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身陷鬼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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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日是九月初七。一轮弯月在云层中若隐若现,空旷的原野漂浮着幽深寥落的气息。

    成暄的眼睛直勾勾盯着前方。

    那是五个身首异处的人。腹部以下的躯体在原地做着行走的动作,头部与上半身在相距五尺多高的空中漂浮着,头上还有橘红色的火苗窜动。

    成暄还未从惊骇中回过神来,一大片飞旋的剑影凌空劈下。他下意识地拔出储寒剑抵挡,却根本没有碰上兵刃的感觉。那五个头颅同时发出尖锐的笑声,悠长诡异的回声在黑夜中飘荡开来。

    成暄的心突突直跳,手心渗出了冷汗。飞旋的剑影似从四面八方向他涌来,他左拦右挡,剑锋所触,却不是风便是空气……

    如此打下去岂不是要被活活累死。成暄渐渐冷静下来,心念一转,猛地收住招式向后跃出两丈,凝神看向仍在那边飞旋的剑影。

    一个白影从空中飞落在成暄身后,冷笑两声,闪着寒光的长剑向成暄后心刺去。成暄惊觉,侧身险险地避过,挥剑攻向白影。白影身形飘忽并不与成暄缠斗,储寒剑的剑气始终罩不住他。成暄可不想与他逗闷子,飞扬的剑锋迅疾向下划出一个圆弧,一把剑竟变幻出重重叠叠的扇形剑影,直追那白影而去。白影吃惊不小,眼见向后闪避不及,忽然一扬手抛出一团粉末,成暄赶紧屏住呼吸飞身避过,再看时,白影已没了踪迹。

    成暄也不理睬他躲去了哪里,纵身向前,银光熠熠的储寒剑刺向悬在空中的一个头颅。

    “救命啊!”那头颅竟发出凄厉的惨叫,陡然长出了下半身,噌地跳到地上,不料被裹在脚上的橘红色绸子绊了一下,连滚带爬的向回城的方向逃去。

    成暄在剑尖距那头颅两寸时便已收剑,任由那“头颅”逃走。此时,不仅另外四个“头颅”纷纷长出了下半身,那五个做着原地行走动作的腹部以下躯体也都立时有了上半身和脑袋,九个人紧随着大喊救命的那个“头颅”屁滚尿流地跑走了。

    “咯咯咯咯……”空中响起女子清脆的笑声,刚才的那个白影从树上飘然而下,随口说道:“你们都去吧,银子我已放在栓铁索的树下了。”

    几棵树上噼里啪啦一阵响动,跃下六、七个身着青衣的年轻汉子。这些人每人手中都有一条长绳,有的上面拴着四、五个熄了的火把,有的拴着五、六把明晃晃的长剑。

    白衣女子见成暄盯着绳子看,笑道:“他们抡绳子的功夫不错吧,愣是没让你的剑沾上边呢。”

    成暄不答话,看都没看那女子一眼。

    这些汉子刚才眼见成暄并没有伤害那几个“鬼”,心里有了底,七手八脚地忙活起来。随着一块块硕大的青布落地,十几颗柳树露出了身形,道路两侧又恢复了树木繁茂景象。他们又点燃火把照着亮,爬上道路两侧相对生长的两棵大树,取下横在空中的一根粗铁索。

    刚才的那五个“头颅”,想来便是攀在这铁索上折起身子作怪。

    这几人忙活的当口,一个留着山羊胡子的老头推着辆木板车从田间钻出来,冲成暄竖起大拇指陪笑道:“这位郎君您英雄,小老儿今儿算长见识了。俺们耍玩意儿的就是为混口饭吃,可不是俺们有心跟您过不去,您多担待着。”

    “你哪那么多废话,钱不想要了么?”白衣女子厉声叱道。

    山羊胡子老头赶紧又冲她哈哈腰,拿起车上一面铜锣“铛铛铛”敲了十来下,锣声在暗夜中分外地刺耳。

    这些人正忙前忙后把一应物什装车,两个十七八岁的男子气喘吁吁从大道上跑过来,手中各抱着一个石人。

    成暄见这二人抱着石人还能跑得飞快,不由狐疑地上下打量他们。山羊胡子老头在一旁嘿嘿讪笑着说道:“木头的、木头的。”说着走到路边,一个胳膊一个夹起另两个“石人”丢到车上,又向其他人摆摆手示意赶紧跑路。

    “等等——”白衣女子止住他们,扯下白纱垂面的斗笠,脱下身上的白色罩衫,里面的夜行服露了出来。她将那罩衫和斗笠向空中一丢,“还给你们。”

    山羊胡子老头抬手接住,口中咕哝着:“您这活儿也太悬乎了,俺要早知道这样可不敢接。”他随手将那堆衣物丢在车上,带着一群人匆匆离去,很快便消失在夜色之中。

    四周又恢复了静谧,成暄抱着储寒剑,冷冷地望向那女子,“女侠大费周章引我到这里来,到底有何贵干?”

    “女侠?”那女子大笑起来,“还是襄王世子懂得礼数,不像那些混人,口口声声喊姑奶奶女贼!”

    一大片乌云正从西北方向涌来,夜风更多了几分冷意,似乎有一场大雨将要来临。

    成暄抬头察看天色,那女子忽然身形飞展挺剑刺向成暄。成暄毫无防备,躲闪不及被剑尖挑破了衣袖。

    “你?!”成暄终于被她激怒了,储寒剑随即出鞘,目光和剑光一样地冰冷。

    那女子却放声大笑起来。

    莫非她竟是个疯子?成暄皱着眉头盯着她的笑脸。

    “你追出行馆的时候就已认出我了吧?你定是觉得我不会害你,才放心大胆地一路跟过来,我说得可对?”那女子止住笑,淡淡地看着成暄说道。

    成暄默默扫视着眼前的女子。她说得确实没错,追出行馆时,他已认出她便是行刺正康帝的女刺客,也认定她向屋中吹迷烟是故意要将自己引出来。迷烟对付的不过是没有武功或只有三脚猫功夫的人,习练内功的人如果轻易便被迷倒了,连授业师傅也要羞得撞墙了。这个女子武功高强,不会不懂得这些。

    成暄很清楚,对这样一个刺杀皇帝的胆大包天女子离得越远越稳妥。可当日出手救她便已惹麻烦上身,这次不予理睬恐怕她还要再来招惹,不如一次了断的好,于是便一路追踪而来。

    “你凭什么认为我不会害你,只因为那日你救了我一命么?”女子瞅着成暄,冷飕飕地笑起来,“小娃娃,那昏君没告诉过你,杀救命恩人的头是件很过瘾的事么!”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