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园园昏迷了整整一天一夜之后,终于醒过来,接下来的日子里,她一直呆在梧竹幽居里静养,不曾出门半步。期间慕容谷以同门师弟的名义来看望她,暗地里询问她是否要翻案,他相信她的清白,只要此事重新审理,她的冤情一定可以得到清洗,至于那些陷害她的人,肯定也都会被绳之以法。
面对阿谷的好意,苏园园微笑着婉言谢绝,阿谷不理解她的意思,但见到她不愿多谈此事的神色,只好转移话题,没有再多加纠缠。
阿谷离开后,苏园园提笔写了封信,叫人送给远在北宁的大舅公龙翰云,告诉他有关私自修建学堂的事情已经处理了,让他不要担忧,更不要因为这件小事做出什么不理智的事情。
信件被送出去之后,苏园园的心情终于舒坦了些,当初她之所以全力担下学堂的理由里有很多,其中有一部分就是为了保护大舅公龙翰云。毕竟,当初他也是捐过款的,账本上面应该有他的名字,数额仅次于她,如果她脱罪了,那么剩下的嫌疑人中他必然排行第一。
当初追随先祖皇帝开辟江山的武将们军功显赫,南楚江山定立之初,这些武将们无不红极一时,只可惜等到先祖年老之后,这些武将英雄们也开始渐渐没落,大多没有什么好下场。尤其是等到臣们粉墨登场之后,连成一气极力排挤武将,武将的位置更是被贬得一无是处,皇帝为了收回兵权稳固位置。顺势将这些武将全都打发到边远地区镇守,没有调令不许返朝。
龙家便算是其中的一份子,龙翰云镇守北宁,尽忠职守,皇帝对他一直都是嘉奖有加。可是君心难测,谁知道皇帝心里是怎么想的,假若有人接着修建学堂收买人心之事挑拨离间,那么龙家这些年来的安宁可就全都毁于一旦了。
关于这一点。苏园园心里很清楚,她绝对不能给人一丁点儿攻击龙家的借口。
私建学堂的事情到此为止,至于那只幕后黑手,苏园园得另想办法将人揪出来。
等到苏园园差不多能下地的时候,她每天清晨都会拄着拐杖去向老太君和龙氏请安,这几天老太君的精神稍微好了些。只是身体一直没有好转,牙齿几乎都快掉光了,每天吃些松软糜烂的食物。
不知道怎么回事,老太君最近迷上了甜食,特别喜欢吃那种用小锅蒸出来的糯米糕,白乎乎的,软绵绵的,吃到嘴里又香又甜。她一口气能吃八块,结果被撑得消化不良。当天晚上就嚷嚷着肚子疼,吓得全家上下都醒了过来,赶忙派人请大夫过来。
至此以后,安国公苏明贤就限制了老太君吃糯米糕的数量,每餐最多只能吃一小块,再多就没有了。
老太君对此很不满,嚷嚷着抗议,结果被儿子威胁要是再吵连一小块糯米糕都没得吃,她这才不得不满心委屈地表示妥协。
苏园园每天早上去向老太君请安的时候。都会提前绕道去一趟厨房。帮老太君把那一小块糯米糕蒸好,带去远香堂给老太君。
看在糯米糕的份上。老太君对苏园园这个曾孙女印象非常好,每次见她来,都会热乎地把她拉到身边,把自己私藏的那些点心塞进她手里,让她带回去偷偷地吃,不让其它人吃。
一个是老糊涂了的老婆子,一个是瘸了腿的小丫头,一老一小,整天闲着没事做,俨然成了整个安国公府里最悠闲地两个人。
旁人没有时间陪她们玩,她两就凑到一起玩自己的,家里人对此倒是乐见其成。
大暑来临,天气酷热难当,老太君却忽然很想出去玩。家里人都不同意,老太君非常不高兴,连饭都不想吃了,无奈之下,苏园园只好偷偷找到苏明贤说情:“曾祖母年纪大了,说句大逆不道的话,谁也不知道她什么时候就没了。趁着她还能动,她想做什么,就尽力去满足她吧,别让她将来抱着遗憾离开。”
这话说得恳切,苏明贤听完之后没有作声,第二天松口答应让老太君去云山百灵寺避暑。
老太君非常高兴,等到行李收拾好了,就带着苏园园和几个奴仆开开心心地出门了。
百灵寺里的常旭山老和尚还是那么胖,光溜溜的脑袋油光发亮,笑眯眯的模样像极了画里的弥勒佛。
他带着无凡小和尚将老太君请进寺中,为她们安排好厢房,又陪着老太君说了一会儿佛经,这才笑眯眯地离开。
老太君虽然老糊涂了,但对于佛经仍旧很有兴趣,即便听不懂,却也觉得很开心。只可惜她的眼睛不太好,看不清经书上的字,只能让苏园园逐字逐句念给她听。
念得多了,苏园园的心情也随之平静下来,心想将来要是真的嫁不出去了,就这么青灯古佛伴终生也不错。后来吃了几顿斋菜下来,她又打消了这个不靠谱的念头,寺庙虽然清净,但是没有猪肉炖粉条,吃饭都没味儿,活着多没趣儿啊。
说到底,还是她六根未净,心里放不下这红尘俗事。
晚餐的时候,老太君一点点咬着糯米糕,看着正在往她碗里夹菜的苏园园,忽然开口问道:“辰哥儿去哪里了?”
“他在北宁。”
老太君显然已经忘记了苏辰已经离开好几年的事情,继续问道:“北宁远吗?”
“挺远的。”
“他一个人,能照顾好自己吗?”
苏园园微微笑道:“您别担心,有大舅公和五叔照顾他,他不会有事的。”
“哦,”老太君似懂非懂地点点头,低头舔了舔手指上粘到的糯米糕渣,然后朝着苏园园伸出手,“我还要吃糯米糕。”
苏园园从李春茹手里接过湿帕子,帮老太君把手擦干净:“吃多了会肚子疼,您先吃点饭,吃完之后早些睡觉,明天早早地醒来吃早饭,就又能吃到甜甜的糯米糕了。”
老太君失望地收回手,拿起勺子慢慢吃饭,吃了几口又忽然问道:“你喜欢辰哥儿吗?”
苏园园神色顿住,瞥了一眼旁边默默站着的李春茹,扯动嘴角,尽量让自己笑得自然些:“三堂弟是我的弟弟,我当然喜欢他了,就像喜欢曾祖母一样喜欢他。”
“那他呢?”
“他……应该也是一样的吧。”
老太君用筷子扒拉着碗里的菜,挑出几根嫩菜尖儿放进嘴里嚼吧:“那就好,将来等我不在了,你们要互相照顾。”
她这话说得牛头不对马嘴,苏园园苦笑不得,索性都应下来:“我省得了。”
吃完晚饭,苏园园伺候老太君洗漱更衣,扶着她上床歇息,苏园园帮她盖好被子,临走前,被她拉住衣袖:“将来你和辰哥儿要是在家里呆不下去了,就离开这里,有好远走好远。”
苏园园不明所以:“为什么会呆不下去?”
老太君示意她凑近些,神秘兮兮地低声说道:“这里不安全,有人要害你们。”
苏园园愣住,等她回过神来,想要再问仔细些的时候,老太君已经闭上眼睛睡着了。
她蹑手蹑脚地退出房间,跟李春茹打了声招呼后,便在红袖的搀扶下,一瘸一拐地回道自己的房间里。
第二天大早,苏园园照例去给老太君请安。
老太君正坐在桌子前,桌上放着清粥小菜,她却碰都不碰,直到苏园园来了,她登时双眼一亮,伸出双手嚷嚷:“糯米糕。”
苏园园无奈地笑了笑,从食盒里端出蒸好的糯米糕,放到她的手里。
老太君立刻将糯米糕塞进嘴里,细细地咬着,享受的模样像是在品尝这世上的顶级美味。
等她把整块糯米糕都吃完之后,苏园园一边督促她吃早饭,一边询问她昨天晚上说的那些话是什么意思。
老太君磨磨蹭蹭地喝粥,时不时用筷子戳一下碟子里的青菜,好像没听到苏园园的提问般,完全沉浸在自我的世界里。
见她不回答,苏园园也不好逼得太紧,便没有再纠缠下去,陪着她吃过早饭后,又念几页佛经给她听。
中饭的时候,常旭山来找她们,说是寺庙里又来了个老朋友,请他们到饭厅里面一起用餐。
苏园园和老太君到了饭厅里,才知道那位“老朋友:正是傅庭谨。他一见到老太君,立刻上前拱手见礼,笑着问候道:“老太君近来安好?”
老太君看着他呆了一下,然后回头看向苏园园,满脸疑惑:“这人谁啊?”
傅庭谨没有跟她计较,主动介绍自己:“在下是傅家老五,是你家七姑娘的师傅。”
听到这话,老太君方才似懂非懂地点点头,然后就将目光落在餐桌上,扫了一圈下来,没见到最爱的糯米糕,脸色登时拉下来,不高兴了:“我的糯米糕呢?”
苏园园赶忙让红袖去厨房蒸一块,这才安抚了老太君的心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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