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其利几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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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实细柳尚有话未说出口,陈夕却已然猜到了些,心忖定是牵扯到房产田地之类的家事,是以不便对他明言。回房躺下,想到细柳处处为己着想,又是感动又是惭愧,胸中火热,便想起身写书,又一寻思,明rì还在假期中,无需上课,起个早床开始奋斗便是,不必白费蜡油。既如此想来,登时一股倦意袭来,翻身睡去。

    虽yù早起,可白天劳累过度,这一觉睡得太沉,细柳又未叫他,醒来时已是rì上三竿。陈夕轻轻拍了自己两下,嘴里念道:“打你个大懒虫,让你睡懒觉。”匆匆洗把脸,随便吃些东西垫了垫肚子,便开始奋笔疾书。不知是昨rì心灵受了触动,还是这一觉休息得够了,只觉今rì状态甚好,jīng气神十足,大笔挥来,洋洋洒洒,半天下来写了怕有几千字。

    这一回是第七回“比武招亲”,重点剧情是杨康打擂,赢了穆念慈,却又赖账,反打伤了自己化名穆易的亲爹杨铁心,害穆念慈伤心难过。郭靖见了这等不平之事,忍耐不住,见义勇为。

    这原本是极易出彩充满大爽元素的一出戏,却因为主角郭靖初出茅庐,反应能力稍差,于是面对杨康众人表现得口拙木讷,屡遭戏弄,读起来让人觉得实在有几分憋屈。

    陈夕看多了畅快书,对不爽情节的承受能力下降不少,现在边想边写,重新还原起这一段,总感有些气闷,行中便不自觉地将郭靖的情商提高了少许,虽不至于影响到后面剧情,却将人物xìng格特征淡化不少。

    又是一大段写完,腹中已显饥饿,瞅一眼窗外,rì在中天,这正午却是过了。他记起细柳说过今rì中午不回来吃饭,让他帮手送些食物去田里,刚才写书太过投入,这桩事却差些忘了,赶紧去灶房寻了些干粮带上,又拿壶装了些水,急忙忙出门。

    烈rì炎炎,晒得人一阵头晕。陈夕走得匆忙,不一会便满头大汗。伸手遮阳,看着路边田里的农人,直叹“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这大热天的,大伙儿糊个口、顾个生活,都活得不容易。

    来到田间,细柳已忙完一阵,在田坡上的树荫下歇着。铁柱也那坐着,却与她隔了越一人距离,时不时想探头过去说会话逗逗闷儿,细柳却不怎么搭理他。陈夕叫了声“姊”,二人转过头来,都面露笑容,铁柱好似比平rì还热情许多。陈夕心知这是爱屋及乌的表现之一,以后很有可能成为一家人,便也面露真诚,笑脸以对。

    两天假期转眼已过,陈夕除了吃饭睡觉之外便是写书,赶工之下握笔的手指都有些抽筋。这几rì除了气温高些、人辛苦些、被蚊虫叮得惨些,还算是过得波澜不惊,徐远山他们几人也未来找他,估计王旭舟那边应没甚么动静,看来是谢英从中起了作用。

    翌rì来到学堂,几人碰头互问情况,徐远山说道他原以为这事会闹个风风雨雨不可开交,哪晓得旁人就只听说他与王二公子在惜雨舫起了些口角,至于灌酒、起流血冲突、跳湖远遁这些具体情节,都是所知不详。就连茶钱饭后也甚少有人提及此事,一反往常欢场争锋事件后众人口口相传充作谈资的情态。

    陈夕问道此事到底如何解决,是否有何后遗症等等,徐远山连连摇手,说此事已经搞掂,不必再挂在心上。

    原来当晚待送走陈夕三人后,徐远山便向他二哥坦白从宽,只是把打伤王旭舟之事揽在自己身上。听到弟弟又是打架又是跳船,还差点溺水送命,他二哥是又惊又怒,自是把他好一通臭骂。虽然说来家弟吃亏不小,可毕竟有惊无险,好端端回来了,那王二公子却不知是何光景,又怕王家借机发挥,只得认赔,命人备好厚礼,待迟些时分,便带着徐远山,准备亲自登门道歉。哪知一去王家,对方是绝口不提此事,只说些冠冕堂皇的场面话,礼物却照单全收了,摆出一副不再追究的姿态。

    不过范裕隆却是一脸哭相,大倒苦水,说是家严听闻此事,大发雷霆之威,家法伺候不说,还被罚抄书数遍,说得是闻者伤心、见者流泪,却只换来几个损友的一通嗤笑。

    陈夕静静听完,这才完全放下心来,对那幕后“英雌”谢英生出由衷感激之情。他见徐远山对雅人谢总不大以为然,怕他rì后言语有所得罪,凭白惹出事端,害大家以后不好相处,便迂回曲折的暗示谢英谢家人的身份,而对女扮男装之事却瞒下不提,料想这几位没看过《梁祝》的兄台,应难窥其中之秘。

    几人智商都不在常人水准之下,本就有所怀疑,自然一点就透,齐说该请谢哥们吃饭酬谢,这“哥们”二字听在耳中,陈夕不知多别扭。他突然记起一事,问道:“六子,那晚载我们上岸的那个艄夫,你们去找了没?”

    许川答道:“夕哥儿,你不知道,第二天下午我们便去了。公子范禁足出不了门,是我与六子一道去的,只差把西湖翻过来了,可西湖有这么多船家,那晚走得急,我们也未看分明那艄公长相,这要找一个人,简直跟大海捞针一般,我们挨个留意,直到天黑,也未遇见那人。”

    一切便归于平静。陈夕每rì里照旧过着上课、下学、写书、睡觉这老四样的生活。只不过识破谢英女装身份,平rì碰见,总会忍不住说些段子博她红颜一笑。

    这晚在房中整理稿件,大约一数来已有二十万字多。陈夕心想这已经有那《山河将军传》全书的一半长还有余,是到时候投石问路,让谁试读试读了。

    次rì下学,他叫住徐远山,压低了声音道:“六子,给你看一样好东西,一本奇书,拿回去慢慢欣赏,记着可要保管好了,千万别不小心给弄丢了!”

    徐远山见他搞得神神秘秘,说甚么“一本奇书”,还以为要给他看些市井小画册,一阵激动,心想夕哥儿果然爱好广泛,可见着是一叠厚厚的手稿,有些纳闷,伸手接过,道:“夕哥儿,做甚么呢?”

    陈夕道:“你还记不记得那rì我跟你说过的小说创作之事?”

    徐远山先是一愣,看了手中稿件一眼,旋即明白过来,笑道:“噢,那事儿啊,我还以为是……你不是说只是一个构想,还在酝酿么……怎地,这么快就写出来了?还……还这么多?”

    陈夕道:“那是当然,也不想想我是谁。知不知道什么叫‘读书破万卷,下笔如有神’?拿回去好好欣赏就是,顺便再看看此书比那《山河将军传》怎样,孰优孰劣。”

    徐远山点头称是,见陈夕口气颇大,心头想道:“就算你夕哥儿再有才、平rì再会说故事,写出来的东西又怎能比得过那成名已久的笑笑生?说这话也太过自信。呃,当面直言容易说他不行那可太伤人,待明rì我尽量说得模棱两可,语气委婉些就是了。”口中却说道:“那是,夕哥儿写得小说,自然是顶jīng彩的。”

    夜短rì常。可陈夕是夜,却有种长夜漫漫难熬之感。虽然他对金庸的《shè雕英雄传》报以无限信任,心想现在虽改成了“陈夕版”,可故事内容好歹也保持了七分以上水平,他自认为凭这七分水准,已足以打动这个时代并不苛刻的读者们。

    但想归想,要知世事难料,一切皆有可能,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若是连与自己相熟的徐远山这试读一关也过不了,那岂不是数月辛苦谁人知,出师未捷身先死?毕竟事关“发家大计”,心中忐忑难安,不待天亮便起床出门而去。

    到得龚先生家,同学没来几个,徐远山一向没有提早上学的习惯,自是不在。陈夕干等了一会便再也坐不住,把挎包一放,干脆跑到镇口守株待兔。

    好半响,徐家的马车才姗姗来迟。那车夫认得陈夕,“吁”一声停住了马,同他打招呼。只见徐远山一脸疲惫地伸出头啦,打了个哈欠,道:“咋了,还有一段路呢,为何停了?”

    那车夫正yù解释,陈夕已开口叫道:“六子,是我!”

    徐远山双眼一亮,竟直跳下车来,急不可待地拉着他的胳膊,喊了声“夕哥儿”,扭头对那车夫道:“你先回去罢!……等等,我先把书本拿下来……不,呃,还是先上车,我们到车厢里慢慢说。”

    陈夕见他语无伦次,已猜出大半,嘿嘿一笑,先行上车,还未开口,徐远山便一把捉住他的肩膀,双眼满是期翼,急声说了三个字,道:“下面的呢?”

    陈夕差点顺口说出“下面没有了”这句准台词儿,见他顶着两个熊猫眼,煞是有趣,知道这厮定是熬夜看书,结果给累成了国宝,笑道:“先别急,我问你,怎样?好看不?”

    只可惜徐远山的书评能力实在有限,说来说去都是些无新意的废话,死活说不到点子上。陈夕有些不耐,打断话头,道:“你别扯远了,我就问你一句,你觉得比那《山河将军传》如何?”

    徐远山略一思索,道:“就从你给我的这些故事来说,比它好看了十倍不止。只是……”

    陈夕听了前半句,心下大慰,只觉几月辛苦终于没有白费,总算看到一丝锦衣玉食的曙光,脸上顿时挂出止不住地笑意,正在默默感谢金庸,这“只是”二字却让他又把心提了起来。

    只听徐远山道:“只是……你那字是用甚么笔写得,乱糟糟的,好像鸡鸟爪子乱划的,看得我眼睛都生痛了!”

    陈夕一愣,笑道:“这都是枝末小事儿,我这不是赶时间么。关键还得看内容,大不了以后找几个字写得好的誊写一遍就是。”

    徐远山连声称是,又道:“这个……夕……夕哥儿,是不是所有写出来的稿子,都给我看了?问你啊,这郭靖后来从北胡回中原了么?报没报得那杀父之仇?还有……黑风双煞那九yīn白骨爪,啧啧,有没有什么武功比这更厉害?”

    陈夕虽说跟徐远山已是好友,但他也知道“生意归生意,交情归交情”这个道理,是以昨rì还留了一手,并未将所有稿件都双手奉上,徐远山所看不过十来万字的内容而已,可即便是这展开故事的十万字,也已让他入迷不已。

    陈夕心中感叹,大师就是大师,经自己盗版的非原装字,依然有如此魅力,遂卖了个关子,笑道:“茶博士都这么说,yù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明儿您赶早吧。”

    徐远山见他故意吊人胃口,心痒难奈,却又不敢得罪了这位“始作俑者”,怕惹恼了他,从此看不成故事,只得满口好话奉承着。

    陈夕却闭口不言,只是微笑。这是马车缓缓停下,厢外那车夫叫道:“少爷,先生的家到了!”

    陈夕掀开门帷准备下车,回头看了徐远山一眼,忽然道:“六子,你说这本小说比那《山河将军传》好看了十倍不止。若是照此质量发展下去,待rì后印刷成书,拿到你们书局去买,其中获利与之比较,又是几何?”

    徐远山闻言一怔,陡然反应过来。

    其利几何!

    ★★★★★★★★★★★★★★★★★★★★★★★★★★★

    PS:腰酸背疼啊,佩服常年奋斗在码字前线的人们……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