹在阳城被几个兵丁带走后,就再不知所踪,焕然如人间蒸发了一般,左石何等人也,毕竟也当了几十年的丞相,怎会看不出这其中隐藏的凶险,从那rì后,便把原丞相府中的二十家兵增加到了三百家兵,外出办事的所有家将也都奉命回到了府中。
此时进得厅来的十人中有两人便是他的心腹家将蒋家兄弟,蒋欣与蒋沫州,其它八人皆为似兵。左石见蒋家兄弟面sè严峻,手握刀秉,似有随时拔出之状,便知道出了事,问道:“何事?”蒋将兄弟示意家兵们在厅中八个位置守卫后,蒋沫州摇摇头道:“我也不知有何事,只是今夜太过安静,或会有什么事发生,小心点总是好的。”
左家人闻言仔细一听,果然,除了丞相府内,丞相府外一片寂静,阳城乃大池国都,平rì里就算夜上三更也偶尔能听到些畜生叫声,而在这丞相府外更是能经常听见军士巡逻时盔甲碰撞声,可如今却什么声音也没有,就像整个阳城的人和畜生突然消失了一般。
所有人不由都绷紧了神经,惟独左铭笑道:“两位兄弟未免太过jǐng惕了些,畜生不叫,或是今夜那些畜生都找到了母畜生,正在行欢乐之事呢,军士不巡,或是那些军士天天巡得累了,今夜便偷一偷懒也不是无可能嘛,再也平常不过。。。”话还没说完,就被左石反手一巴掌打得他晕头转向,刚要出言叫痛,左石的声音却快了一步道:“静耳如空,必有刀兵!”
话音刚落,只听府外羽箭破空之音响起,“御!”蒋欣大叫一声,那八个站在八方的家兵快速冲到左家众人身前,将地上桌子抬起对着窗门处一挡,一时间,无数羽箭shè破纸窗而入厅内,大多数插在了那桌子之上,只有少数一些shè偏了地方插入了一边的地上。
羽箭过后,府内沸腾了起来,有人惨叫哀号,似是中了箭,有人怒喝不已,纷乱的脚步声在府中四处响起,不一会儿,五十余手持木盾的家兵已涌入大厅内保卫左家众人,其余家兵则分布在府中各个要地守卫。
厅外府门附近响起了左家家将的喝声。“门外何人?!此乃左丞相府!还不速速。。”话音未落,又是几支羽箭破空之声响起,随后是一些怒喝声,却再也听不到那家将的喝声,只听府外一人喝道:“我乃城外山中山大王,月余来兵荒马乱,山中兄弟们早已无米下锅,今进得城来见你这大宅甚是气派,想讨些银钱用用!”
蒋沫州皱头一皱,对左石道:“禁军中有一shè军,名曰shè声士,可在黑夜中闻声发箭而百发百中,丞相且看那桌案,几乎每一箭都shè中那案上,如此黑夜,只有那些shè声士方能做到。”
不由蒋沫州说,左石自然也知道宫人有人要对自己下手了,再说这可是阳城,而且是城门紧闭时,那些“山匪”又怎的会入得城来?又怎会有如此之胆敢在城内围杀丞相府?那些军士们都瞎了聋了吗?左石想着,不由一怒道:“毛头小儿!就算要杀我,忒也急了,杀了我后看他如何支撑那十万大军,如何守住这中州!”
此时的阳城皇宫中,更是灯或通明,人来人往,太监们急匆匆的跑到各处娘娘宫殿中传达的圣上的指令,而宫墙后的禁军们却是如临大敌般正布阵听候指令。皇宫的正zhōng yāng有一大殿,殿内武妃低头跪在大殿之下,她的身后有十三个身披戎装的将领也同她一并跪着,片语不发,而他们前面站着三人,当先一人正是当今圣上容盼,容盼身后两人则是两个年老的太监。
容盼看着下方跪着的十四人,一脸怒容,沉声问道:“私调禁军,围杀朝中大臣,当斩否?”他身两个老太监齐声道:“回圣上,此乃叛逆大罪,当诛三族。”容盼脸sè一沉,对着下方跪着的十四怒道:“外面那些逆贼,不将朕当他们的帝,你们也要如此嘛?!”
武妃闻言慢慢抬起头看向容盼,她知道容盼何尝又不想除掉那左丞相一家的势力,只是碍于名声和四方战事迟迟没有动手,可武妃知道,这等乱臣贼子,晚一刻除掉,便多了一刻的危险,左石老谋深算,你永远不会知道他在私下密谋着什么,如果有其它办法可解决,她也自不会联系这十三位禁军将领了。
为了自己夫君,为了这大池江山,就算自己背上这些罪名又能如何?想着武妃便道:“圣上,如今外有贼子,内有乱臣,为江山社稷,妾身出此下计,待那乱臣伏法后,妾身当饮毒酒以谢皇恩。”“混帐!”容盼怒喝一声,大袖一挥,就向大殿内大步走去,边走边道:“你们当真以为朕不敢杀那左石嘛?左家在阳城得丞相位已有三十余年,你们若是杀他不死,且看你们如何处理!”说完,他的身影已消失在大殿内。
下方十三将领面面相对,有一将领问道:“圣上不罚我们,也不支撑我们,圣上到底是何意?”武妃慢慢站起身子,其他人见她站了起来,便也跟着她站起来了,这十三个将领有五个是禁军校尉,剩下八个都是那五人的手下,这十三人都是容盼和武妃的心腹,对容盼可谓忠心耿耿,武妃父亲乃前禁军统领,本就跟这十三人相熟,如今jiān臣乱朝,武妃再去他们那里将大义那么一说,这十三人也都跟随了武妃杀jiān臣。
十三将见武妃面上有喜sè,连忙问武妃容盼到底是什么意思,只见武妃对着容盼所在的大殿一鞠躬,就道:“圣上的意思很简单,既然都做了,必要斩草除根,一个不留。”十三将听她那么一说,连连道皇上圣明,随后就各自去安排禁军在阳城中的布置了,武妃知道事成后定要有些人被处死,则独自向大殿内走去,想和容盼商量处死哪几人最为妥当。
视线再移到左丞相府中,丞相府内可谓喊杀声连天,那府门早已被“山匪”们攻破,此时已和丞相的家兵们战到了一起,“山匪”大多为禁军jīng锐,比之普通兵士可以一敌二,更何况对付这些连军士都称不上的家兵?没几刻钟便杀得家兵们开始丢盔卸甲了。
府中大厅内,听得喊杀声越来越近,那左铭早已吓得滩坐在地上不能动弹了,可他看自己大哥和父亲除了生气外并无一丝惧意,便哭骂道:“大哥父亲,你们平rì里注意不是多得很嘛?平rì里那些官员不都对我们家恭恭敬敬吗?如今怎会又杀进府来?快,快想想办法啊!”
左庆看着他摇了摇头,叹了口气道:“你真是把我们家的脸都丢尽了。”“如今都皮都快被人剥了,你还说什么丢脸不丢脸,大哥,大哥,你是不是有什么计谋?”左铭擦干了脸上的泪水,想跑到左庆身边问个明白,可双脚却不听自己使唤,竟怎么也站不起来。
一时间又在原地哭喊道:“大哥你就别卖关子了,有什么计谋赶紧使出来吧!以后你说什么我都听,我,我再也不轻易上街惹事了!”左庆听得左铭之言,只是叹一声气,看向自己的父亲并不言语,左石这时已经找了个太师椅坐在了上面,纵然府外喊杀连天,可他面上竟无一丝惧意,见自己的长子看向自己,再看自己二子如此窝囊,冷哼一声,随后又慢慢道:“世人都说咱是百年难得一遇的大jiān臣,可他们怎么不想想,先帝在位时,咱不还是只做自己的本分吗?若那容盼如先帝一般,或是如历代其它明君一般,咱又何尝不会做他龙椅下的忠臣?可这昏君,只用了一纸洛法便让五百年的大池基业毁余一旦,哼,就为他那一家皇权的思想。”
说完,左石慢慢站起身来,对着皇宫的方向就是一跪,只听他语中悲凉道:“先帝啊,老臣忠意已尽,昏君逼老臣做那八将,老臣只得做了。”说完,他嗑了三个响头,起身对着蒋欣道:“放令!”
蒋欣闻言快步走向窗边,两个持盾家兵紧随其右,将木盾死死护住蒋欣,走到窗边后,只见蒋欣从墙上拿下一支挂着的弓,然后从身上取出一支箭支,那箭支并没有锋利的箭头,可箭身上却有几个小孔,想来是那用来传送信号的响箭,蒋欣将响箭shè上半空,整个阳城内几乎都能听到那响箭所发出的声音。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