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50、5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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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9节  50、51

    50浔儿乍知公子诚

    浔儿说:“不要胡闹!”

    雪儿说:“芳儿!芳儿!记住呦,可是上面加了草头的芳字,可表淑女之婉约呦!”

    浔儿知道,一定是左公子的信函。那天,左公子曾说过,浔与方的区别。

    雪儿说:“要不要我背诵给你听啊?好动人的情书!”

    说着,雪儿真的背开了:

    “……

    请允我称你为‘芳’妹,说天长地久,谁能做到?只说今生今世,与何芳小妹不离不弃,愚兄必不负所言!

    愚兄左

    更深于南海中。”

    浔儿没有准备,被这封信的言词弄得不知所措。她知道左公子对自己有心。但是,心,是何等高深莫测的东西,又是何等风云易变的东西,更是何等可以里表不一的东西?

    浔儿没想到左公子如此用情之深。

    “……说天长地久,谁能做到?只说今生今世,与何芳小妹不离不弃,愚兄必不负所言!”

    这不像伪君子对天发誓,那该是慷慨激昂、豪言壮语、势薄云天之辞令。而这里,只是实实在在的对今生今世,不离不弃的期许和心志!就因为朴实无华,才更是出自内心,而没有宣染和伪装的表白。

    浔儿知道了,左公子对她的心意,不是王孙公子的见色淫意,逢场作戏,乃至轻佻的尝新猎奇。

    浔儿有些后悔,当初对左公子一味以礼相待,连句像样的心里话都不曾说过。

    但是,现在,左公子,身在何方?处境如何?

    何方,何芳……这个称呼真的很离奇,真的很贴切,用在任何不知去向的人身上,都这样合适!

    浔儿想,如果左公子真的最终不能回来,自己干脆改叫何芳,一来铭记深情的左公子,二来怀念失散多年的父母!

    想到这里,看着有心没肺的雪儿,浔儿说:”雪儿,左公子不知身处何种境地,我们还是不要拿他开玩笑了。”

    雪儿这才觉得自己闹得不是时候,有些不好意思:“对不住了,怪我!”

    浔儿拿着左公子的信,自己躲到房间里一遍又一遍地看,已经烂熟于心,她还在一遍一遍地看。好像又看到左公子在台下赏琴听曲,又好像在厅里品茗喝茶……

    泪水慢慢地流到面颊,浔儿没有察觉,渗到嘴角,她下意识地添了一舔,还是没有察觉……

    过去的日子不会重新回来,只有明天的日子握在自己手中。

    浔儿放好左公子的信,站起来,想给左公子写点儿心里话。

    浔儿知道,自己回信都不知道寄到那里,发不出去。但是她还要写,一定要写,写点心里话,写点本该面对面地说,现在却只能对天说的话——

    “公子:

    墨宝拜读。

    浔儿对公子之一片痴情,诚愿舍命相还。所谓‘士为知己者死’。

    苍天护佑,如能与公子重逢,定不负公子之心。

    我意已决,公子不归,我更名何芳,以报公子殷殷之情于万一。

    听琴赏曲,公子眷顾浔儿,激励有加。使浔儿信心倍增,超常挥洒。

    喝茶品茗,公子怜惜浔儿,赠词赋诗。使浔儿清爽自如,技艺陡增。

    浔儿曾言,此生誓不为妾。然,如公子为人者,能常相共处,已实属万幸!

    今所惧者,公子之安危!

    浔儿将每日焚香祈福为公子,直至公子安然归。

    浔儿心,

    公子心,

    心心相印。

    公子情,

    浔儿情,

    情情交融。

    浔儿意,

    公子意,

    意意互通。

    公子念,

    浔儿念,

    念念不忘!

    诸天神有灵,佑我左公子!

    浔儿今后所企盼者,唯公子速归耳!

    小妹现还是浔儿。

    浔儿不希冀何芳真的成为事实!

    还是一句话:

    ‘诸天神有灵,佛祖显圣,佑我左公子!’

    小妹浔儿

    于京城国公府”。

    51 海盗原来流落人

    “浔儿心,

    公子心,

    心心相印。

    公子情,

    浔儿情,

    情情交融。

    浔儿意,

    公子意,

    意意互通。

    公子念,

    浔儿念,

    念念不忘!”

    浔儿以后,每当独处,或清唱,或弹唱,都要唱出写给左公子信中的这一段。

    浔儿的心事重了,少女初怀春,春色清纯而洁净,淡雅而单一。像一湖透明碧水,能望到水中的与水底的一切。没有浑浊的悬浮泥沙,没有漂浮的碎草杂物。晶莹剔透,弥足珍贵。

    浔儿不失所言,她每日拜佛,焚香叩头,口里心中就是一句话:“左公子平安早归!”

    左公子那天被海盗掠走,上岸之后,就是在船上的两个黑瘦海盗,给他解开绑绳。

    由于从脖颈到脚踝绳索一圈圈地排下来,上半身捆得紧,左公子已经气息微微,几乎睁不开眼睛。

    一个皮肤稍白的海盗说:“你们两个衰仔,是要这大佬的命么?”

    说着,就给左公子按胸,捶背,见左公子微睁两眼,说:“给他水饮!”

    左公子喝了一点水,感到周身有了一点儿力气,躺在地上拱手:“多谢,救命!”

    那些海盗说:“我们大佬轻易不开杀戒。尤其是对中原人。”

    那被称作大佬的海盗说:“不要多言,返屋企(回家)再说。”

    左公子听出像是广东话。京城里的广东人不在少数。

    左公子说:“你们是大清帝国臣民?”

    那大佬说:“以前是,现在想做臣民也不可能了。是只听上天管,不把皇帝放在眼的江洋大盗。”

    左公子说:“你们以前做那行?”

    大佬说:“我们都是跑海出洋的水手,一次风浪掀翻船只,漂重洋,越国界,谁知道家在哪里?我们漂流到这里,只能靠海吃海!”

    左公子说:“这样能长久吗?”

    海盗们说:“今天活着,不管明天!”

    左公子说:“看你们也不像海盗。两条破枪,几把砍刀,六七个人,能吓住谁呢?”

    大佬说;“半年来,多靠打鱼摸虾,抓蛇吃野果活命,今天想碰碰运气!”

    左公子说:”各位都是那里人氏?”

    大佬说:“都是广东番禺人。我们那里男仔都出洋为生,有的打鱼,有的行船。”

    左公子大约知道,梁船长他们也是广州人,就试着问:“几位可知道你们同行里有叫梁根水、梁根江、陈虾球的?”

    这些海盗大都很吃惊::“你认识他们?”

    左公子说:“真乃天意!他们就在方才那艘大船上!你们错过了最好的回家良机!”

    大佬说:“我们都是一个村的,就是他们开始带我们出海的,怎么会不认识?捉你的两个细仔是黄埔的,两个人衰运,刚出海就遇沉船,他俩不认识根水、根江啊!”

    海盗们都叹息起来。

    大佬说:“也别怪谁,只能怪命!返着吧,怪我方才让两个细仔做饵。若我亲自去,不久就可以……唉,老天啊!不知家里怎样了!老婆急成什么样子!也不知东家怎么看我们!”

    左公子说:“以后还会有机会,后悔也没用。大佬说的也有理,不知道家里那边怎么样了,打听清楚,不管怎样,都要回家!。”

    话说到这里,左公子已经不是人质,而是座上宾。

    一行人穿丛林,过湿地,往最偏僻的地方走。

    大佬说:在这里,我们不敢见人。当地人,不管是官府,还是百姓,见我们就穷追猛打。“

    左公子说:“你们在抢人家饭碗,还有不打之理?”

    大家哈哈大笑。

    走着说着,已经到了热带森林中的“屋企”。

    热带森林的气候潮湿闷热,大雨随时可以瓢泼而至,又可以瞬间离去。这些“海盗”对这天气都习以为常了。

    所谓屋企,就是树枝青竹做棚架,四面墙围上捆捆长草,用细藤栓牢;屋顶覆盖层层硕大的棕榈叶、芭蕉叶、香蕉叶,用细藤摽上;没有门,只有一层草帘。这居所又低又矮,进去都要弯腰屈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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