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八章 见信起思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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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竟然已经跟东林党达成了交易,张维贤自然多方奔走了,这天晚上,张维贤又是戌时三刻方才回家,张夫人眼见他冻得脸上发红,不禁有些心疼,趁丫头们不注意悄悄攥了攥他的手,发现冷得一丝温度也无,当即皱起了眉头。

    “老爷,今年冬天格外冷,你这每天进出宫内都是骑马,安在是太辛苦了,皇上不是早就赐了你八抬大轿么?平日里你不想招摇,如今这天气抬出来坐一坐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张维贤轻轻搓着双手,却摆手让丫头把手炉拿下去,这才正色道:“这京师虽然冷,但比起北边却要好的多,如今这点冷都受不得,我还怎么好意思说自己是个武将?再说了,要是让人看到我在京师轿子进轿子出,恐怕都要嘲笑我已经老得骑不动马拉不开弓了,那时候岂是好听的?我知道你好心,不过是一丁点风湿老毛病,如今已经好得差不多了”

    张夫人和张维贤夫妻那么多年,哪里不明白他什么都好,就是爱逞强这一点乃是武人的通病,当下只有垂头叹气,暗想请大夫来看看,准备一些能够服用或敷用的药。不多时,几个儿媳妇就抬了桌子上来,又带着丫头们上菜安箸,大妻俩闷声不响地吃完了饭,待到喝茶时,张维贤方才开口问道:“听说今天你去见了皇后娘娘?”

    “如今阉人媚宠,陛下又不管事。新春之际,那些赏赐女眷之类的事情都是皇后娘娘代劳,先前赏了老2家小闺女金项圈首长命锁,此外还赐了些小玩意之类的,再加上宏燚和诗雨之前也得了赏赐,虽说是家里领旨的时候就谢过恩的。但宫里也总得去去”张夫人朝大儿媳妇使了个眼色,等到她带着几个伺候的丫头退下,她这才继续说道:“我也是瞧着皇后娘娘维持得实在辛苦,就进宫陪着她说说话”

    张维贤皱眉道:“最近还是少去为妙,上次为宏燚入宫的事,魏忠贤就没少明里暗里说怪话”

    瞧着妻子那陡然一变的脸色,张维贤哪里不知道她在想什么,立刻不住安慰道:“今儿个我正好向皇上禀报辽东的事务,恰好就有人进来报说坤宁宫的事,皇上没让我回避,正好都听见皇上事无巨细问了个遍,我在旁边听着都紧张,幸好那太监不曾添油加醋,你没说什么,娘娘也是个聪明的,否则若是让那魏忠贤抓住把柄,红口白牙的乱说一气,恐怕就会糟糕”

    “不会吧,他有这么大的胆子?敢谣言中伤?”

    “谣言?所谓三人成虎,谣言也可以杀人”

    没好气地撂下这么一句话,见自家夫人面露惊疑之色,张维贤便轻轻拍了拍她的手:“不过也不用太紧张,瞧着皇上似乎并未在意,而且皇后娘娘一向深得皇上的喜爱,魏忠贤就是要造谣也得多掂量掂量。我就是不想授人把柄,毕竟你也知道,我和叶向高准备干什么。这时候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对于外间大事,张夫人自然是对张维贤言听计从,瞧见张维贤起身要走,她忽然想起另一件事,连忙站起身来,笑眯眯地说:“老爷居然没发现么,今儿个老2的那个侧室没过来?”

    “她……”张维贤四下里扫了一眼,身为堂堂国公,他怎么可能对自己二儿子的小妾留心,这才无奈地摇了摇头,“这些天忙得团团转,哪里还能注意到面前来了什么人。对了,老2的那个侧室怎么了?今天怎么会没过来伺候?是身上不好,还是闯了什么祸?”

    “看老爷你说的,就只往坏处想早上她过来请安的时候脸色就有些不对,我就打发人去请大夫,然后匆匆带进了宫,回来之后才知道大夫诊断说她有喜了。”

    张维贤子嗣不盛,就两个儿子张之极和张之贤,张之极倒是有一儿一女,当张之贤却是只有两个女儿,如今乍听到小儿子的小妾有喜了,他不禁也有些高兴。连带着他也忘记了如今都是老大不小,便拥着张夫人往怀里靠了靠,见她的脸微微发红,像极了新婚之夜的时候,他更是忘了适才心中的那一丝烦闷。就在大妻之间充盈着一种难的的柔情蜜意的时候,外头忽然传来了一个煞风景的声音。“老爷,密云那边大少爷差了王璐春送信过来了。”

    这一声立时惊醒了这一对同甘共苦四十余载的大妻,张维贤不自然地松开了手,因王璐春进不得内院。他就再嘱咐了张夫人几句,旋即匆匆出了门。

    等到了书房,看见王璐春风尘仆仆的样子,他不由得上上下下看了一眸子,最后赞许地点了点头:“上回陪着宏燚出塞,你也立下了不小的功劳,朱宏燚有奏折为你请功,孙承宗也如实上奏了。内阁那边也没有异议,少不得要嘉奖你出身,这次可别再说什么推辞的话,否则外人还要以为我把勇士都雪藏在府里不敢见天日对了,先头平安伯送信来说,这次的事情都已经筹划好了,既然是这个节骨眼上,你怎么回来了?”

    “没错,一切都依都老爷的安排,妥妥当当。至于我,自然是大少爷和姑爷硬是羞遣我赶回来的,说是有紧要的事情要回报您。”王璐春没答张维贤前头那几句封赐之类的话,从身上解下那个包袱,打开之后取出一个油纸包双手呈了过去。

    张维贤见状不禁挑了挑眉头,暗想张世泽送一封信来居然要出动王璐春,这阵仗未免太夫了。待到诉开外头那层油纸,发现里头赫然是两封信和一本小册子,一封信是张世泽写给他,另一封信则是朱宏燚署名,至于那本小册子却不知道是什么。见到此他更是觉得奇怪,于是就先看了那封署名为张世泽的,这不看还好,从头看到尾,他原本轻松的心情一下子变得极其糟糕,一张脸甚至抽搐了起来。

    虽然张世泽只是将密云的所见所闻以及朱宏燚的应对说了一遍,并抱怨几句阎鸣泰,话里话外的都透露着阎鸣泰是魏忠贤的人的意思。虽然通篇之上没写要对阎鸣泰怎么样,但是那股怨气是跃然于纸上。虽然张维贤也认为私自贩卖犯官家眷这种事实在是有些下三滥,更何况领头的还牵扯到一个辽东巡抚。怎么也说辽东巡抚也是封疆大吏,要捞钱哪里没有门路,至于这么无所不用其极吗?

    不过张维贤虽然也觉得阎鸣泰太没格调,但却也不准备立刻出手收拾。一个辽东巡抚虽然算不得什么,但是若这个辽东巡抚还是魏忠贤的人那就完全不一样了。当然是魏忠贤的人也没什么,主要是这个时机太不对了。

    张维贤暗暗叹道:“世泽还是太年轻了,以为老夫要对付魏忠贤,这就准备送靶子了,但是这靶子不是这么送地”

    凭良心说,张维贤出手掀翻一个辽东巡抚不难,但官场上要紧的不是打击敌人而是保全自己,而且既然这个阎鸣泰是魏忠贤的人,在这个节骨眼上更要谨慎,若是被对方钻了空子,倒打一耙,让皇帝生出其它不良印象,那就得不偿失了。

    想到这里,张维贤立刻取出朱宏燚的那封信函,想看看这个孙女婿说了些什么。他三两下拆开了火漆封口,拿出奏耸就仔仔细细看了起来,张维贤通篇看完,就明白了朱宏燚的意思,当即放下心来。

    朱宏燚信上的所写的跟张世泽八九不离十,但是却并没有提一个字说要收拾阎鸣泰。反而说此事太过蹊跷,宜暗访不宜明察。张维贤当即放下心来。这世上有护犊子的长辈,也有护着尊长的晚辈,年轻人有这种稳重的劲头也是好事,至少这个大局感就非常好

    想了想张世泽的冲动,朱宏燚的应对就颇有些老成稳重的意思,而且以前就能不动声色记录了这么些东西,虽然这本册子分量有些轻,但对此张维贤是一万分的满意。

    “这小子,还真是个惹祸精,一顿饭都能吃出个事来璐春,我就不写回信了,你明儿个一早动身赶回去,就告诉他,阎鸣泰的事情我知道了,他能稳住很好,这种事情要揭也不能经他的手。”

    打发了王璐春先回去休息,张维贤就将朱宏燚和张世泽的那两封信丢到炭盆里烧了,眼看着纸片化为灰烬,他又反反复复用木棍拨弄了几下,确定完全烧没了,这才打开了空落落书架上的一个雕漆盒子,思量片刻就将朱宏燚送来的那份东西放了进去,然后用一把钥匙前前后后扭了一阵子,继而转过身来,心里不由得踌躇了起来。

    阎鸣泰只是小人物,要解决并不麻烦,但问题在于,朱宏燚在信上明明白白地说,事情可能涉及魏忠贤。恐怕就不是什么可能,应该就是涉及魏忠贤。以那个老货贪得无厌的个性,这种没格调的事情他是绝对干得出来的。倒是那阎鸣泰很可能只是个经手的人,只要阎鸣泰不傻的话,就算拿到真凭实据扳倒他,只要他一个人把黑锅背下来,保住魏忠贤没事,他就有东山再起的时候。

    张维贤可不希望打蛇不成反被蛇咬,他的主要目标是魏忠贤,搞一个阎鸣泰还真没什么意思,与其打一张威力不大的牌惹毛了对方,不如先藏起来,等今后有了杀手锏再一把出牌,直接一击必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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