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园园和傅庭谨坐在佛堂前面的石阶上,看着院子里挂着露珠的花草,悠闲地聊着天。傅庭谨说自己快要成亲了,女方是翰林学士周鄂的次女,这门亲事是双方家长做的决定,傅庭谨是在双方都把婚事确定下来之后才得知此事。
看得出来,傅庭谨不太喜欢这门婚事,说起这事儿时,神色一直都是淡淡的。
他这人性子散漫,受不得约束,贸然被人强加一门婚事,没有闹个天翻地覆就已经很不错了,更别指望他还能开开心心地全盘接受。
苏园园拍了拍他的肩膀,语重心长地劝解:“成亲是迟早的事情,就算再烦躁也没用,您就看开些吧。”
傅庭谨看着她放在自己肩膀上的手,有些好笑:“你这是站着说话不腰疼吗?”
“我年纪还小,腰疼这种毛病估计还要等几年再犯,现在一点儿都不疼。”
傅庭谨抬手拍了一下她的后脑勺:“小丫头片子,你就瞎得瑟吧,看你还能得瑟几年!”
苏园园抱着脑袋,眼珠子在他身上转了一圈:“你见过那个周家小姐吗?”
“没有,喂喂,你别用这种同情的表情看着我,你以为你将来能比我好多少,成亲还不都是靠着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直到洞房花烛夜的时候你才能知道盖头外面的新郎倌是丑是美。你要是再这么看着我,回头我就去拜菩萨,诅咒你将来嫁个肥头大耳的男人!”
苏园园砸吧着舌头:“不用这么毒吧,好歹你也是我师父啊!”
“你师父我现在心情很不爽,不荼毒一下你这个徒弟,怎么对得起我这些年来对你的辛苦栽培呢?!”
苏园园双手护胸,满脸戒备:“您还想怎么样?”
傅庭谨眯起双眼:“嘿嘿嘿。”
……
花雪楼的贵宾包房里,一身青衫长袍的傅庭谨斜靠在贵妃塌上,嘴里叼着颗葡萄。懒洋洋地翘着个二郎腿。在他旁边的椅子上,还坐着个容貌清秀的小哥,看神色似乎有些拘束,背脊挺得笔直,没敢乱动。
隔着一层纱幔,外面坐着三名年轻女子,穿着时下最时兴的漂亮裙子,弹着琴。吹着笛子,唱着江南小调,轻纱幔舞,裙角飞扬,花香沁人心脾,端的是美妙动人。
傅庭谨吐掉嘴里的葡萄籽。瞥了一眼旁边的清秀小哥:“我说你就不能稍微放松些么?咱们是来这里寻欢作乐,不是来这里念书考试。”
那个清秀小哥正是男装打扮的苏园园,她下意识摸了摸鼻子,心里很虚:“要是被人发现我的身份,回头祖父祖母非得打死我。”
“有什么关系?这里是青楼,又不是妓院,平日里经常会有些所谓的才女来这儿开茶话会,她们都不怕,你怕什么?!”
苏园园愣住。一时间有些分不清青楼和妓院的区别,呆了一下方才慢慢问道:“那你为什么还要我患上男装?”
“我没让你换男装啊,是你自己说要换的,我见你兴致这么浓,就没好打扰你,”傅庭谨的目光在苏园园身上扫了一遍,笑得意味不明,“不过你穿男装也挺好看的,别在意这些小事儿了。全当是给为师养养眼啦。再过不久。你师父我就要委身于人了,趁着现在还能逍遥两天。不好好玩玩怎能对得起我自己?!再说了,你现在被革职查办,反正闲着也是闲着,陪为师玩玩又怎么了?!”
苏园园被他的无耻精神深深折服,无语地看着他:“我是看您心情不好,才陪您出来散散心的,您不能这么对我进行人身攻击。”
“我说的是实话,你别总是一根筋,我还巴不得被革职查办了,没有官职,无事一身轻,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多爽啊!偏偏就你这个傻子,好不容易爬出火坑,还尽想着要往里面跳,笨不笨呢你?!”傅庭谨伸出右手,“再给为师剥几颗葡萄。”
苏园园把葡萄剥好后放到他手上:“您想活得自由,我想活得充实,每个人的活法不一样罢了。”
“你这种人就是天生的劳碌命,闲不下来,非得找点事情折腾一下自己才满意,”傅庭谨又指了指桌上的酒壶,“给为师倒杯酒。”
苏园园起身倒酒,一瘸一拐地走过去,将酒杯递到他手边:“我担心自己一旦闲下来,就会忘记了自己的目标,那么之前为之所作的一切努力,也就全都白费了。”
傅庭谨喝了一口杯中美酒,满足地眯起双眼:“说到底,你就是觉得不甘心,这样子太累,不好。”
苏园园给自己倒了碗茶,听到他这话,没有做声,只是低头抿了一小口茶水,发现这茶叶没有百灵寺里的茶叶好,便又放下了茶碗,伸手去拨弄桌上的点心,要是味道好吃的话,就打包弄些回去给老太君尝尝。
就在这时,门外响起了一阵吵闹声,其中大多是年轻女子的声音,隐约还能听到有人在叫“周二姑娘”。
原本还沉醉在温柔乡中的傅庭谨登时就清醒过来,他坐直身子,悄悄走到门口,透过门缝看向外面。苏园园觉得好奇,便一瘸一拐地也跟了过去,与他一同偷看外面的情形。
外面刚进来一群衣着精致的年轻女子们,她们看起来家教都不错,言谈之间很有礼貌,尤其是走在最前面的那名黄裳女子,与人交谈落落大方,看起来就是这次茶话会的主办者,听人称呼她为周二姑娘。
苏园园心中疑惑,再看向旁边正在认真偷看的傅庭谨,心思微动,忍不住促狭地笑道:“这位周二姑娘莫不就是我未来的师母大人?看来,某人来这里的动机不纯啊!”
傅庭谨看得差不多了,这才收回目光,伸手敲了一下她的脑袋:“小丫头片子,你对你的未来师母还满意吗?”
苏园园不答反问:“这话不应该是我问您么?”
傅庭谨当真想了一下:“外表看上去还不错,起码将来生下来的孩子应该不会太丑。”
“啧啧,这还没成亲呢,就想到生孩子了,看来师傅对未来师母非常满意呐!”
“你这是在吃醋吗?”傅庭谨不顾她的挣扎,伸手将她拉到身边,将她的头发使劲揉搓一番,哈哈大笑,“你放心,就算你师父将来生了一堆孩子,最疼的还是你!”
苏园园拍掉他的咸猪手,摸着自己被蹂躏得乱糟糟的头发,没好气地甩了他一记青葱白眼:“重色轻徒,好没良心!”
为了安抚爱徒受伤的心,傅庭谨非常慷慨地大手一挥:“今天为师做东,想吃什么随便点,保证良心大大的!”
“可以打包吗?”
“随你。”
……
半个时辰后,花雪楼门口,苏园园双手提满了各色纸包,满足地打了个饱嗝,对旁边送客的老板娘笑道:“谢谢,以后我们还会再来的。”
听到这话,本就笑眯眯的老板娘,更是笑得连眼睛都看不见了,殷勤地叫来马车,亲自送苏园园和傅庭谨上车。
坐在马车里,苏园园靠在车壁上,拍了拍鼓起来的肚皮,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傅庭谨坐在旁边,他下意识摸了摸腰包,心里肉疼:“死丫头,尽挑贵的点,把为师那点私房钱都快吃光了,好没良心!”
苏园园揉着酸痛的脚踝,心安理得:“没办法,我就你这么一个师傅,趁着你还是自由之身,能坑多少算多少,也不枉咱们师徒一场,您说是与不是?!”
见她脸色有些发白,傅庭谨的神色顿了顿:“你的脚伤又发作了?”
“可能是这两天走得比较多,加上药也停了,可能是脚有点不适应吧,过两天应该就好了。”
傅庭谨没有说话了,只是伸手揉了揉她的脑袋,以示安抚。等到他们回到百灵寺,傅庭谨送她回到房里,临走时忽然没头没脑地对她说道:“抱歉,这次是为师没用,没能护好你。”
苏园园愣住,等她回过神来时,傅庭谨已经走了。
她对着已经走远了的背影轻轻说道:“谢谢。”
从花雪楼里打包回来的点心大部分都送给了老太君,老太君非常高兴,越发觉得这个曾孙女贴心。剩下来的小部分被红袖和另外三个小丫鬟给瓜分了,本来还想给无凡小和尚送一些,可惜这些点心大多用了猪油,他不食油荤,只得作罢。
在百灵寺里呆了七八天,等到天气稍微凉爽了些,苏园园便带着老太君回到安国公府。
算算日子,苏园园和皇帝约定的一个月期限就快到了,她不知道该如何答复,感到很苦恼。
就在这个时候,一件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
大清早的,翰林院新晋的编修宋仑带着几大箱子聘礼来安国公府求亲了,他想求亲的对象不是别人,正是梧竹幽居里的红袖。
这个喜事如同长了翅膀一样,瞬间就飞遍了全府上下,人尽皆知。
当红袖得知此事的时候,苏园园就已经将卖身契放在了她的面前,笑着对她说道:“恭喜你,以后你就自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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