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小贼甚是了得,没想到一名手下都这般厉害,若非躲避的快,只怕就会被发现了!’秦铁的身影远去后,头戴帷帽的窦线娘牵着马,从城门后的围墙下走了出来。
“小姐,那人是谁?”
“罗成小贼的一名手下,昨夜就是他拦住了三叔!三成,先找地方歇下吧。”
“是。前面不远有家客栈小的很熟悉,不如就去那如何?”
“带路!”
两人牵着马刚向前走了百十步,迎面而来一队气势汹汹的红衣士兵。窦线娘二人心里有鬼,赶紧跟着人群躲避在路边。这些士兵却望都没望两边,径直冲到城门处,喝令那些城门卒严加盘查后面进城的人。
‘难道那小贼估计到我要来营救三叔,特意加强了戒备?若是这样的话,还真是要庆幸提前一步入城了!’窦线娘看着城门处,心中暗呼侥幸。
“小姐,那些士兵不会是想要……”牛三成显然也想到了同样的问题。
窦线娘摆摆手:“别说了,速去客栈!”
二人穿过街道向西,很快来到一家名为‘老牛客栈’的二层小楼前。
这里很僻静,门外狭窄的街道上少有人走过。客栈门大开着,大堂里一个穿着青灰sè衣衫的店小二正在擦拭柜台,听见声音抬头一看,抹布甩在肩头迎出门来。
“二位客官可是要住店?快里面请!”
牛三成问道:“牛五老哥何在?”
店小二有些惊讶:“客官认识掌柜的?小的看你很是面生呢。掌柜的看热闹去了,客官不妨先安置下来如何”
“是啊,有两年没来了。还有空房没?”
“有,今儿还没人入住。客官要几间?”小二看了看依旧戴着帷帽的窦线娘。
“这是俺妹子,不太爱说话。二楼来两间房,再随便整些吃的。”
“好嘞!客官先把马牵去后院马厩吧。”
安置好马匹,店小二查看过了行路凭之后,牛三成存了十天的钱在柜上,跟着小二到了楼上东头两间房中安顿。小二询问了一下晚上吃什么,打来热水就退了下去。
牛三成换了身干净衣衫,过来敲门道:“小姐,小的这就去打探消息了。”
“小心行事。”
牛三成答应了,紧了紧腰间的利刃,快步走下楼去。
窦线娘走到水盆前除去帷帽,把那盆水当做了镜子。她脸上淤青处处,左边眼睛和嘴唇还有些发肿,头顶头发也少了几缕。看着自己这副倒霉样子,窦线娘眼中恨sè一闪,紧握小拳头喃喃道:“小贼下手真狠!总有一天本小姐要加倍还给你!”
“客官,出去啊?”牛三成下了楼,店小二就笑着询问。
“是啊,好几年没来涿郡城了,出去逛逛。”
“客官不如明rì再出去吧。”
“小二哥什么意思?”
“据说城中有高句丽狗的jiān细,搞不好会提前宵禁。”
“原来如此。小二哥可知为何忽然盘查起jiān细来了?”
“似乎和今天押送来的囚徒有关……”店小二挠挠头,忽而一指门外,“掌柜的看热闹回来了!客官不妨问他便是。”
牛三成回头一看,只见一个四十来岁的矮胖男子已经到了门外,于是走到门边笑着拱拱手:“牛老哥,可还记得俺?”
“哎呀,原来是本家兄弟!”矮胖子牛五一拍脑袋,赶紧拱手还礼,“兄弟,你可好些年没来了!”
“是啊,有两年没做这劳什子营生了。”
两人寒暄几句,牛五拉着牛三成坐下,大声吼那店小二,“狗子,快去弄壶酒,再随便弄点下酒菜,俺要和兄弟好好喝一杯。”
牛三成有心从牛五嘴里打探些消息,当下也就欣然答应,和牛五说说笑笑起来。
窦线娘听见楼下的说笑声,戴上帏帽打开门,凑到楼梯处静静地倾听起来。
店小二很快就端着一壶酒和几碟熟菜上来,两人就坐在大堂里喝了起来。
几杯酒下肚,牛五话就多了起来,嘻嘻哈哈说了几个荤段子。牛三成附和了几句,问起了刚才看热闹的事情。说到这个,牛五一下子来了劲。
“老弟你没看到,郭青天一句话,那个贪赃枉法的驿丞就吓得脸sè发白,乖乖地滚去挖石头了!而且郭青天连罗大公子的面子都不给……”
牛三成做行商多年,能言善辩、察言观sè本事一流,在他的殷勤劝酒和刻意引导下,牛五说出了很多有价值的消息,其中最重要的一条就是——囚徒中没有身材高大的汉子以及小女童!
絮絮叨叨说了好一阵子,已经迷迷糊糊的牛五提起酒壶摇了摇,又对小二吼了声:“狗子,再拿一壶酒来,上门板打烊,然后去准备晚饭。今儿见到老弟高兴,不醉无归!”
“老哥,这么早打烊?不做生意了?”
“嘿嘿,俺弟弟猛子发达了,在少将军手下做事,时常大加赏赐,连带着老哥俺也沾了好大的光,不缺那几个钱……”
少将军!牛三成听到这个词心头猛地一跳,等小二关上门去了后院,马上不动声sè的继续套话。
“俺弟弟猛子做什么的?嘿嘿,猛子虽然只是个匠人,不过却颇受少将军看重,城外军营所有的矿石冶炼都交给他掌管呢!”
“老哥喝醉了吧?兄弟我记得很清楚,军营在城北呢!”
“嘿嘿,你不知道了吧?城外军营里驻扎的是少将军的私兵,据说装备jīng良无比,不过却没有人能轻易靠近!”
牛三成恍然大悟,举杯笑道:“老哥就是见多识广!来,俺再敬你一杯!”
“一杯怎么够,最少十杯!”
牛五话说得豪气,只可惜第二杯酒还没饮完,就打着酒嗝歪倒在地,随即鼾声大作。
牛三成喊来店小二,合力把牛五弄到床上。小二依旧去后院准备晚饭,牛三成则快步上楼,刚上楼就见到窦线娘站在楼梯口。
“我都听见了,你做得很好,多谢了!”
“小姐说的哪里话,建德叔对小的恩重如山,区区小事何足挂齿。小姐准备怎么办?”
窦线娘并未作答,带着牛三成走进屋子后反问道:“你认为牛五说的是真的吗?”
“小的和牛五结识多年,此人虽然喜好吹嘘,但是只要一喝酒说的都会是真话,而且听上去也不像是假的。”
“如此说来,三叔和可能是我堂妹的那个小女童,十之仈jiǔ被关押在城外军营了!我身上有伤,今夜肯定不能潜出城去刺探消息。这样吧,明rì你借口去城中购买药材,确认一下牛五所说是真是假,然后好好留意将军府,最好能打听到剩下的那些囚徒关在哪里。我总觉得高句丽jiān细这事儿大有蹊跷!”
此前在桑干河驿站,借助问路的机会,牛三成花了一点铜钱,巧妙地从驿卒口中打探到一些消息,知道囚徒中有个女童颇受照顾。只是窦线娘当夜并未看到花又兰,还以为是侥幸逃脱的某个堂妹,当时得知消息很是欢喜了一场。
“小的也觉得,将军府此举大为怪异,说不定和三爷的下落有关!”
“你也这么想?”窦线娘眼睛忽然亮了起来,“我似乎明白了!若是那小贼真的在城外有座军营,三叔有八成可能被关在那里!”
“小姐想到了什么?”
“没什么,我也不是很确定!”昨夜之事罗成手下留情,窦线娘觉得十分羞辱,她根本不想把此事告诉别人。
牛三成有些纳闷,不过却并未追问。
“客官,饭做好了,是下来吃还是小的送上去?”恰在这时,楼下传来了狗子的声音。
牛三成出去应了一声:“送上来吧!”
窦线娘身上有伤,又赶了一天的路,可谓是身心俱疲。用过饭草草洗漱了,躺在床上一会儿为如何找到并救出三叔担心,一会儿又因私自带人出来,担心父亲找不到自己而担忧。胡思乱想中,不知不觉就和衣睡了过去。
差不多亥时初的时候,客栈外的街道上忽然传来阵阵脚步声和嘈杂声,听声音不下于五六十人。
窦线娘马上醒了过来,一骨碌爬起来,从枕头下拿出一柄短剑,轻轻打开门去了东头窗户,打开一道缝隙向外望去——街道上涌过来一群打着火把的黑衣少年,为首一人身穿青衣,身材矮小瘦削,背着身子看不清他的面目,此时正挖着鼻孔喝令手下叫门,门一开就挥手令人进去查看,十分的嚣张跋扈。
窦线娘从那些少年的吵闹声中,清晰地听见‘高句丽jiān细’这个词儿。
“小姐,外面怎么回事?”牛三成这时也赶了过来,有些着急的询问。
“应该是在搜查高句丽jiān细,你自己看看。”窦线娘侧身闪开。
牛三成看了看,低声道:“奇怪了,他们绝对不是官府的人,怎么敢挨家挨户的搜查?”
“不管是什么人,小心为好!三成,你的兵器带来给我。”窦线娘说着,向自己的房间走去。
窦线娘刚把两人的兵器藏在房梁上,外面那群少年已经气势汹汹的来到老牛客栈前,用力地擂起门来。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