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叔瞪我一眼,yīn着脸毫不客气地道:“你小子,要说调皮捣蛋那是第一流的,五叔我还真没想到你居然还能想些正事儿!。”
汗,几个直系的长辈对我的喜爱我是完全明白地,不过由于父亲和六叔都是方正的君子,所以不敢随便与他们玩闹,于是我把所有的“热情”都倾注在了五叔身上,打打闹闹没大没小是经常的事儿,敲诈勒索更是家常便饭,有时也把五叔折腾得哭笑不得,没想到五叔今天抓住机会来了一回小小地报复。
看着五叔有些yīn沉的脸sè,我猜想大概五叔不是因为担忧朝中的局势和张家的未来,因为这些事儿一般五叔都不管,他的jīng力一般只放在军中,为张家把持住军中的部分势力。那是什么让五叔这样呢,想来想去我终于明白了,五叔最生气、最心疼的恐怕还是那天被我偷偷拿出来请丁毅他们喝的酒,虽然这些天一直躲着五叔,但显然根据以前我的辉煌业绩,不难让五叔怀疑到我。想到此,我心中暗暗腹诽,真不愧是老顽童,还和一个“小孩子”计较,不就几瓶酒嘛。
问题是现在我有求于人家,没办法,只好涎着脸围着五叔狂拍马屁,俗话说“千穿万穿,马屁不穿”,真是至理名言啊,五叔的脸sè明显好看了许多,虽然还有些不情不愿,不过已无大碍了。
说话间,一条鱼上了钩,我一边抢先帮五叔提起钩竿,一边问道:“五叔,对侄儿的一点浅见,您是怎么看的。”
五叔微微一晒,似笑非笑地道:“你不是已经开始动手了吗?怎么还问我的意见。”
吓得我手一颤,险些让鱼跑掉。没想到这“老狐狸”已经查觉了一些蛛丝马迹,虽然是至亲,而且私下里我觉得父亲、五叔和六叔他们几个也未必对皇家有太多的死忠之心,毕竟这年头大家最忠诚的就是自己的家族,不过我心里想的终究是大逆不道的事情,而且也不知道长辈们的真实想法,一切都缘于自己的猜测,有所偏差在所难免。原本我还想再酝酿一段时间,多给五叔打打预防针,没想到让人家自己看出来了,现在坦白的讲,其实并不是一个好时机,关键是铺垫做得太少。
虽然事情做得比较机密,和丁毅他们也没说什么过格地话,但如果让俺家老爹知道了我的真实想法,恐怕挨一顿狠狠地训斥都是最轻的,要是罚俺驻足不出家门,那可就要了我的命了。
眼下不承认的话,蒙混过关是没有问题的,但要想说服五叔,获得五叔的大力支持就难了,鱼与熊掌不可得兼,舍鱼而取熊掌者也。五叔还是比较疼我的,也没有父亲那么严厉,谈不成最多也就是说我一顿,谈成了那可就方便多了。用现代经营学的观点看,利益极大,风险极小,嘿嘿,这样的事岂不干之理?
心里盘算清楚后,我暂时没说话,先把在鱼钩上垂死挣扎的鱼拉了上来,看着在地上不住翻滚蹦达的那条大鲤鱼,我道:“五叔,你看这鲤鱼,虽然与世无争,并不妨碍损害我等,还不是被我钓了上来,将要入人口腹。如果无能为力也还罢了,但要是事有可为却甘为鱼肉,恐怕大祸来临之后做鬼都要后悔。”
见五叔并不说话,我叹口气,幽然道:“想当年淮yīn侯又何尝有反意,还不是为汉高祖所忌,一代盖世英雄倒在了yīn谋诡计之下,死在妇人之手,可谓千古奇冤,死非其所,想必韩信九泉之下必会后悔没有听从蒯通之言吧。”
五叔闻言仍未吭声,只不过长叹了一口气。该说的我都说了,最终还是要五叔自己想明白才行。于是两人就那么静静地看着地上的鱼蹦来蹦去,力气越来越小,直到一动不动。
五叔默默思索了良久,看似随口地问了一句,“那你有什么想法呢?”
我心中大喜,有门,不过越是这个时候越不能慌,关键时刻得沉得住气才行。“眼下储君属谁尚未明确,有机会问鼎的皇子不在少数,尤其是大皇子,二皇子,三皇子和五皇子,背后势力都非同小可,朝中大臣也因此分为数派,无论是选定谁做储君,都不会让大多数人满意,一个不小心,就会造成天下动乱。估计庆隆帝也是看到这一点,左右权衡,难以选择,不过庆隆帝已经时rì无多,没有足够的时间做出十分稳妥的安排,必须尽快做出选择。由此判断,新帝登基后即使没有什么大的风波,面临这种分崩离析的局面,也必须花费一定的时间来稳定朝廷,安抚人心,短时间内必定无法再对咱们张家有什么大举动,甚至很可能还要拉拢依靠咱们张家帮他安定局面。”
偷瞧了一眼五叔,发现他若有所思,不断点头,心下愈发安定,思路也更清晰起来,“根据这些推断,我觉得至少在四五年内咱们张家还不至于有什么实质xìng的威胁,甚或可以获得比以前更好的环境。但前有车,后有辙,不能再走老路子了,不能把整个张家的命运完全寄托在皇帝的信任上,必须尽早做好准备。假使新皇识相知趣便罢,如若不然……。”
五叔好似浑然未觉我话中未尽之意,下意识地追问道:“不然怎样?”
我双眸中戾光一闪,狠狠地道:“那就一不做,二不休,把李唐王朝变为历史。”晕,说完之后我才感觉到,这台词怎么有点那个,好象是反面角sè语气啊,不会上天安排我到这个时空当个大反派吧。
五叔腾的一下从地上猛然站起,死死地盯着我,一言不发。半晌后才想起往左右看了看,发现远近人影皆无,方才略松了口气。
我心道:“呵呵,这个年头的人还真是难以评价。杀个人放个火什么的都不怎么害怕,私下里谈谈国事,说说狠话却这么紧张,唉,真是有代沟啊。也对,这代沟还不是一般的宽,起码有上千年。”
五叔又盯着我看了半天,方才慢慢松弛下来,吁了口气,苦笑道:“哎,我还真是老了,都说年轻人是雄狮,敢说敢做,老年人是狐狸,谨慎多疑。听了你的话,差点没吓得我背过气去。”
我笑嘻嘻地不以为意,道:“五叔放心,侄儿也就是说说而已,如果皇帝识相,小侄也不想谋朝篡位,只做个曹āo之辈就行了。总之,张家人的命运必须把握在张家人手里。再者说了,我也就是和您说说,不还什么都没干呢嘛,聊天之前,我早已探查过,周围几十丈内没有任何人,也不怕被人偷听了去,您怕个什么劲啊?”
五叔装做拭了一把冷汗,佯怒道:“怎么不怕,谋反是诛灭九族的大罪,你的一言一行可关系到几万人的命呢。”
我故意做出一副惊诧的样子,道:“五叔,这话我可就和您一个人说过,正所谓法不传六耳,别人怎么可能知道,难不成您要大义灭亲?向皇帝告密求得封赏?那张家真正的罪人可就不是我啦。”
五叔哭笑不得,一巴掌从脑后扇了过来,怒道:“臭小子,这话怎么可能乱说,你五叔是那种贪图富贵的忘本小人吗?”
我笑着一矮身,躲过五叔的手,道:“五叔,您不是已经查觉到了侄儿心怀不轨了嘛,怎么还装做这么惊讶?”
五叔面露狡猾地微笑,道:“我那是诈你呢!人若反常,非妖即亡,这次你到五叔府里来,和往常大有不同。你老师秦先生曾对我私下谈过,说你胸怀大志,恰好你言语中颇多暧mi,正好试试你到底想干什么。”说完,一转脸,换上一副无奈的表情,“谁知道你居然在脑子里装着这么惊世骇俗的想法。”
我倒,虽然说被五叔诈出实话有做贼心虚的成分,而且还是面对至亲——从小到大一直对我疼爱异常的五叔,jǐng惕xìng不够,再加上另有所图,但做为一个年龄已经“八十多”的老头,这错误还是犯得太不应该了。近年来我一直感觉到,自从转到这个时空以来,虽然前世的记忆和智力没有损失,可是长久以来养成的稳重似乎被这副儿童的身体消弥掉了,说话做事还真是容易冲动,这可不是好现象,不是说这副身体的魂魄完全是空白的吗?怎么还对我有这么大的影响?唉,虽然有那么多大大的穿越经验介绍,可自己还是大姑娘上轿——头一回,可以借鉴的地方不是很多啊,苦恼,下次穿越时一定注意,不过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
话又说回来了,五叔这平常里的老实人,一副人畜无害的样子,活像个老顽童,一旦骗起人来还真不容易防啊,想想也对,一个曾经统帅过几十万大军的将军,怎么可能太老实呢。
脑子里虽然转了这么多念头,可实际上也就是一转眼的空儿,我直起身子,对五叔恭恭敬敬地施了一礼,面sè肃然地道:“多谢五叔,让侄儿明白了一个至理。”
五叔有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不由问道:“你明白什么了。”
我见五叔疑惑的样子,言语上又顺着俺指的路子上得钩来,哈哈大笑道:“侄儿谢五叔让我明白了“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的道理,以后再碰到像五叔这样表面老实,内心jiān诈的人物,侄儿可就不会再上当了。”
躲过五叔恼羞成怒之下狠狠踹过来的一脚,我连忙向五叔陪了N多不是,才把五叔的火散掉。
五叔终究还是比较关心我将来的打算,毕竟这关系到几万条人命,笑闹了一阵后,五叔换上严肃的表情,问道:“羽儿,今rì五叔暂不与你探讨谁对谁错,应该如何应对当前的局势,五叔只想知道如果放手让你去做,你会采取何种方法?”
见五叔严肃起来,我不得以也得正经些了,略想了想,道:“五叔,侄儿想,自古成大事者,除天时、地利之外,还必须讲究人和。先看天时,李唐国传承二百余年,皇帝rì渐昏庸,气数已尽,取而代之,正其时也。次看地利,咱们张家控制的济南郡、汉江郡和东海郡背靠大海或长江,加之八堂叔所掌握的东海水师,可保无两面受攻之忧。辖地内风调雨顺,又扼守交通要道,可谓农、商皆强,乃成大事之资本,正可谓占尽地利之优势。再看人和,如今李唐国内除了咱们张家控制的区域内可称得上百姓安居乐业,官员吏治清明,只有于家的两个郡尚还平稳,其余皇家、钱家和吕家控制的九个郡民怨沸腾,已现不稳迹象,如再出现大点的灾难,很可能会有人揭竿而起。可以说,就民望来讲,咱们张家甚至已经超过了李唐皇族,想必这也是庆隆帝对咱们张家越来越猜忌的原因之一。从这点上讲,咱们现在已经占了一半的人和,所欠缺的只不过是一个适合的借口。”
五叔听得频频点头。从我爷爷这支传下来的只有他们三个亲兄弟,三兄弟感情非常好,不过下一代共有四子三女,人丁不算兴旺,自然希望每个男孩子都能成材,不希望有兄弟阋墙的事情发生。虽然我是家主长子,但张家也有家主有德有才者居之的先例,为了不出现兄弟阋墙的惨剧,导致力分则散的情况,几个人对我都是全力地栽培,眼下看到我不负所望,自然心中安慰。
不过五叔和父亲三叔都有一个共同地爱好,就是时时刻刻打击我,提醒我不要自满。五叔高兴之余,也没忘了这个传统节目,道:“嗯,说得还算可以。不过都是大而虚的东西,没有半点可行之策。如果仅想到这些,恐怕你的打算只能是空中楼阁。”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