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45、46、4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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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7节  45、46、47

    45珠江风韵海咆哮

    左公子此次随李鸿章派往英国的官员,受密旨特意由广州出发,欲求战舰造法之精髓。

    此时左公子母亲身体感到不舒服,十分不愿意儿子远去。左公子心情也大受影响。

    尽管如此,到了广州古城,还要忙里偷闲。左公子每到一地,无不游览名胜风光,也是延续光绪十三年以来的海外遊历使之舉,初到南粤,不能不看。

    左公子刚到广州街上,被街道两旁的中西合璧的跨街楼(现称为骑楼)大为赞赏。

    这种建筑,适应本地气候:南方冬短夏长,夏季太阳光线强烈,而且多雨。由于跨街楼具有合适的空间,给行人遮阳挡雨。

    左公子仔细观看,那建于乾隆初年的“致美斋酱园”,那道光五年的“三多轩”,那咸丰末年的“新以泰”,那光绪年间的“孔旺记”、“沧洲店”、“惠如楼”、“妙奇香”……

    左公子由天字码头至海山楼之间,见沿途江中有五堆沙洲,据传从明代至清代连成这一片。在这里,看到了岭南三大家之一的陈恭尹,在那牌坊上所书“太平烟浒”四字,成了江边一景。

    不少名人雅士在此建成一座座玲珑别致的别墅,还在这里结集东皋诗社,并有诗咏之。

    左公子见景生情,诵起其中之一:

    “结庭人境似蓬莱,

    兰桂申椒次第栽。

    看剑深宵龙再会,

    论浃日客仍来。

    乔枝春暖莺簧巧,

    瘴海风和蜃市开。

    不用德星占太史,

    纵横彩笔已昭回。”

    这里原是偏僻之地,自宋代通商之后,日渐兴隆。左公子所见的珠江天字码头,已是人流熙攘、尘土飞扬的繁华港口。各国商船,樯帆林立。码头上华铺洋行,杂相互处,真所谓“番语”盈耳。金发碧眼的外国水手与商人随处可见,也有兜售洋烟、水果的中国小贩混迹其中,嘶声吆喝,让人分不清这里究竟是洋夷,还是中土了。

    虽说中原、京畿已是深秋,晨霜乍现,冷风透骨。广东省城里白昼仍然闷闷的酷热。只有这傍晚,日沉白鹅潭,黄埔入海口吹来的海风和江风一道,稍稍化解了潮湿厚重的暑气。

    夜幕渐渐笼罩临江古城,珠江里又是一番景象。几百艘疍民居住的简陋蓬船,纷纷驶到码头来,在天字码头两侧,或远或近在码头的江段靠岸。这些以打鱼为生的百姓,家里就是一条木船,一张草席,简单的不能再简单的炊具。连交换鱼货也在船上,除了购买生活必需品,几乎很少上岸。

    浓浓夜色中,那些船上,烛光点点;也是那些船上,传出各种呼喊,间杂粤曲悠扬,飘荡在黑黝黝的江边,飘荡在一路东去的江面。

    其中,也不乏夹杂似乎年轻女子,不断招揽客人的挑逗笑语……

    左公子听不懂,暗暗称奇:真乃‘一方水土养育一方人’!

    第三天,船队行驶在波涛起伏如山丘鼓动的南海。

    南海洋流回旋莫测,天气也是变化多端。早晨,起锚开航时,海风习习,波浪不惊。映入眼帘的除了碧蓝色的海水,就是碧蓝色的蓝天,如果没有白云飘浮,真的分不清远方是海,还是天。

    中午时分,乌云滚滚,狂风掀起巨浪,漫天豪雨倾泻,台风用暴力摇曳大船。庞然大物在大海的波涛中,像轻飘飘的一片羽毛,任凭撕扯、摔打,洗浴,只有顺从,适应,没有别的选择。

    甲板上的器物,早经固定;非到甲板作业不可的水手,用绳子系在腰间,小心翼翼地抓紧扶手,在雨水和飞浪中爬行。

    左公子在忽起忽落,剧烈摇摆的船舱中,想到了浔儿。

    浔儿好像在看着他。

    他想着浔儿的演唱,想到浔儿的茶艺……

    他想到他们最后的见面。

    何浔,不,何方!左公子认为,叫何方,好过何浔。

    何浔,只是一个出生地的名字。何方呢,是一个在那里都意味着思念的心迹和希冀,这已经不是简单的一个代号,而是一个铭刻在生命中的烙印。

    在面临为难的时候,如果有时间想念,那肯定是最为亲近,最为不舍的人!

    现在左公子不怀疑了,自己对浔儿的不仅仅是欣赏,而是青春的渴求。

    现在左公子真正后悔了:为什么在最后的别离之时,没有说出孕育已久的心声?

    现在左公子明确了,浔儿对自己来说,究竟是多么重要!

    大船在风浪中继续颠簸,暴雨没有丝毫减弱的趋势,这个季节少有的强台风,不仅在考验铁木结构的船只,更在考验海员、水手的体魄、意志和智慧。

    左公子期待着,风风浪浪,快点过去吧,给他一点平静的行程,他要给浔儿写点什么。

    46船上书函公子心

    疯狂了半天的强台风,在酉时才渐渐平息。大海又恢复了常态,满天星斗,满月出海,月光让海面粼粼闪耀。

    与风暴的狂燥相比,而今犹如到了另一个世界。清帝国的风光早被夜幕下,那庄严、肃穆的海天所包容,大自然的度量无可比拟。

    左公子拿出墨盒与小楷狼毫,挥笔疾书:

    “浔儿小妹:

    自国公府一别,二月有余。漂流海上,与海天为伴。今遇强台风,飘摇动荡中倍思小妹。

    那日玩笑,称妹为何方。我深感何方寓意颇丰。若感‘方’字无小妹之温婉,上加草头为‘芳’字,略可表淑女之婉约,合意否?

    我俩见面不多,初时,你弹唱我恭听,不曾谋面。后时,国公大人错爱,约你一展茶艺,如仙子飘逸,出神入化,令我心长醉不醒!

    国公大人也曾面谕,小妹誓不为妾。愚兄稍通西学,尊重女性人格。即使不遇小妹,择偶他人,亦不能使之为妾室。况小妹乎?

    请允我称你为‘芳’妹,说天长地久,谁能做到?只说今生今世,与何芳小妹不离不弃,愚兄必不负所言!

    愚兄左

    更深于南海中”

    又是几天过去,在新加坡靠岸补给。然后要经皮艾角,通过马六甲海峡。

    在驶出皮艾角不久,马六甲海峡就在前面。

    左公子站在船长旁边,用望远镜瞭望,率船队渐渐接近入峡海道。

    大清的官船从海峡东南入口驶入。这段海峡,是二千多里长的海峡的最窄处,只有七十多里,此海峡最宽的地方在西北出口,七百多里有余。

    历来,马六甲海峡就是远洋船只的头疼之处。

    对于这几艘清朝官船而言,头疼不是因为波涛巨浪:海峡处于赤道无风带,一年里风平浪静的日子很多,有利于航行。

    也不是因为海峡底质平坦,多为泥沙质,水流平缓,容易发生淤积。水下有浅滩与沙洲,巨轮搁浅事故时有发生。

    航路上的事情,对于梁水根船长,构不成任何威胁。他从十五岁,就和父亲出海远航,三十多年了,多次经过这道海峡,从海面的波形就能判断,险滩与沙洲的所在。

    头疼是因为,马六甲海峡是繁忙水道,且海峡有很多宽度狭小处。大清乾隆年间以来,马六甲海峡就是一个海盗猖獗的海峡。海盗抢劫来往的官船,商船,司空见惯。

    左公子和船长梁根水,大副梁根江,二副陈虾球,都不是初次行经此地,深知这段海途的险要。

    船长传令,所有官员、船员都要各司其职。武装随护,刀出鞘,枪装弹,几门伪装隐蔽的左右弦轻炮做好准备,可以随时投入威慑性的海上对峙……

    大海,波光粼粼,一望无际。

    群群白色的海鸥鸣叫着,从船的上空掠过。给单调的大海的蔚蓝色,增加了生动的跳跃的白色斑点。

    偶尔有远处对驶的船只,由远而近。汽笛的呜鸣,就是在相互问好。虽然连对驶船上人的影子也看不清楚,还是可以暂短驱除,长途漂泊在大洋中的孤单和乏味。

    是啊,这茫茫大海中,不仅你、我的存在,还有不相识的他们……

    接近赤道的阳光,投下火一样的烈焰。站在甲板上半个时辰,湿咸的海风就可以在裸露的皮肤上,留下小小的闪光晶体的细小颗粒——汗渍与海风的结合的痕迹。

    海峡两边的景物,模糊而朦胧,偶尔有特别高大的椰子树的轮廓,依稀可辨。其余,都是笼罩在或浓或淡雾气中的海平面、地平线……

    每当日出的时候,旭日跃出海面的一瞬间,万顷波涛,金光万道;苍穹碧海,海天之间,朝霞四射,生气勃勃。

    每当日落时刻,夕阳缓缓坠入海平面,千里海域,柔光晕红;天幕合拢,海域深沉,最后是夜光下的大海,浩荡无际。

    又是一个上午,突然,大副梁根江报告,左舷海面前方,好像飘着小艇仔。

    左公子接过望远镜,向小艇望去,果然,小艇任凭海流冲荡,没有人划动。

    “艇上没人?”大副问。

    左公子说:“太远,还看不清楚。”

    “怎么办?”大副问。

    “在这汪洋大洋,如果有人在艇上,没有搭救肯定活不成!”左公子说。

    “那边的海底浅,大船不能靠过去。”大副说。

    左公子说:“这样,放一条救生艇给我。我一个人去看看。”

    船长,大副等都不同意:“你不能去!”

    左公子说:“我多次穿行于此,马来话也能说上几句,也许用得上。”

    “我和你去,好互相照应。”大副说。

    47左公子善举成质

    “还是我一个人吧!”左公子坚持:“单人艇轻便,快捷。再说,船上不能没大副。不用担心!”

    船队一字长蛇阵排开,速度减至最慢。

    左公子熟练操纵小艇,很快地划向左前方的漂浮的小艇。

    还算顺利,左公子接近了那小艇仔,原来是破旧不堪的烂艇。

    左公子用右单桨支顶对方艇身,以免发生碰撞。这样左公子的小艇和对方小艇平行。两艇还有四、五尺距离的时候,左公子从艇上跃起,跳入对方艇内。

    左公子尚未落稳,那艇上两个皮肤红褐色的两个人随即跳起扑到左公子身上。

    左公子知道,遇到了骗子海盗!

    海盗有两种攻击方式,一种是对毫无战斗力的单个商船,采取武力威吓手段,鸣枪强迫停船,武装上船抢夺;第二种是对有所防范,并有反击力的船只,采用诱饵策略,就像现在这样,诱使对方船上来人,然后作为人质,进行胁迫索财。

    现实遭遇的,好像都不是。

    两个人瘦瘦的,只穿一条短裤。

    左公子没有惊慌,用马来话问:“我本是怕你们遇险,来拯救你们。为什么这样对待我?”

    他们似乎没听懂了左公子的话,没有回答。

    一个人用尖刀抵住左公子喉头,几乎扎出血来。另一个用藤绳从上到下,把左公子密密扎扎捆成个一字。

    其中一个海盗,登上左公子的小艇,向大船划来。

    正在用望远镜观察的船长说:“不好,遇到了骗子海盗!”

    船上的人一阵骚乱,各种意见都有。有的主张打,有的说能破财消灾,谈判救人。

    船长说:“等他们来人,摸摸底儿再定。”

    大幅拿着望远镜瞭望,说:“远方又出现两艘海盗小艇!”

    船长说:“如果打,我们并不是怕,但是左公子肯定回不来了。”

    那海盗驾船停到距大船能听到喊话的地方:用汉语高叫:“知道你们是清帝国的船只,你们的人在我们手里。用500两白银,50两黄金来换人!”

    说罢,立刻往回划去。

    船长说:“你看,押船的是官员,不是商船。哪有那么多现银?要银票,可以。!”

    那海盗大怒:“做海盗生意的收银票?你干脆直接来抓我们吧!”

    说着,加快速度离开。

    又离开一段距离,那海盗突然脱掉短裤,用右手举起短裤,向对面海盗船挥舞。

    这是这帮海盗规定的暗语,脱短裤挥动,指对方没钱给;如果有钱给,直接挥动双手。

    那些船见到信号,驾上载有左公子的破艇,都迅速调头,向岸边驶去。

    追,肯定追不成。海盗们已经事先预谋,这个海域大船根本不能接近他们。

    船长要下令射击,无奈这不是炮舰,没有那么大威力。即使威力足够,人质被扣,可能误伤自己人。

    大清国船上的人们,眼睁睁地看着海盗掠走了左公子。

    考察使熊大人做出决策:这件事迫使船到马六甲港暂停,交待清国官员查办左公子之事。由于李鸿章大人对这番兵器考察催促很紧,本船不能因此事耽搁过久。

    船长到了左公子休息舱,左公子行装简单,一个不太大的防雨油布包,一个英式手提箱。

    油布包里是生活用杂物,更多是预防牙齿出血的干枣。他不但自己每天吃几颗,还给那些新船员,保持长期海上生活的健康。

    英式手提箱里,上面是折叠周正的西服,领带和睡衣。

    在衣服下面,是几本英书籍,书籍也是平放着。

    船长随手拿起一本,封皮和扉页间夹了一张纸。船长打开看了一行,又按原来的样子夹好,摆平书,放好衣服,合上手提箱。

    “要是我们回国,左公子还没回来,这些东西,还有油布包,都先送到他家吧!”船长辛酸地说。

    由于世界局势混乱、复杂利益冲突严重,这次出使的目的也没有如愿达成。

    朝廷面对日本人及各国列强咄咄逼人的气势,内外交困,可谓焦头烂额,那有余力去管左公子的死活。

    梁船长的船在两个月后回到广州。

    梁船长到处打探,没有左公子的消息。

    梁船长不放心别人,自己携带左公子留在船上的物品,来到京城。

    左公子家早已接到这让人揪心的消息,也动员各种关系,作了能做的所有努力。但,结果都是令人沮丧。

    梁船长来到左公子府上,把油布包和手提箱奉上。

    见到孩子的物品,做母亲的象见到孩子,倍感悲伤。

    梁船长特意交待:“手提箱,一本书中,有左公子的书信一封。请大人务必能按公子之心意,查到一个叫何浔的女孩子,能把这封信转给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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