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感谢阿图送给他膨胀石,傅冲就请他来逛这顿别镇上最繁华的顿别大街,好让这个不知从哪儿蹦出来的乡下小子开开眼。
傅合那天抢了他的石头,但傍晚就被傅広给还了回来,还说傅合因此被他爹在脑袋上用指节重重地卯了几下,起了两个小包。
接着,傅闻和傅合天天都跑来“看望”冲哥,却被他关在门外不让进,任凭他们在外面没出息地千求万恳。他知道这两个家伙是想来玩石头,没安着什么好心。
傅冲躺在床上吃了两天独食后,终于可怜起自己的兄弟们来。唉,随叫人心都是肉长的呢,毕竟血浓于水。于是,他就将自己的石头“租”给了他们,每日二十文。傅闻和傅合答应了,放下了二百文的押金,乐颠颠地带走了石头。就这样,几天来他已经赚了一百多文钱。
不过等他起了床,四处一走之后才了解到了一个真相,那就是:傅闻把他的石头转租给了别的孩子,每日五十文,结果反倒比他自己赚得更多。
顿别镇位于野芷湖的东南角,有一条主要大街横贯东西,名叫顿别大街。街的路面是用青砖铺的,干净而清爽。街道两侧都是二层结构的铺面,一层门面上悬挂着各色牌匾,二楼檐角栏杆处多竖招牌彩旗,一眼望去就是热闹一片。
除顿别大街之外,镇上还有七条与它平行的街道,它们名字很好记:向北平行的四条街道,名字分别是北一条、北二条、北三条与北四条;南面也有三条平行的街道,名字也自然是南一条、南二条与南三条。
但并不是说镇子上就这八条横街,还有一些比较狭窄的街巷,两侧都是民居。因为狭窄就不称街,而称巷。它们的命名法正如前者,北面有北一巷到北五巷五条街巷,南面四条。
至于南北向的纵街也有八条,由西到东分别为一坊街到八坊街,这种命名法实在好记。
镇子虽然不大,但商业齐全,有银庄、旅馆、酒屋、饭馆、布匹、成衣、兵器、铁木器、粮油、车马行等等店铺,甚至还有戏院、浴室和赌场各一个。反正只要是你生活所需的,这里还基本都能提供。
虾夷的秋季短暂,下个月就会朔风大起,萧瑟遍地。八月底的空气虽然已经逐渐地转凉,但阳光仍然是明媚的。
大街上,男人们的衣着普遍比较朴实,大多是短衣长裤,颜色是黑、灰、蓝等寥寥数种,质地是棉布或者麻布,鞋子也多半是圆头圆脑的布鞋。有点身份的人多半是穿绸缎或丝质长衫,头戴斯文小帽,怕冷的再披一件无袖的皮外卦或坎肩,脚下穿靴或是木屐。如果是读书人,那一把折扇必不可少,扇子摇摇,步子摇摇,逍逍遥遥。
女人们的花样就多得多,有分为上下两截的襦裙,有从上到下的褙子、比甲、长裙以及袍褂等等。除了身上穿的花色、脸上搽的胭脂、额上画的眼眉、唇上涂的膏红、双颊贴的笑靥各有千秋之外,还挖空了心思在发髻与挂饰的佩戴上大做文章。珠光宝气固然惹眼,平添几分姿色,却不是人人可有的。那些戴不起金杈玉簪的,总还是有根银钗甚至木杈插在头上;挂不起玉环玉佩的,就将那些打磨得滚圆的石头,经过染色,红红蓝蓝地垂在腰下裙边,也是别有一番看头,反正总是能给你一点目不暇给之感。
今天顿别港停了两艘排水八百吨,从大宋北疆的诸侯国去北美洲的商船。
两艘船因为要在港口卸货和补给,需要约半日的时间,因此船上就有不少的水手下船来。这些船员下得船来无非就是两个去处,一是喝酒,二是寻欢。
“嘘。。。”一串串的口哨声响了起来。
穿着满身臭味的衣服,提着半空的酒瓶,带着贼贱的笑容,船员们三三两两地结群,向着路旁行走的小媳妇与少女们吹起了口哨。被嘘的女人们大多脸色一红,嘴里暗骂几句,低头就走,这就使得哄笑与口哨被滋养得越发壮大,淫词小调也肆无忌惮地被放了出来。
船员们的后面远远的跟着一些穿着灰蓝色制服的人,他们腰间别着短刀,手里拿着短棍,却只是远观,并不靠近。
走进顿别大街,看到眼前的这一幕,阿图便指着这些穿制服的问傅冲:“他们是干什么的?”
“巡差。”傅冲懒洋洋地回答。
“巡差是干什么的?”阿图又问。
“是不管事的。”傅冲板着脸答着。
“哦。”阿图没怎么听懂他的回答,“不管事”究竟是个什么职业?
不过他没有追问,而是指着那些船员问道:“那这些人呢?”
“都是些下流胚。”
“下流胚是什么?”
傅冲笑眯眯地看了他一眼,回答说:“下流胚是从大洋中的小岛来的,没有文化,不懂规矩。”
这句话有些难于理解,阿图张了张嘴巴,就不出声了。
前方的街角下,一股股浓烟在空气中升腾着,传来了香料与肉食结合的气味,傅冲把他手一拉:“走,去吃烧烤。”
大半个小时后,小摊上烤羊肉串的汉子笑眯眯地伸出了手:“多谢惠顾,一共一百七十二文。”
羊肉串、烤鱿鱼、烤鳗等肉食是三文一串,烤土豆、烤玉米等素食是一文半一串。面前的这两人一共吃了七十五串,他乐得嘴都要笑歪了。
“愣什么啊,给钱呗。”傅冲眼睛一瞪,似乎很不满意他的拖沓。
阿图依依不舍地打开了钱袋,摸出了一个小银鱼、一个五十文与一个十文的大钱。
“多谢客官,银钱正好。”羊肉串汉子收了钱,从怀里掏出个布荷包将那枚小银鱼与五十文大钱放入,那个十文的铜钱则扔进烤架腿上挂着的一个竹筒里。
“看来物价真是便宜啊,一点银钱就可以吃这么些东西。”阿图暗暗地盘算着,自己所得的那笔赏金若是用来吃烧烤的话,估计多少年都吃不完了。
虽然傅冲说是“请”他来逛街,但账还是由阿图来付。他说阿图大战后的拿了赏金,按本地的规矩,应该归他请客。
吃完了烧烤,他又被傅冲带入了一家衣帽店。出来的时候,两人每人头上多了顶帽子。帽子是由客户自选帽型和布料,现场做好,每顶四十文,自然也是阿图付账。
“他们,为什么老看我?”阿图问道。他觉得奇怪,路过的人老是盯着他看,还有不少小姑娘还捂住了嘴巴直笑。
傅冲看了看他的头上绿帽子,一本正经地说:“他们觉得你帅啊。如果你把头仰得更高,就更招风了啊。”
“那什么是招风?”阿图不由将头抬高了几寸,好奇地问。
“招风就是。。。那些小姑娘看见你就想跑过来亲。。。”傅冲蔑视了他一眼,觉得这问题实在是太没档次了。
“不可能吧?”阿图疑惑地说。至少,他还没见过有男女在公开的场合里亲来亲去。
“怎么不可能,”傅冲冷眼斜视,然后右手食指一指墙角说:“那不是吗?”
阿图望他手指的方向定睛一看,果然看到街角有个女人在一名水手打扮的人脸上一亲,再对着他一扬手帕,丢了两个媚眼儿,随后两个人叽里咕噜地说了几句,再接着就搂搂抱抱地走了。
“怎么样,相信了吧!”傅冲得意洋洋地说。
“那个下流胚很帅很招风吗?”
傅冲听了,脸颊笑得抽筋,说:“很帅很招风,不过你比他还要招风。”
刚说完这句,他就看见阿图一把将帽檐压下,将整张脸挡住了大半。向前一看,只喊了声“我的妈”,便赶紧依样学样。
前面,人流涌动的地方,有一只长着朝天鼻与满脸雀斑的女生正快乐地走过来。。。
终于,雀斑妹擦身而过,警报随之解除。
傅冲舒了口气,再转眼看阿图,只见他已然顶起了帽檐,头高高地抬起,昂首阔步。他再向前一看,不由又喊了声“我的妈”,前方一位靓丽的女子正手里提着一串零食纸包走了过来。
她安安闲闲地走来,步履款款,轻盈的腰肢如同荷花在风中摆动。
“阿图。”他伸手拱了拱他的腰。
“什么事?”他打开了傅冲的手。
这是那日清晨湖畔晨读的女子,他记得她叫苏湄,是名老师。她实在是漂亮,街上的男人们都忍不住地拿眼睛瞅着她。
“那个不行。这是学堂的苏先生。”傅冲提醒着他,表情严肃得象杨山长。
女子已走到了他们的身边,放缓了步子。
她远远就注意到这个戴绿帽子的人,走近一看才发现原来是那日晨跑的少年。
绿帽子,傻小子。她觉得这个搭配真是有趣。
她不由笑了,用眼神和他打了个友好的招呼。她也认得傅冲,还轻轻地摸了摸他的头。
她走了过去。傅冲呆呆地站着,空气里仿佛还存留着她的余香。阿图也呆呆地站着,似乎在等着那传说中的一吻。
就这样,两人在原地立了半晌。阿图忽然埋怨了起来:“你又在胡说,她没有亲我。”
“因为她嫌你脏,嘴上都是烤肉的油。”傅冲怒冲冲地说。他这么玷污学堂里全体男同学心目中的女神,孰不可忍。
阿图抬起手,用袖子擦了擦嘴巴,看了看后,又再擦了擦。嘴巴上果然残留着一点油。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