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谦安顿了三军,命石亨暂接防务,便践行承诺,率兵部一行前往杜寿府邸看望萧天音,风云等人担心其安危,也如影随形,暗中护持。
此时萧天音业已醒转,正平躺榻上,见于谦亲自前来探望,也只微微一笑:“萧某不过山野村夫,下贱之人,怎劳谦帅猥自枉屈,于百忙之中抽空探视。”于谦笑道:“先生雅量高致,有国士之风,昨日一战,一骑当千,救万民于水火之中,如此英雄,当受老夫一拜!”说罢便是深深一揖,兵部上下与风云等人自然紧随其后躬身作揖。
萧天音苦笑道:“谦帅谬赞了,萧某的性命,还是风盟主所救,甚么一骑当千,终是虚话。”风清扬摇首道:“萧先生以一柄玉箫,一曲碧海潮生,杀敌千余,不仅挫敌锐气,还为我大军争取了整整一天的时间,单凭这一点,风某便望尘莫及了。”
正自闲谈,忽听门外小校来报:“启禀谦帅,府外有三位少年求见风盟主,说是故人来访。”风清扬沉吟片刻,笑道:“三位少年?又是故人?多半便是这三个小子了,快快有请!”于谦对风清扬信任有加,便也挥手示意小校前去迎接。
只听门外响起数声清越无比的琴箫合奏之音,三位十七八岁的玉立少年转瞬飘然而至:“日月神教,岁寒三友,见过风盟主。”风清扬抚掌大笑道:“果然是你们三个小子,多日不见,却教为兄想煞!”
那三人正是魔教岁寒三友竺禄、梅韬、曲洋。只听曲洋笑道:“小弟与风盟主黑木崖一别,不过数月,却也不算甚么,大哥二哥与盟主倒有五六年未见了,今日应当好好亲近亲近!”竺禄拱手道:“小弟等三人奉任代教主之命,特来恭贺风大哥夺得武林盟主之位。”风清扬奇道:“任我行已经做上魔教代教主之位了么,不知马平川现居何职?”竺禄叹道:“师祖与师叔祖目下皆是神教代教主……”
风清扬心道:“师祖与师叔祖?是了,竺禄之父乃是马平川之徒,他的师祖是马平川,师叔祖自然便是任我行了。正所谓天无二日,魔教内乱数月,不想竟以如此结局收场。”复又问道:“若为兄不曾听错,三位贤弟是单奉任代教主之命,而不是马代教主与任代教主共同之命?”梅韬苦笑道:“不错,两位皆是神教代教主,是谁派遣又有何分别?”
风清扬暗道:“任我行定是不甘与马平川共掌大权,知我得了武林盟主之位,便有意拉拢,这才派出岁寒三友,欲以旧情动我心魄。看来魔教内乱,只是刚刚开始而已,一场血雨腥风,只怕即将拉开帷幕。”展颜笑道:“三位是刚到么,今日大明与瓦剌一场决战,竟生生错过了。”曲洋叹道:“黑木崖离京师并不算远,我们兄弟三人今日清晨出发,待赶至京师之时,大约是日暮时分,瓦剌大军似已溃败,我们只宰了几十个散兵游勇,着实不太过瘾。”梅韬补充道:“我们兄弟一时贪功,竟误了时辰,彼时京师九门已闭,又花了好大精力,这才翻墙入得城来。”
风清扬谈笑之间,瞥了竺禄手中玉箫一眼,心念电转之下,恍然大悟道:“是了,合该如此!”连忙道:“三位贤弟快请进,待我为你们引见一位高人,你们见了,必然欢喜。”将缓缓三人带入厅内,向病榻方向一指:“这位萧先生,乃是当今东海桃花岛主,在音律上也是极有造诣。”
岁寒三友见了萧天音,先是一怔,继而竟齐齐拜倒:“师父!您老人家可安好?”众人尽皆讶然,唯有风清扬与诸葛剑慧笑而不语。萧天音一时也回不过神来,奇道:“萧某漂泊江湖,寂寥半生,门下并无半个弟子,今日怎地一下子冒出三个来?”云霁月也自不解,对风清扬传音入密道:“二弟,岁寒三友不是丁蝎子的徒弟么,怎么……”风清扬也传音道:“六年前洛阳丐帮总舵一战,岁寒三友曾以玉箫剑法、落英神剑与碧海潮生曲与陆一枭相抗,这段秘辛由于牵涉到丐帮名誉问题,丐帮弟子之外,只有寥寥数人知晓。”
只听得竺禄颤声道:“您老人家当年虽只点拨了我们兄弟一个月的武艺,且一再声明并无师徒名分,然而我们兄弟三人一直当您是我们的授业恩师!玉箫剑法、落英神剑、碧海潮生曲,这些年来,我们时刻勤修苦练,不敢有半分懈怠,不敢忘了您对我们的教导与栽培!”萧天音叹了口气,这才缓缓道:“人老了,果然是健忘了……萧某原是桃花岛一脉的唯一传人,大约在十二年之前,拙荆与犬子忽染怪疾,萧某翻遍岛上药典,始终无法医治,耗尽针石药剂,也只拖得三年,二人便相继离我而去。萧某伤心欲绝之下,便带着二人遗体,效仿当年黄祖师,驾一叶扁舟远航,本欲在风浪中携着他们母子一齐归于碧海。可惜一路北上,直到渤海湾才遇上风暴,轻舟毁去,人亦坠海,正想着能够得偿所愿,孰料却被港口边三位少年所救。”
风清扬接口道:“这三位少年宅心仁厚,不仅细心服侍,将你救活,更在你醒转之后,好言相劝,连番排解,终于绝了你轻生之念。你虽新丧妻子,却被这三位少年的真情感动,犹如新添了三名义子一般,老怀大畅之下,这才在港口驻留一月,教授了他们三门桃花岛的绝学。而这三位少年,自然便是岁寒三友了。”萧天音微笑道:“盟主推理,丝丝入扣,萧某拜服。”风清扬也笑着将萧天音如何以碧海潮生曲击退瓦剌十万铁骑的故事与岁寒三友说了,岁寒三友目中不禁透出艳羡之色。
众人正在寒暄,云霁月蓦地喝道:“何方贼子,在此偷听?”骈起中指,一道极其凌厉的劲风破空而出,只听得房梁上一声闷哼,竟坠下一个人来。众人略吃一惊,细看时,厅内却有几个是认识的:“喜宁公公?”风清扬冷哼一声,复对于谦拱手道:“此人乃是瓦剌国师佘江之徒,原名柏溪霖,喜宁只是他的化名。土木之变,便是这对师徒一手谋划。个中缘由,千丝万缕,容风某往后再禀,望谦帅见谅。”众人尽皆骇然,却听得身后萧天音冷冷的道:“云谷主方才所用,可是我桃花岛的不传绝学,弹指神通?”
云霁月笑道:“萧先生好眼力,确是弹指神通,至于是否是贵派不传之秘,似乎还待商榷。”萧天音森然道:“桃花岛武学,若无本派掌门允许,绝无私传可能!”云霁月苦笑道:“云某的弹指神通,乃是师尊所授,想是与那九阴真经一样,也是藏于倚天剑中的武学罢。”萧天音喃喃道:“是了,昔日郭大侠也曾学得弹指神通,既然倚天剑中有九阴真经与降龙十八掌的秘籍,多一门弹指神通也不算甚么。”云霁月笑问道:“据传当年明教光明左使杨逍也略通这门绝艺,不知与贵派有否联系?”萧天音叹道:“至于那杨逍么,确是鄙派程英一脉的旁系弟子。”云霁月道:“无怪杨逍所学如此博杂,原来也是桃花岛门下。”
风清扬目光自柏溪霖身上轻轻扫过,冷笑道:“柏兄此来,意欲何为?”柏溪霖中了弹指神通指力,要穴被制,半身酥麻,动弹不得,只得冷哼道:“咱家这回原是来下战书的,不想贵国居然如此轻慢来使。”风清扬奇道:“瓦剌粮草不济,难道欲作最后一搏?”运指如风,解了柏溪霖穴道:“众多高手齐聚,也容不得你这厮放肆。”
柏溪霖缓缓爬起,掸了掸身周灰尘,方自怀中取出一封血红色封皮的战书来,风清扬抬手接过,展开朗声读道:“中原武林盟主风清扬如晤:今日与君一会,豪兴不减,然胜负未分,终为憾事,故欲于本月十五紫禁之巅,与君公平一战,以决天下第一高手之位,胜负在天,不死不休。余诚心相邀,万勿推却,切切!瓦剌第一国师佘江顿首百拜。”连读数遍,不觉大笑道:“原本以为佘江是个极难缠的对手,如今看来,不过是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妄人。本座师尊尚在人世,他竟以为击败本座便能夺取天下第一?”云霁月也笑道:“师尊武林神话的名号流传江湖已有数十年,佘江妄称瓦剌第一国师,居然敢无视师尊的存在。”
众人正自大笑,诸葛剑慧在一旁却幽幽叹道:“张老前辈目下多半业已仙逝了。”风云二人闻言,回想起张无忌在蝴蝶谷中的最后一番话“朱氏江山遭劫之时,便是为师归天之日”,心下皆是一凛,只得勉强苦笑道:“慧儿你又在说笑了,师尊他老人家身子还康健得很,怎会就此仙逝?”诸葛剑慧叹道:“近日我夜观星象,夜空之中,正南方张老前辈的主星昏暗无光,直至昨夜,主星终于陨落,相信蝴蝶谷的飞鸽传书便要到了。”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