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言击节赞道:“张大人谋虑周详,行事果断,本官颇为赞赏,待九江百姓安渡此劫,本官会亲自在陛下面前为张大人请功!”
张绅闻言大喜,忙跪地拜谢。
许言起身虚扶一把,待张绅立定后说道:“至于你之前所言要调用北军九江大营的人马,本官这便到九江大营为张大人请调,不过临行之前,本官还有几件事要嘱咐张大人!”
“大人尽管吩咐,下官一定照办!”张绅神色一凛,躬身回道。
许言复又坐下,沉yín半晌开口道:“不知张大人对这江堤决口之后,如何修堵可有经验?”
张绅一愣,有些惭愧地回道:“下官并未经历过此事,确实不得而知!”
许言也不见怪,便抬手让他坐下,说道:“如此便只能按本官的设想来办了。张大人,虽然已经决定撤离百姓,但这江堤却也不能不管不顾,本官适才到江堤上巡视了一番,情况堪虞,江堤随时有决口的危险。本官已略做安排,却还需张大人的鼎立协助。”
“大人请说!”张绅望着许言,心中却颇为紧张,如果真的按许言说话,这江堤会决口,他有些不敢想像那时的九江府会是什么模样。
“之前,张大人已派府中官员随本官那两名属下去了修水县的采石场,你须再派人手,直接搬运岩石堆置在江堤之上,这九江府所辖的岸堤上,每隔一里放置一堆,两日之内需全部放置完毕,如此所需不少人力,却又不能惊动百姓,不知道张大人能否办到?”
张绅沉思了一会回道:“那修水县的采石场有几百劳力,但这还远远不够,下官的意思还是要征集一些民壮,由北军调来的将士统一看管,和其他百姓隔离开来,一来不至于消息泄露,二来也能加快搬运岩石的度。待事毕之后,再统一撤离到安全之处。”
“好!就依张大人所言!”许言笑道,“还有本官已经派人到北军大营收集那些装粮用的麻袋,不久便会运回府衙,张大人亦须在九江城收集类似的麻袋,然后和这些岩石一样,在江堤上每隔一里置放一堆。”
“下官明白!”张绅点头道。
“如此,便拜托张大人了,本官即刻便赶赴北军大营!”许言说着便抬身站了起来。
“大人,时近午时,不如先在府衙内用饭吧!”张绅劝道。
“张大人无需客气,等此间事了,那时你我再痛饮亦不为迟,告辞!”许言向张绅微微拱手,便带着华海等人出门而去。
张绅望着许言急去的背影,心怀jī荡,久久不能平息。
许言带着华海等人走出府衙,翻身上马,不顾疲惫,便出城直取北军九江大营。
楚国北线大军九江大营,二十万人马就扎营在长江边的一处连绵的高地之上,近个四万个营帐在自然形成的江堤上连绵十余里,蔚为壮观。
半个时辰之后,许言便赶到了军营寨门之前,守护在寨门前的一队人马气势汹汹地在一名队正的率领下,便搭弓围上了许言等人。
“尔等何人……?军中严令,外来之人寨门前,不得纵马,还不快快下马?”那队正上前瞪眼喝斥道。
华海闻言大怒,便要怒骂而回,许言抬手把他制止,然后眯着眼打量了那队正一会,才不慌不忙地从马上下来,走到那队正面前,拱手说道:“本官疏密院掌院许言,有要事面见容王,还请这位兄弟代为通报!”
那队正斜了许言一眼,有些无礼地嚷道:“疏密院?没听说过,等着……!”说着和身边的一位手下嘀咕了几句,这才一个人慢慢吞吞地朝营内走去。
“大人,这一个队正,也太目中无人了!您为何不让我教训教训他?”华海望着那队正的背影在许言身边恨声道。
许言淡淡地摆了摆手,笑道:“他的言行虽然傲慢了些,可并无过错,如何能动不动就教训人家,你且稍安勿躁!”
华海冷哼了一声,瞪了那队正一眼,便站在许言一旁,不复多言。
好是一会,正当华海面露不耐之色时,那队正才面带慌张之色的从军营内跑了出来,待来到许言面前,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道:“王爷有请,请许大人随我来!”
“多谢……!”许言亦是回了一礼,向华海等人招了招手,便跟着那队正走进军营。
只见营中主道两侧旌旗招展,营帐错落有序地排列在两边,营内盘查甚严,不时有队列整齐、铠甲鲜明的巡逻士兵走过。
许言在那队正的带领下,在营中走了好一阵,便见前头各有一排体格魁梧身着银甲的持斧士兵,威风凛凛、目不斜视地站立在主道两边,而在主道尽头,便是一座硕大的营帐,这就是容王处理日常军务之所了。
那伍长做了个让许言稍候的动作,然后快步走到营帐门口,对守在门口的一位红脸大汉说道:“刘统领,疏密院的许大人到了!”
那红脸大汉闻言看了一眼许言,向他微微一笑,抱拳道:“许大人请稍后!”说着便翻开门帘,走了进去。
不一会,他便走了出来,替许言撩起门帘恭敬:“许大人请进!”
“多谢刘统领!”许言淡淡一笑,向华海使了个眼色,让他在帐外等候,便弓着身子钻进了营帐中。
楚楠正大马金刀坐在帅案之后看着手中的军文,见许言进来,便把军文放在一边,手指着一边的圆凳让他坐下,笑道:“贤侄今日如何不在府中养伤?”
“侄心里惦念这江堤的情况,实在是躺不安生!”许言坐在一边回道。
“呵呵!本王就知道你今日回到军营中来。”说着,楚楠便站了起来,“你可知道长江大堤已经决口了?”
“什……什么?”许言闻言如遭雷击,只觉脑中嗡嗡作响。
“你别急,这决口的堤岸却是在梁国那边!”楚楠见许言这般模样,也不再卖关子,直接言明道。
“梁国……?”许言愣愣地望着楚楠,还是缓不过劲来,“王爷是如何得知的?”
“是今日早间在江中操练的水师观望到的,口子开得不是很大,如今梁国的船只在对面调度频繁,想来也是像我们这般在忙着加固江堤了!”楚楠言语中,颇有些幸灾乐祸的意味。
可许言心中却乐不起来,江水泻到梁国境内,固然能减缓楚国这边江堤的压力,可梁国的百姓却是遭殃了,听楚楠的口气,梁国的军队在今日决口后,才开始着手的江堤修葺加固,虽然不知道那边江堤的情况,可是不是已经太晚了呢?
“即便如此,我等也不能掉以轻心啊!”许言摇了摇头,黯然道。
“是啊……昨夜从彭泽县返回的一部水师来报,言及彭泽县一段江堤已经出现渗漏的情况,还好现得及时,才未酿成大祸!”楚楠说着,走到许言身边问道,“对了,贤侄要那么多的麻袋作为何用?”
“哦……用来装填石块一江堤决口,可以直接填在决口处,这样不至于因为一些石块过,而被洪水冲走!”许言解释道,“那些麻袋都运走了吗?”
“恩!本王已经派人随慕容格一同运往九江城了!”楚楠有些惊讶地望着许言笑道,“你这用麻袋填装石块的方法倒是闻所未闻,不过却是一个好法子。以前军中这些麻袋都是让那运粮的官员带回京城,还好上月未曾搬运回京城,留了几万只,否则现在便是想买也不知道从何下手了!”
许言笑了笑,也站了起来,对着楚楠微微一躬道:“侄今日前来,又是有一桩要事要麻烦王爷了!”
“哈哈……!”楚楠长声笑着,手指许言道,“有事便说,难道你会闲来无事到军营探望本王?”
许言尴尬一笑,也不矫情朗声道:“今日早间我到江堤上去观望了一番,那些已经修复的地段情况不甚理想,江堤决口的几率很大,我回到九江府与那知府张绅商议了一番,初定让百姓撤离,只等王爷的意思,王爷若是同意,明后日便让百姓撤离!”
楚楠闻言大手一挥道:“此乃民事,本王只管军事,你和张知府决定便好!”
若是别人,许言听到这番言语或会以为对方借口推卸,但许言知道楚楠不是这样的人,便笑道:“王爷不点头,这百姓撤离时没有军中的将士维持秩序,只怕要出什么子!”
“哈哈……!”楚楠又是一声大笑,手指连连点向许言道,“我说呢,原来你在这儿候着本王呢!”
“王爷却是言过了,百姓撤离这是大事,无论需不需要军中将士,还是要请王爷定夺的!”许言恭维道。
楚楠捋须思量了一番,双眼凝视着许言道:“百姓撤离这般大事,是不是要先禀告陛下?”
“王爷,从九江到京城往返快马需六日,若是道路堵塞,还需再加上几日,这江堤随时都有决堤的可能,只怕那时陛下的旨意未到,九江府便成汪洋一片了!”许言急道,“若是陛下因为此事而怪罪,侄愿一力承担!”
“诶……!”楚楠闻言忙摆手道,“本王不是这个意思,贤侄都有这般气魄,本王如何会怯后,那便这般定了,陛下那边你就不用担心了,本王自会上书陈情!”
“如此多谢王爷了!”许言见楚楠点头,心中稍安。
“至于这提调军中将士协助百姓撤离一事……,本王调你两万人马,你看如何?”楚楠望着许言,沉yín道。
许言闻言大喜,忙大礼拜谢。
楚楠一把扶住他笑道:“若不是得知北梁那边的江堤决口,他们水师亦在忙于修固江堤,贤侄便是哭着求上本王,本王亦是万不敢再调谴军中的将士于你!”
许言欣喜地笑着,不论如何,这人马是借到了,心中一块大石落地,顿时轻松了不少。
“刘德全……!”楚楠含笑拍了拍许言的肩膀,朝帐外高声唤道。
守在门外的那红脸汉子闻声顿时钻进帐内,“王爷,有何吩咐……!”
“请司马跈到帐内!”楚楠挥手吩咐道。
“是,王爷!”刘德全应声出账而去。
“坐……!”楚楠说着便转身回到帅案后坐下道,“这司马跈追随本王多年,是本王心服爱将,骁勇善战、更兼富有谋略,此事有他协助,定可无虞!”
楚楠说着,便见帐门被掀开,一位虎背熊腰的大汉身披黑甲昂然走进帐内,对着容王轰然单膝跪倒,扯着粗嗓道:“王爷……!”
“起来……!”楚楠淡淡一笑,摆了摆手,复又从帅案后站起来,领着这大汉走到许言身边介绍道:“本王与你介绍,这位是朝廷疏密院掌院许言,许大人!”
说着对许言道:“这位呢,就是本王之前与你说的司马跈,现为本王副将,位居虎烈将军,统帅北军虎烈十营!”
“许言见过司马将军!”许言微微一笑,抬手见礼道。
司马跈正眼打量了许言一番,他虽看不起朝中大多的文官,但许言的名声他在军中也有所耳闻,知道这是皇帝跟前的红人,更知他的父亲和容王是知交,所以也不敢怠慢,回礼道:“司马跈见过许大人!”
“本王今日有一桩要事要托付与你!”楚楠看了司马跈一眼,不等他询问便继续道,“如今江中水势暴涨,九江府各县的百姓急需转移到安全地带,本王着你率领你部中两万人马,,协助百姓撤离!到九江城外后,就地扎营,听候许大人调谴。”
“诺……!”那司马跈话不多,言语间却铿锵有力,着实给人沉稳干练的感觉,顿时让许言心生好感。
“如此,即刻回营点齐人马,随许大人前往九江城!”楚楠接着叮嘱道,“你走之后,凡事不可擅作主张,一切听从许大人的安排!”
“卑职领会得……!”司马跈躬身领命,向楚楠和许言微微一礼,便返身大步走出帐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