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番话说得诸葛剑慧为之侧目,一双妙目盯着风清扬瞧了半天,嫣然笑道:“风郎,以你目下的见识才学,不必去做穷酸学究了,不若直接去考举人罢!”风清扬微笑道:“能得慧儿赞许,着实受宠若惊。”仰望着蔚蓝浩瀚的天际,不由叹道:“想当年,徐达将军持武穆遗书,领十万铁骑,纵横天下,身经百战而未逢一败,将蒙古鞑子一直驱逐到了此处。时至今日,也先同样凭着武穆遗书进犯中原,导致生灵涂炭,不说是沧海桑田,却也算因果循环了。”诸葛剑慧失笑道:“我的风大盟主,不知甚么时候变得如此忧国忧民了啊?”
风清扬微微摇首:“没甚么,由感而发而已……是了,说起也先与黄金血胤的关系,眼下却有一事,还需商议。”诸葛剑慧奇道:“黄金血胤,那是蒙古人的家务事,又与我们何干?”风清扬道:“按理说蒙古国内只能有一座真正意义上的黄金大帐,只有大汗才有权居住。然而太师也先的权势却要比那大汗脱脱不花高上许多,只是不知这大帐究竟是何人居住?”
诸葛剑慧沉吟片刻,答道:“岱宗可汗脱脱不花自小便是也先之父脱欢的傀儡,直到脱欢去世,也先掌权,脱脱不花便曾多次想要摆脱傀儡的地位。据传最近二人依然不睦,各类斗争不断。打个比方吧,脱脱不花比汉献帝要强一些,也先呢,又确乎不如曹操,想那曹丞相也不曾窃据献帝的未央宫,这也先太师多半也不敢坐进那黄金大帐罢。”风清扬蓦地大笑道:“想不到慧儿也有说错的时候,未央宫分明是西汉的皇宫,远在长安,那汉献帝可是驻在东都洛阳的。”诸葛剑慧面上一红,嗔道:“一时口误,亦是人之常情,却被你这个久居长安的大恶人挑了刺……”似乎记起了甚么,也是冷笑不止:“你个大恶人,不学无术,还敢来挑本姑娘的刺?建安年间,洛阳早被董卓一把火烧成了废墟,汉献帝可是长期驻在许昌的哦!”风清扬也是面红过耳:“《三国》虽是平日听书听惯了的,这回却忘了,很是不该。”接着自然又是一阵抢白嬉闹。
是夜,二人换了夜行衣,展开轻功,潜入金帐建筑群中,直至腹地,果然见到不少巡逻的瓦剌军士。风清扬传音入密道:“你我且慢慢寻找朱祁镇那昏君,若是见了,即刻锁喉毙之,切莫惊了佘江等高手。”诸葛剑慧正欲点头,忽见远处依稀一人,犹如行尸走肉一般,正在营中漫无目的地四处游荡,细看时,只见那人肤色苍白,带着满面的倾颓之色,与那皇帝朱祁钰却有几分相似之处。不禁心念一动:“朱祁镇?”连忙轻轻拍了拍风清扬肩头,传音道:“风郎快看,朱祁镇!”
风清扬闻言大喜,运起神光,极目望去,却只见到成队的瓦剌兵士来回穿梭,奇道:“慧儿莫不是近日劳累,看岔了吧……再说,你原也不曾见过昏君本人,多半是弄错了。”诸葛剑慧急道:“那昏君一身白袍,与那些兵士的皂袍皂甲颇有不同,而且看他相貌,与朱祁钰长得极像,断然不会看岔的!”
风清扬心道:“慧儿既如此说,那昏君多半便在左近,不如先拿个小卒前来问话。”身形甫动,出手如电,已拂中不远处一名瓦剌士卒的昏睡穴,擒了回来。诸葛剑慧奇道:“风郎好俊身手!不过你擒得他来,又有何用?”风清扬沉声道:“严刑逼供,自然能问出朱祁镇的所在。”诸葛剑慧不禁失笑道:“你我皆不通蒙语,却要如何逼供?”风清扬一时语塞,强自分辩道:“或许这小卒略通些汉话,也未可知……”诸葛剑慧摇首道:“罢了,让他睡到天亮罢,还是莫要打草惊蛇为上。”
二人正自犯愁,却忽然听得远处金帐之中隐约传来阵阵吟词之声:“春花秋月何时了,往事知多少。小楼昨夜又东风,故国不堪回首月明中。雕栏玉砌应犹在,只是朱颜改。问君能有几多愁,恰似一江春水向东流。”音调凄苦悲凉至极,将李煜的这首《虞美人》演绎得淋漓尽致。
风清扬与诸葛剑慧对视一眼,暗道:“这昏君,与那南唐后主的境遇仿佛,吟起这首词却是应景得很了。不过如此一来,你的性命只怕便要断送在这首《虞美人》之下了。”对诸葛剑慧传音道:“慧儿且在此歇息。那昏君自寻死路,须怪不得我,我这便前去送他最后一程,片刻便回。”诸葛剑慧也传音道:“总觉得此行太过顺利,从没听说那昏君有甚么文采,此刻却没来由地放声吟起词来,这可不得不防,还是你我同去罢。”风清扬道:“也好,只是万事小心。”
二人循着吟词之声一路追踪,到得一处金帐之前,见帐前不过两名小卒守卫,运指如风,转瞬将其点倒,闯将入帐。
帐中一名白袍客正自唏嘘长叹不已,见到二人蓦地冲进帐内,先是一阵大骇,片刻间便认出了风清扬来,转惊为喜道:“风大侠!是你来救孤了!孤终于可以离开这鬼地方了!孤……”话音未落,已被风清扬一爪锁住咽喉,惊诧莫名之中,喉骨已被扭断,在满面不可思议的表情之中,双目圆睁,横尸于地。
风清扬轻拂了一下黑衣上的灰尘,叹道:“不是本座无情,只是你那亲弟弟逼人太甚,黄泉路上,莫要怨我!”诸葛剑慧瞥了一眼朱祁镇的尸体,面上流露出一丝不忍之色:“这昏君只是权力场上的一枚棋子而已,本身并无太大过错,如此逝去,却也有几分冤枉。”伸出素手,轻轻替朱祁镇的尸身阖上双目,忽觉一股淡淡的芙蓉花香自鼻尖滑过,只道是朱祁镇生前所佩香囊所发,也便不以为意。
风清扬沉声道:“如此祸国殃民的昏君,又有甚么值得怜悯的,徒污了你的玉手。”诸葛剑慧叹了口气道:“也罢,任务既已完成,如此是非之地,还是早些脱身罢,省得再生枝节。”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