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骑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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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昇阳城外西北面二十余里的一处草场之上,一名轻甲骑手骑着一匹黄马疾驰。远处有一道壕沟,壕沟内伸出一面长柄的草靶。

    草靶并非是静止的,而是在不停地游动,向北游移一段距离右又忽然折返向南,再一段距离后又忽然向北。

    这是顿别轻骑的骑射训练,地点就是日升牧场的第十七牧区。这个牧区都有配备十一人,管着一百四十余匹马的饲养。这九人中有七名是牧场的雇工,其中一名重骑府兵、二名轻骑府兵、二名步府兵,还有两名女牧民,剩下的四人是外籍奴民。

    骑兵的训练是每周一、三、五下午,训练时间春夏秋冬各不相同,这是因为虾夷地里位置偏北,夏季日照长,晚上九点可能尚未天黑,而在深冬,兴许下午四点天色就极其昏暗了。现在还是八月,日照仍然长久,所以训练时间便是下午二点到五点。

    骑射是轻骑的训练科目之一,所射的目标是一面由黑人奴民手持的草靶,要求骑手在马跑动的两圈四程中射出十二只箭。

    这名轻骑跑完三程射完了九枝箭,然后从壕沟的南面绕去另一侧,同时草靶也转了面,让迎箭的那面始终面向他的马头左侧。

    轻骑跑入直道,瞅准目标一连射出三箭,有一箭上靶。骑士停下马来,对着壕沟内喊了一声,然后里面跑出来一名黑人奴民,举着靶子跑到他身前给他看,数一数,总共有五箭射中。

    十二箭中五箭,虽然不怎么样,但也并不太差。轻骑叹了口气,拔出了草靶上的羽箭上马离去。

    然后就轮到了下一名轻骑与下一名奴民出场进行骑射训练,等这名轻骑练完,刚射完箭的这名轻骑再接着练。

    草场的另一处,一名重骑正在一名奴民的帮助下穿戴好了两层的盔甲,然后又在他的扶持上,攀上了同样是全身披挂的战马。顿别的每一名重骑都有一名指定的奴民助手,打仗的时候,奴民助手也得一起跟去战场。如果没有了奴民助手,重骑兵就连盔甲都穿不好。

    陷阵马是这个世界上最强悍的马种,人只要往马前一站就会有种错觉,那就是眼前的并非是一匹马,而是一座肉山。当这种马披上重铠,戴上老虎、狮子、怪兽等形状的铁脸罩进行冲刺的时候,任何妄图去阻挡重骑的人马都会被踏成肉泥。

    在重骑的远方四百步外有竖立着一长条的十二个草人,他的训练科目之一就是要在一轮冲锋的过程中,至少斩下这十二个草人中六人的头颅。

    马开始小步跑,接着缓慢加速,跑到二百步处开始全力加速。重骑伏身于马上,身体保持弓形,双臂平行前伸,两手横持双刃陌刀一柄,刀身与地面平行,刀刃向外向左前方。砍草人的诀窍是利用马的冲刺速度,持刀不动,双腿控制马匹奔跑的方向,让草人的头颅自动地凑到刀刃之上并顺势切掉。

    这个很不容易,因为这十二个草人并非是完全在一条直线上的,而是带着一定的弯弯绕绕,所以控马的技术是成功的关键。虽然重骑可以在马上横向地移动陌刀,以调整刀刃与草人的距离,但马只要跑偏了少许,这草人的头颅就基本切不到了。当然,在真正的战场上是很少跑曲线的,都是对着敌方的战阵直线冲击,但训练是训练,还是要练重骑的控马技巧。

    不过无论如何,两点一线,第一个与第二个草人是肯定能切掉脑袋的,只要开始对着了这两个草人就成。

    果然,重骑高速冲到,顺利的切掉了前两个草脑袋。第三个就要看技术了,因为切完了第二个草人后,第三个草人乃是在马头正前方稍微偏右的位置。也就是说,若是继续照着目前的方向跑,那么跑到第三个草人身前之时,草人是在马头的右侧,也就是陌刀所摆方向的另一侧。

    把陌刀掉转个方向?这是绝计不容许的,冲阵之时,陌刀只能摆在马头左侧,除非你有本事能手持两柄陌刀,一左一右。每柄陌刀二十斤,两柄四十斤,手持四十斤的陌刀加上双臂双肩的盔甲重量后再伸臂前举,恐怕没几个人能支持完一轮的冲锋。

    当下重骑只好放弃第三个草人,用腿一夹马腹同时用右脚靴子上的马刺给出指令,马匹领会主人意思,绕过了草人后略微向右跑,于是重骑便顺利的切下了第四个草人的头。

    如此一轮冲锋下来,重骑共切下七个草人的头颅,也算是马马虎虎了。

    ※※※

    酋木正骑着一匹白马,正在城西门外的平地上训练他手下的六十名骑兵。

    顿别军下辖步兵二营,每营一百五十人;重骑一营,一百二十五名;轻骑二营,每营一百一十骑;炮兵一营,七十六人,各种火炮十六门;亲兵、辎重、斥候各一屯,每屯四十至五十人。加上辅助人员,合计人数为八百五十人左右。

    酋木正是傅兖新任命的轻骑第二营的副都尉,照理说手下有一百一十名骑兵,但因为其中大多数都是在各处牧场里自行训练,每半月才举行一次统训,所以每周三次的训练都是只有在昇阳城内任职的四十几人参与。

    重骑营傅家的宝贝,向来都是傅异兼领都尉,副都尉是横山势;轻骑一营都尉是房岳,副都尉花泽繁。轻骑二营的都尉是周洪,副傅都尉是酋木正;步兵一营的正副都尉分别是杜袭与蔡进封。二营正副都尉是芦明泽与西门度;炮兵营的都尉是闵英;亲兵屯的长官是副都尉傅莼,辎重屯是副都尉石田进,斥候屯是副都尉佐藤峻。

    顿别的骑兵绝大多数都是牧民出身,打小就和马吃住在一起,马上的功夫自是无需言语,一切都是运转如意。

    练完一轮骑射之后,酋木正又指挥着这群骑兵演练了一通鹤翼、长蛇、雁行、锋矢等阵型,只要手中红旗发出指令,这些骑兵们都能迅速地反应过来,按着他的要求布好阵,如臂使指。

    “顿别兵比中川兵强了十倍不止。”酋木正心下暗叹。

    都是府兵,也都是耕民与牧民,顿别离中川走大路是一百九十里,但若是走山间小道不过百多里,算得上是一方水土,但练出来的兵却是天壤地别。中川的府兵还基本上停留在农民兵的水准,装备也是差劲,而这顿别军却有了职业兵的特色,装备也是与大宋朝廷的职业军队保持一致,在整个虾夷是找不出来第二家了。

    摆完最后一个车轮阵,酋木正不由向着北面望了一眼。在那里,傅莼正领着亲兵屯演练马术。

    傅莼手下的亲兵屯共分四队,每队十骑,名义上是傅兖的护卫,但实际上都被傅兖用作了战时的预备队。顿别其它的兵种都是着黑色军服,但男亲兵是黑底滚红边,女亲兵却是一身红衣。

    最令酋木正纳闷的是,不仅顿别兵远远强国中川兵,连顿别的女兵都比中川的好看多多。虽然顿别女兵也都多是膀阔腰圆之辈,但起码看得出来是个女人,有几名还可以说是有几分姿色的,不像中川那边的女兵,完全无法让人产生一丝有关异性的联想。

    北见国的女人也是可以授田的,但数量只有男丁的一半。女人授了田便得服兵役,这就是顿别的女兵的来源。不过大多顿别的女兵都是将从傅家授到的田再交回给傅家打理,从中获取一份土地分红,然后自己却是去到城内做一份工,傅莼的贴身女婢安安就是如此。

    远处,傅莼着红装银铠,身下红马宛若蛟龙一般在原野上飞驰,一群男女亲兵护拥在她的身旁,进行着障碍演练,跨过一栏栏的木栅栏,避开一根根障碍旗,然后再驰骋过泥浆水坑之地,最后来到一排箭靶之前散射两轮。

    “啪!”从她那边传来一记鞭响,随即又传来几声喝骂。

    酋木正听说只要是哪名亲兵训练中不合要求,就定会挨傅莼的鞭子,且男女一视同仁。平日和蔼可亲,战时与训练冷酷无情,一个女人有着这两重的性格,着实让他有些摸不着头脑。她今日仍然是戴着那个黑铁夜叉面具,转首回头之际有些恐怖。

    “不知她有没有意中之人?”他暗自思量着,但随即又叹了口气。理智告诉着他有没有意中之人并非是很重要,即便是傅莼喜欢某人也不一定能嫁给他。大宋最重家世,大族人家的婚姻之事多半不能由自己作主。

    “参见世孙!”骑兵一营那边发出一阵整齐的呼喊声。

    酋木正转头一看,傅兖的一名传令兵正好奔行到他身前,口中呼道:“顿别介令:骑兵二营整队,全营前去参见世孙。”

    他口中应道:“得令”,目光却往一营看去。只见一名身着华铠的年轻人在傅兖与一帮北见国骑兵的陪同下,正在训练场上慢悠悠地骑着马检阅骑兵一营,而一营也列好了队伍向着他举手行礼致敬。

    ※※※

    中川之战后,北见国继续攻打天盐。由于天盐城防守严密,北见军猛攻数日不克,加上探马来报说高见虎已经发兵北上前来支援天盐,谢瑨便下令撤兵回中川。

    回到中川不几日,谢瑨就接到了国府的令书。令书上任命了原松音校尉置田猛为新的中川校尉,然后还把谢瑨给大大地夸奖了一通,说他在中川督战有功,然后就是要他启程回国府。

    由中川回北见城,道路有两条。最合理的一条是南下走名寄,经士别,过旭川,然后再往东回北见城。第二条是走东部沿海道路,便是先从中川去到松音城,然后东南而行到枝幸,然后打枝幸一路沿海而行,在网走转西南方向回北见城。

    出乎所有人的意料,谢瑨决定取道沿海,并在抵达松音城的时候忽然决定要先北上顿别来看看,这就拐了个大弯路。

    对于他的突然来访,傅兖摸不着头脑,但世孙是未来国君,他能来到顿别看看,对于象傅家这样的附庸来说无疑是一种荣幸。

    谢瑨在顿别呆了三天,傅家盛情以待了他三日,还搞了一次隆重的全军操演。

    “世孙是八成看上了咱家的六妹了。”

    待他走后,千叶忽然发出了这么个石破天惊的言论。傅莼听了却是恼怒得很,把自己在房间里整整关了两天。她并不是恼千叶,而是这个世孙。

    谢瑨在她看来就是一个绣花枕头,虽然外表好看,言谈举止与风度也是不凡,很能唬唬人,但她却是认定了他是个笨蛋。

    如果自己嫁了这么个笨蛋,每天都面对着一个可笑的人,而且还要被关在在国府那种高墙大院的鬼地方,那人生还有什么乐趣可言?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