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回 赵忠明举办学习班,吕德望智送名字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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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武部长叩门进来说:“许多手工业出门,我们抓了一些部分回来,许多逃回去。”赵忠明蓦地一拍桌子站起,声色俱厉地说:“把他们关起来,办学习班通知全公社外出做手艺的人,明天到公社办学习班,除了徒弟,每人吐出剥削所得一百元,投资做水库。凡是反动的东西,你不打它就不倒!不动真格,不行!”

    第二天,天未亮,公社广播站播送了手工业者,今天八点钟前到公社办学习班的通知,同时电话通知各生产大队。赵忠明一早起来,写了大大小小许多标语。几个人过来正准备打扮会议室,吕德望走了进来说:“会议室太小,全公社手工业甚小有二千多人,根本挤不下,还是到前村大队大会堂借用一下。一行人拿着横幅、标语、扩音机、喇叭、话筒,到了前村大会堂。片刻,大会堂装扮停当。赵忠明觉得自己在社员中没有什么威望,对公社的情况又不大熟悉,知道的都是书本报纸上的东西,根本没有说服力,不如叫德望留下来,虽然我管政治,他管生产,办学习班是份内事。但他公社情况熟悉,在群众中威望又高。理论结合实际,才有说服力。便叫吕德望,管政法的小高留下,其它干部上水库。

    学习班的人陆续到来,赵忠明见一个熟悉的老人身影夹在人群中。便挤过去说:“四海公,你怎么也来了,刚好帮我,忆苦思甜上上课。”吕四海说:“我是来参加学习的。”赵忠明目瞪口呆,定眼看他,见他脸上的皱纹加深,古铜色的皮肤黄带灰黑,身体比以前弯了许多,两眼混沌无神,但乃那么慈祥和蔼。吕四海见忠明疑望着他,便轻轻的说:“我也经常走出去做手艺。”“你也走资本主义?……”赵忠明说不下去,瞠目结舌呆立着。

    前几年,吕四海经常到学校忆苦思甜,赵忠明十分尊重他,认为是革命的依靠力量。他接到调离通知书时,心想:“普及大寨县,必须依靠象吕四海这样的老贫农。这时,惊愕之佘感到孤独,普及大寨子县运动,就想几个干部赶鸭子上架。象吕四海这样,苦大仇深,一贯热爱党,热爱社会主义,忠于主席的人,怎么也走资本主义呢?”他苦苦思索,找不出答案。

    开会的人陆续到来,大会堂里挤满黑压压的人。赵忠明、小高、吕德望都到了台上。学习班开始,小高读有关普及大寨县的报刊文章。台下人声鼎沸,乱哄哄的。赵忠明觉得收到效果甚微,就叫吕德望讲话。吕德望走到台前演讲,学习班被他讲成了做后坑水库集资动员会。他说了没几句,会场就静下来,他深沉的声音传到每个人的心中。“后坑水库,水从溪流,灌溉田地甚小,从山腰过能灌溉全公社百分这八十以上的田地。但从山腰过,大多是悬崖峭壁高壑深涧,投资巨大,巳我们公社的财力,再过十年也不可能建成。现县放我们公社搞典,物资上给我们大力支持,是我们全公社社员的福气。但春耕前要完成这巨大工程,还缺小资金。在家种田的人吃饭都困难,还是你们做手艺的人生活好一点。因此,公社决定:每个师傅集资一百元,学徒不集资。春耕前要完成水库工程,必须全公社每个社员的同心协力,希望在会的人和在家种田人一样不出门,为做水库出力。现在你们要集资,又不许出门,许多人生活会陷入困境。但水库做好后,生活会改观的。”

    赵忠明听了很不是滋味,但他说的话模糊两可,会场的人很听他的,想插说几句,心想又会引起人们的反感。吕德望说完看了看表,转头对赵忠明说:“其它没什么事,会议就结束吧?”赵忠明心里很不原意,却也无可奈何,便点了点头。吕德望转回头说:“大家回去以后,赶快筹集资金,明后天上交公社。散会。”喇叭唱起了国歌。人们涌出大门。

    下午,吕德望忙日常工作,忠明和小高把被抓的手工业者,赶到会议室办起学习班。先是叫小高读报纸之后,自己上课。他说:“解放前,你们做手艺的人,生活是很苦的。拿我们公社前坑大队吕四海来讲。前半生没赚回一分钱,有生活有饭吃,没生活经常饿肚子,睡破庙,住凉亭,真是饥饿交迫。辛辛苦苦挣的几张纸票,比方说,上半年能买一头牛的钱,下半年只能籴几斤米。路上土匪出没,辛辛苦苦做起积累的几点钱,经常被土匪抢去,没有一分带回家。有一年,好不容易藏在火笼底下五元钱带回家,那天,天很冷。他娘,见火笼马上提去锹上火,等他发现,钱烫焦了。

    现在共产党,主席领导,咱们过上幸福生活。咱们要翻身不忘主席,幸福不忘共产党。响应主席农业学大寨的伟大号召,把农业搞好,咱们生活才能更上一层楼。决不能为了自己的私欲走资本主义道路。顾工剥削。若回到资本主义社会,大家都要受苦的。”

    赵忠明绘声绘色说到这里,见人们有的侧身躺在墙上,有的横坐长椅上。望着窗外,有几个对着他的都低头打瞌睡,便瞪眼睛拍桌子。人们不理睬,,心想:他们比固执的学生还固执,比倔强的学生还倔强,我苦口婆心讲了一大堆,他们一句也不听。便把眼瞪得滚圆,桌子拍得震天响。人们无动于衷,一团火气往上升,破口大嚷:“你们罚款一百,写检查,老实交代自己的罪行。”赵忠明嚷着觉得当教师时不能打骂学生,现在当书记更要注意党的形象,不能象红卫兵,造反派时大打大骂。把火气强压下来,后面的话明显软和下来,最后一句咽到肚里去了。人们骚动了一下,片断又恢复了原状,好象是待杀的羔羊。

    赵忠明觉得再关他们十天,自己就是磨破嘴皮,也不能使他们回心转意。便气呼呼的站起,出去抱回一叠报纸:往桌上一放说“你们好好学习,交一百元钱放你们回家。回去后休想出门,走资本主义!”说罢,走出门,在院中太阳底下散气。

    他在院中呆了一会,想起早上碰到吕四海的事,心想:象吕四海这样的人,为什么也会走资本主义道路呢?他百思不得其解。他有一个习惯,遇到问题就看报纸,学习最高指示。从书本上找答案,寻找解决问题的方法。他想到这走回自己的房间,坐到床沿俯在桌上,翻开马、恩、列、斯论对资产阶级全面专政的小册子看。他看到小生产是产生资本主义的土壤,心里豁然开朗,吕四海是小生产者,难免要走资本主义道路。但又想到最高指示:没有贫农便没有革命,若否认他就是若认革命。又感到迷惘。

    吕德望拿了一张纸,走了进来,见他捧着小册子发呆,便说:“学习马、恩、列、斯著作,要学习他们的立场观点和方法,而不是……”赵忠明抬头望他。吕德望抿嘴停住,把手中的纸放在他面前桌上说:“我们公社做手艺的人,遍及全国各地,要一一调查不容易,但这几个人近几年一直在邻近三处干活,要调查不难。”赵忠明摊开纸一看,在手工业名单中有吕四海的名字。心想好解开这个疑团,便说:“这个,我明天去调查。”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