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公子誓解同胞难
在这种地方，最可怕的有两种动物：一个是踪迹难料的剧毒蛇类，它们经常高昂吐舌的头，出没在草丛。草房四周必须撒上雄黄、硫磺，以防他们入室伤人。
另一个是飘浮在高湿度空气中的飞蚂蟥。它们比在水中的蚂蟥要细而长，在离你一尺多远的地方，几条会飘飞到你裸露的脸、脖子上面，不吸饱鲜血不会脱落，越向外拔，它越向肉里钻，吸饱血变得手指粗，自己脱落。
不过，这种热带森林地方，也有它的好处，也是唯一的好处，只要你有本事，就是吃的东西不用发愁。除了没有粮食之外，野果、野兽，都可以用来充饥甚，至饱腹。
这些人又都是广东沿海人，虽然到了更炎热的热带雨林，很快能适应此种环境下野外求生。
左公子打趣地说：“早知道你们住在这里，带几瓶白酒下来，可以祛湿解潮！”
海盗们来了兴趣：“不要说白酒，番禺的米酒也喝不到！”
大佬说：“提到这些，我倒是真想，不管后果如何，早一日能回家，还是不拖到二日！就是坐大牢，也认了！”
左公子说：“我赞同大佬的见解。这里距离马六甲港最近。等我身体复原，去马六甲港，找大清官员，说说你们的遭遇，早日接你们回去！”
大佬问：“阁下是官家人？”
左公子说了自己的身份。
“海盗”们感激万分，欣喜异常：“要能救我们返屋企，等于又给我们一条细命（小命）！”
“回去当佛供着公子！”
“给公子修座功德庙！”
左公子知道，这是流亡在外的同胞真心话，十分动情地说：“我们一国同胞，何须客套，有一份力，尽一份力而已！”
这些人每日出去奔波讨生计，有点好的就给左公子吃。
只呆半月有余，左公子身体恢复，他真有点儿舍不得这些患难兄弟。
左公子已知道他们原本就不是海盗，叫他们为‘流落人’。
一个晴朗的早晨，左公子和流落到此的番禺水手告别，到马六甲找清官府的人，顺便给这些流落人准备些离开时的物品。
临走，他们要多给左公子带钱，恨不能把所有的钱都拿出来。
左公子说：“你们怎么活过来的，我最清楚！我出去会想办法，带一点点就可以了。”
每个流落人都和左公子拱手含泪告别。
左公子走出很远，那些人依然翘首而望，微弱的喊声传来：“拜托了，我们的命拜托公子了！”
左公子听得辛酸，哽咽不止，潜然泪下。先是倒退行走，后来不敢回头，向前跑去。
左公子想，最好的回答，就是尽快解救这些流落远洋荒野的弟兄回国！所以他越跑越快，跑得气喘吁吁，汗水淋漓，还是一直跑去！
出了森林林，左公子换了当地人的装束。
还算顺利，在马六甲港口大街，找到清国驻当地督办署。
别看当时马六甲港口不大，由于地理位置重要，街市也很繁华。两旁建筑好像万国建筑展览馆，各国都按自己的风格修建办公楼宇。大多两三层，或白或黄，或黄或灰的房屋，掩映在绿色椰林之中，沐浴在湿咸海风之下，静谧安逸，偶尔轮船汽笛敲碎安静，却没有让人感到失去了轻松、宁静。
清帝国督办的院子按中国式四合院修建，青砖红门琉璃瓦，两个提毛瑟枪的护卫守门，一个门卫挺着大肚子，另一个个子很矮。
也许里面有事情，外面的人不断往里面搬箱子。箱子大小不一，有的似乎沉重，有的看来轻巧。
左公子来到门前，问挺着肚子的门卫：“是在搬家吗？”
那门卫看左公子一眼：“走开，与你何干？”
左公子说：“我要去找督办大人！”
门卫看看左公子：“有预约吗？”
左公子说：“刚从林子出来，没有！”
门卫说：“什么林子？”
左公子说：“原始森林！”
首门卫再也不理左公子。
凭左公子怎么说，挺着肚子的门卫就是不准左公子进入：
“督办刚到任，以熟悉要务为重，不接待闲杂人等。”
左公子说：“请通报，人命关天！”
门卫用枪指着左公子：“什么人的命？”
左公子说：“大清世袭爵爷的命！”
那门卫这才几分认真：“人在那里？”
左公子说：“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53 喝咖啡大人说命
门卫疑惑：“就是你？”
左公子说：“然也！”
门卫笑了：“你是世袭爵爷？从林子出来的爵爷？哈哈！胆敢冒充爵爷，还不赶快离开，我抓你冒名冲撞当朝命官！我还是王爷呢！”
左公子见门卫竟是这般小人，厉声喝道：“狗奴才！你活够了吗？再耽误一刻，我让你身首异处！”
另一个矮个子门卫有点儿见识，跑过来，看看左公子。对挺肚子门卫耳朵轻声说：
“看这人来头，不像没根底的人。去通报一下，大人如何处置，就与我们无关了。”
挺肚子门卫听了，慢吞吞进去通报。
刚上任的督办覃大人从广州新来，听说有大清爵爷到来，很奇怪，这山高水远，异国他乡，偏僻之地，会有这样的人来吗？
覃大人干干瘪瘪，蓄短须，戴眼镜，看人要从镜片上面，问门卫：
“来人真是这样讲的？”
“千真万确！”挺肚子门卫说。
覃大人将信将疑，向鼻梁上推推眼镜：“为何千真万确？”
门卫不知怎么回答。
本来要站起来的覃大人，又坐了回去：
“你们这些人到了南蛮之地，也都蛮起来。说话没有根基，‘千真万确’，可是轻易出口之语？小人就是小人，无可教也！”
门卫只好说：“大人说的是！小人出去回了！”
覃大人举起右手：“又来毛糙！谁说让你回了？无可救药！”
门卫进退维谷。
覃大人慢慢捋动短须：“容我三思。知道我为何能为人上人，你等为何世代下人么？”
门卫说：“大人生来就是大人！”
覃大人得意：“亦是亦非也！”
门卫不懂：“请大人教教小人！”
覃大人慢条斯理：“先给我冲杯咖啡！”
那门卫去了一会儿，就端出一杯热腾腾的咖啡。
覃大人闻了闻，将咖啡和杯子摔向门卫：“弄他妈的南洋便宜货，就图方便！换，巴西的！”
门卫说：“大人息怒。大人刚来，我不知习惯。原来的督办就喜欢南洋的。”
覃大人哈哈大笑：“他是山沟里的土货，还喝洋咖啡？附庸风雅，笑掉大牙！”
门卫说：“是的，大人！一看大人，就是纯粹洋，洋……”
门卫实在说不出后面一个字。
覃大人说：“别洋了，快去吧，擦鞋的能耐都没有！”
门卫挨烫被骂，杯子刮脸，还得立刻去换巴西咖啡。他以为咖啡都是一个味道，覃大人可是闻一闻就知道产地，就知道味道，就知道浓烈还是甘美。
巴西咖啡要先把咖啡豆研磨成粉，煮滚后过滤，方可饮用。所以门卫再送来的时候，过去了快半个时辰。
覃大人这次抿了一口说：“好，咖啡还是巴西的好啊！”
门卫只好听着，看着覃大人品味咖啡滋味。
又是好一会儿，像抽大烟的人过足了瘾，覃大人又有了兴致，看着门卫：“你也要学喝这西洋货，不要只知道喝炒树叶！”
门卫说：“大人，我们这些人，连树叶都喝不上。”
覃大人说：“好了，不说这些了。还是说说方才的话题。亦是亦非，是者，生来有命；有的生来就是皇上，有的生来就是臣子，有的生来就是商贾，有的生来就是郎中，有的生来就是出大力流大汗……；非者，后天有教！皇帝命，也要会当才当得上，……缺一不可！”
门卫说：“还是不大明白！”
覃大人摆了摆手：“算了，你们这些人，也不必明白那么多了。有口饭吃，就足了！”
门卫说：“大人说得对！”
秦大人忽然想起了什么，问门卫说：“你来干什么来着？”
门卫说：“大人，那人还在外面呢！”
秦大人还没明白过来：“那人？谁？”
门卫说：“那个世袭爵爷啊！”
覃大人说：“啊，原来如此。你还是带他进来，先让他写个陈情表，视紧要程度处理。如果是吃俸禄的人物，也没亏待他；如果是平民百姓，看我怎么发落！为官要的就是威严！”
左公子正在门口等着急，那几个流落海外的兄弟，度日如年，朝不保夕。当地人视之为仇敌，野兽视之为佳肴。境况凶险，早一时脱离险境，就早一天安生；晚一天，谁也不知道怎样……
这督办怎么如此拖沓，半天没有回音！
想到这里，左公子耐不住了：“还要让我回京城，告御状吗？”
门卫来到门口，叫左公子：“大人开恩，容你来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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