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便朝来路狂奔而去。:)
奎恩乱哄哄的,此时他听见有人狂叫,接着便响起了刺耳的警报,他低头一看,发现手中正紧捏着那把匕首。
她为新生的搜寻者感到心痛,一个娇小的孩子,不足她死去王子的三分之一大。她用火热的舌头把小东西身上最后一点点硬壳舔掉,为它的种种不足抱憾不已。
它没有性能力,永远不会恋爱和生育。它没有思想,永远不会知道先祖创造出的辉煌业绩。它是哑巴,永远学不会吟唱那些古老的英雄赞歌。而最可怜的是,由于它天生的娇弱,它只有出去为后来的兄弟姐妹们找回美食。
然而它却是她的第一个孩子,它对这个家又是如此的至关重要。
她看着小家伙娇弱的身子动弹了一下,心中充满了同情和骄傲。她伏下身,喃喃细语以唤醒小家伙的本能。
“你是一个搜寻者,”她告诉它,“去寻找金属作为美食是你的职责。你感到的热量会带你到附近的星球寻找丰富的金属。你要品尝一下看味道是否鲜美。在你寻找的途中,你得找些火热的金属填饱你小小的肚皮,找些冷却后的能量,维持你飞翔所需。你要把那些美味的金属带回家给我,并且带些闪闪发光的金属回家给你王子般的弟弟和公主般的妹妹,他们吃了会长得更加强壮和美丽。”它没有作声,似乎并不明白肩负着她赋予的重大使命。但她注意到它小小的眼睛越来越红,它明白了她的爱。她看着它伸直身子,拍了拍小小的翅膀,内心一阵狂喜。
“孩子,当你长大后袭击外部星球时,这双翅膀对你会非常有用,不过你现在还不需要。”
她抚摸着它的尾巴以点燃羽翼未丰的喷气式飞机模样的东西。
它学会了飞翔,但却一头撞在了墙上,扬起漫天的尘灰。当最终看见它飞离了巢穴,她心中热乎乎的。
但是它很快便飞了回来,张着嘴巴,露出十分恐惧的样子。它没有说话,它不会说是什么东西吓住了它。她把它深深地藏在巢中,慢慢探出头去看有什么危险。原来是一只蚊虫。
不,应该是一大群非常细小的蚊虫,正从她吞吃他们赤道要塞的地点飞出来。这些动物几乎是没有危害的,也许他们还没有意识到这颗小行星上有她的巢穴。她于是用尽办法哄她吓得魂不附体的搜寻者又飞出去。“你得把他们抓住,”她鼓励它,“就当是练习。
他们虽不太适合当食物,但你外出猎食时,这些机灵的小飞虫还可以当个好伙伴。”
小家伙呜咽着把自己可怜的小尾巴牢牢地缠在她的腿上。她感到它浑身都在发抖。
“孩子,孩子”她抚摸着它小肚子里微弱的火焰。“他们不会伤害你的。他们什么也伤害不了。去击败他们,孩子,狠狠地击败他们”
红红的火花又照亮了它的眼睛。它尾部的喷气装置式的东西又喷出了热乎乎的气息拂在她脸上。它飞了起来,不安地在空中盘旋了几周后,终于朝蚊群飞了过去。
骄傲自大的蚊群把她逗乐了。可怜的东西,竟想用自己筑起来的要塞保护他们的星球,现在又胆敢向她勇敢的小宝贝挑战。
她注视着这场遭遇战,心中的激情一浪高过一浪。
当蚊群的玩具激光亮起的时候,她的小宝贝晃了晃,但只有那么一会儿,他们径直前来拦截。她看见自己宝贝的小尾巴压了压,喷出了几点火花。蚊虫顿时灰飞烟灭。
一场小小的胜利,但也足够使它充满信心。它看上去更强大,更勇敢。它朝附近蚊虫遍布的星球继续飞去。
它成了她心目中勇敢的英雄
她胸中充满了无限骄傲。她爬回产房继续孵化那些大的蛋卵,这些蛋卵很快就会成为王子和公主。他们会使她筑起的巢穴更加生机勃勃,更加美丽辉煌。他们会用她曾感到的激情照亮未来。但她的第一个孩子却要永远生活在一个孤独的英雄时代。她要给它的弟弟妹妹们唱这首英雄赞歌,即使在经历了场悲喜剧的折之后,她仍要唱下去。
太阳政治学:科万家族首脑提出的一套权力哲学,旨在推行和加强其在太阳系长期的统治地位。太阳政治学完全背离了民主的道路,依赖于经济优势,强权政治和太空导弹,捍卫具有太阳标记的精英分子高于芸芸众生的特权地位。
“德斯尼亚人真是世界上最差劲的仆人”卓步列抱怨道。“我们可以谈正事了吗?”那人把自己庞大的身躯塞进椅子里;他脸上的汗水不停地淌下来,流进他那件棕色丝袍上已经湿透了的领子里。
“我叫做哥第克。”大胡子船长说道:“我才刚到你们的码头,波克多城的雷达克,托了一船的货要我送来。”哥第克说着便将一张折叠起来的羊皮纸递给卓步列。
卓步列的眼睛眯了起来。“我倒不知道雷达克对南方的贸易赶兴趣;据我所知,他做的大多是仙达力亚和亚蓝的生意。”
哥第克无动于衷地耸了耸肩。“这我可没问他;他花钱是要我帮他送货,可不是要我质问他做什么生意。”
卓步列望着众人,大汗淋漓的连闯上没有表情。然后他的手指轻轻地动了起来。——果真像你们说的那么简单吗?——一用起德斯尼亚密语,卓步列的手指突然变得灵巧起来。
——此地可以直言吗?——宝姨的手指头儿对卓步列问道。她的手势颇有威仪,又带着点儿古意;她的动作自有一股庄严的气息,这是嘉瑞安所见,别人在使用密语时都没有的气质。
——在这个屎窝里的每一个地方,您都可以直言——卓步列答道。——您的口音很特别,女士;这到底是什么口音,我应该是认得的——
——我是在非常久远之前学习这个语言的——宝姨答道。——当然了,你一定知道波克多城的雷达克的真正身分——
“那是当然。”卓步列大声说道:“这大家都知道的。有时侯他自称为寇图城的安巴尔——当他需要处理那些严格来讲不怎么算是合法的生意的时候。”
“我们是不是应该停一停,不要再过招了,卓步列?”宝姨平静地问道。“我敢说你现在一定已经罗达尔国王传来的消息;既然如此,还要故做神秘,实在令人厌烦。”
卓步列的脸色暗了下去。“很抱歉。”他尴尬地说道:“我需要多验证一下。”
“你少白痴了,卓步列。”巴瑞克隆隆地对那胖子说道:“你用你的眼睛瞧一瞧,你是爱隆人;你明明知道这位女士是谁。”
卓步列突然瞪着宝姨,眼睛睁得大大的。“这是不可能的”他喘息道。
“你还需要她证明给你看不成?”希塔问道,此时一声响雷,整栋房子震了一下。
“不用,不用”卓步列急忙拒绝,眼睛仍瞪着宝姨。“我只是从来没想到——我的意思是说,我只是从来就没——”卓步列为之语塞。
“凯达王子或我父亲传了消息给你没有?”宝姨直截了当地问道。
“您的父亲?您的意思他也涉于其中?”
“说真的,卓步列。”宝姨不耐烦地说道:“难道你不相信罗达尔国王捎给你的书信?”
卓步列用力地摇着头,像是要把心里清个干净似的。“对不起,宝佳娜女士”卓步列说道:“您的到来,让我嚇了一大跳,如此而已。这需要一点时间才习惯得来。之前我们以为您不会到这么南边来的。”
“你显然还没得到凯达或老头子的消息。”
“的确如此,女士。”卓步列说道:“我这儿什么消息也没有。他们人在此地吗?”
“若是依他们之前说的,现在人应该已经到了;他们早该到这儿来跟我们会合,或者是派人捎个消息过来。”
“在尼伊散国,要派人捎信,不管远近,都是难上加难。”卓步列解释道:“这里的人不大可靠。凯达王子和令尊可能还在内地,而他们的信差说不定是走岔了路。有次我派了个人送信到城外不到三十哩的地方,结果那个消息过了半年才送到;原来那送信的尼伊散人在路上找到一丛特别的浆果,我们找到他的时候,他人就坐在浆果丛中间,嘿呀直笑。”卓步列做了个苦脸。“那时他身上都长青苔了。”
“死了吗?”杜倪克问道。
卓步列耸耸肩。“不,没死,只是非常快乐而已。那些浆果呀,他可喜欢着呢我当场就把他给辞退了,不过他好像一点儿也不在意。就我所知道,现在他人还在那里。”
“你在悉丝荼城这儿的情报网广不广?”宝姨问道。
卓步列谦逊地张开两只肥胖的手掌。“我尽可能地东搜罗一点消息、西搜罗一点消息。我在悉丝荼城的王宫里安插了几个人,另外特奈笋大使馆还有个小官,是我的耳目。那些特奈笋人,他们做得可真是彻底哪”卓步列顽皮地露齿而笑:“所以事情给他们去做,等他们弄到消息后,再把消息买过来就是了;这样还便宜得多。”
“是呀,如果他们跟你说的都能相信的话。”希塔疑道。
“我从不把他们告诉我的消息照单全收。”卓步列说道:“特奈隼大使也知道我收买了他的人,所以他不时就传个假消息来陷害我。”
“你晓得特奈隼大使使用假消息来喂你,但是这一点奈隼大使知道吗?”希塔问道。
“他当然知道。”卓步列笑道:“但是他却不知道,我连他知道我晓得他正在用假消息来喂我这一点,也都清楚得很。”卓步列又笑了起来。“这些实在是在复杂了,是不是?”
“德斯尼亚人玩的游戏,大多都复杂得要命。”巴瑞克有感而道。
“力达这个名字,对你可有任何意义?”宝姨问道。
“这名字我当然听说过。”卓步列说道。
“他跟莎蜜丝拉有没有往来?”
卓步列皱起眉头。“这我就说不准了。我从没听说过他跟莎蜜丝拉有什么往来,不过话说回来,这也不表示他就跟莎蜜丝拉没有往来。尼伊散国这个地方混浊不清,而王宫又是尼伊散全国上下最浑浊之处。王宫里传出来的消息,有些是您一定不会相信的。”
“我倒相信。”宝姨说道:“而且我不但相信那些消息,连有些你怎么也想不到的事情,我也都信了。”接着宝姨转身对众人说道:“我看,我们就只得待在这儿等了;除非接到滑溜和老狼的消息,否则我们什么事情也不能做。”
“可否请各位到舍下小住?”卓步列问道。
“我想我们就待在哥第克的船上等罢”宝姨对卓步列说道:“你自己也说了,尼伊散国这地方浑浊不清,而且我敢说,你行馆里头一定有些人被特奈隼大使买通了。”
“那是当然。”卓步列说道:“不过谁被买通了,我都知道。”
“我们宁可不要冒这个险。”宝姨对卓步列说道:“由于某些因素,所以我们目前尽量避着特奈隼人。我们还是待在船上,别让人撞见得好。凯达王子一跟你联络,你就通知我。”
“当然”卓步列说道。“不过,您得等到雨停了才走。您听”屋顶上传来倾盆大雨的轰隆声响。
“这雨会下很久吗?”杜倪克问道。
卓步列耸耸肩。“通常下个一个钟头左右就停了。在这个季节,每天下午都会下雨。”
“我猜下了雨之后,应该会比较凉爽一点吧”那铁匠说道。
“无甚差别。”卓步列对杜倪克说道:“而且往往下过雨后还更闷热。”卓步列说着便揩掉胖脸上的汗水。
“住在这里,你怎么活得下去?”杜倪克问道。
卓步列温和地笑了笑。“胖子动得少呀我在这儿赚的钱多,而我跟特奈隼大使玩的游戏,又足可让我内心充实。习惯了之后,其实也没那么糟糕;我一直在跟自己重复说这句话,这样我会好过一点。”
然后众人便静静坐着,倾听下雨的声音。
接下来几天,大家都留在哥第克的船上,等着滑溜和老狼捎信过来。原本微恙的瑟琳娜好了起来,并穿着树精式样的淡灰色裙子到甲板上来,不过看在嘉瑞安眼里,这样的服饰实在暴露,比起尼伊散女人穿的薄纱好不了多少。可是当嘉瑞安顽固地建议瑟琳娜多穿件衣服的时候,瑟琳娜只是把他嘲笑了一番,然后便心无旁地继续教他读书写字,把嘉瑞安给气炸了。他们坐在甲板上不挡人去路的地方,开始读一本讲特奈隼外交史的枯燥书本;嘉瑞安觉得这课程好像老是上不完,虽然事实上他的心思非常迅速,而且学得极其之快。瑟琳娜教得不大经心,根本就没想到要适时赞美一下嘉瑞安,不过她倒是随时屏息等待嘉瑞安出个差错,并立即掌握机会,兴高采烈地将他耻笑一番。跟瑟琳娜靠得这么近,再加上她身上飘来的淡淡香味,所以嘉瑞安跟她坐在一起的时候,不但容易分心,而且偶尔当两人的手臂或臀相碰时,嘉瑞安便迸出大汗。由于两人都很年轻,所以她缺乏耐性,而他则顽固如牛;黏腻闷热的天气让两人的脾气都不好、暴燥易怒,所以这课程顺利结束得少,反倒是以拌嘴收场的多。
有天一大早,一条方形船身的尼伊散船,泊在附近一处码头上,随着水流摆荡。晨间的微风,则挟着一股恶臭,吹到哥第克的船上。
“这是什么味道?”嘉瑞安对船上的一名水手问道。
“奴隶。”那水手一边严肃地说着,一边指着那尼伊散船。“在海上,就算隔了二十哩,你也闻得到那个味道。”
嘉瑞安看着那艘丑陋的黑船,打了个冷颤。
巴瑞克和曼杜拉仑从甲板上踱步到靠在船栏边的嘉瑞安身旁。“活像是浴缸似的。”巴瑞克讲的是那条尼伊散船,而且他的语气非常不屑。巴瑞克打着赤膊,多毛的身躯上淌着汗水。
“那是奴隶船”嘉瑞安对巴瑞克说道。
“闻起来像是打开盖子的臭水沟。”巴瑞克抱怨道。“一把火烧下去,应该可以大为改善。”
“卖人为努的交易,着实令人遗憾,巴瑞克大人。”曼杜拉仑说道:“千百年来,尼伊散人一直在买卖人类的痛苦与不幸。”
“那不是德斯尼亚的码头么?”巴瑞克眯着眼睛问道。
“不,水手们说,那边通通是尼伊散的。”
“真是太可惜了。”巴瑞克咆哮道。
一团穿着锁子甲、外罩黑斗篷的男子走到系着那奴隶船的码头上,并在船尾附近站定了。
“噢——哦”巴瑞克说道:“希塔在哪里?”
“他还在下面的船舱里。”嘉瑞安答道:“怎么啦?”
“把希塔看紧一点。这几个是摩戈人。”
剃光头的尼伊散水手打开舱口盖,又朝船舱里吼了几声,于是一群丧气无力的男子,便排成单行,慢慢走出来了;他们脖子上戴着铁项圈,长长的铁链则将所有的奴隶一一串在一起。
曼杜拉仑的身体突然僵硬起来,而且开始咒骂。
“怎么回事?”巴瑞克问道。
“他们是亚蓝人”那武士兵大叫道。“我以前就听说过,但是那时我并不相信。”
“听说过什么?”
“亚蓝国有个丑恶的谣言,已经传了好几年了。”曼杜拉仑答道,脸上气愤得发白。“有人说,某些贵族将自己的农奴卖给尼伊散人,借以致富。”
奎恩惊惧万分,愣愣地站在那里,看着巨头的死尸慢慢从椅子滑下来,倒在血泊之中,他伸出手刚想扶住倒下的死尸,猛地发现那把血淋淋的匕首仍紧握在颤抖的手上。
他慌忙把匕首扔掉。匕首当地一声撞在墙上,又弹落在他脚边的血渍中。他猛吸了口气,空气中弥漫着血腥味。报警声又骤然响起。他听见咚咚的脚步声正朝巨头接见他的大厅跑去。
桌子那边的门紧紧地闭着。他猛扑了过去,用力拉开,发现是间卧室。卧室很小,很肃穆,装饰得和办公室一样古朴。室内有一张窄窄的床,一把旧木椅,两面墙立着书架。他发现地板上有一道血迹,血迹在一面高墙的屏幕下消失。
屏幕原来是一道可移动的暗门。他把屏幕一把拉开,后面现出一条暗道,依稀的微光照在暗道的金属地板上,尚能看见点点血迹。
贝尼托?巴拉卡的血迹
他用黏糊糊的手把身后的大屏幕重又合上,然后跳进暗道。刚转了一道弯,他便看见巴拉卡就在前面蹒跚而行。巴拉卡走了几步,便跌了一跤,他看见奎恩追了上来,干脆慢慢地坐在地上,背靠着墙,露出讥笑的鬼脸。
“万岁——”他喘了口气,血从嘴角流了出来。“桑底西莫万岁——”
巴拉卡背靠在墙上,咳得更加厉害。
奎恩停了一会儿,此时报警声又响了,响声更大,而人的呐喊声也越来越近。
他顾不了许多,慌不择路,朝另一个弯道拐去,地道黑色的金属墙壁好像没有任何标志,最后他找到了一个朝上凸出的地方,是一道可以开启的门,门上用什么东西压着。
他用力把门托开,一跃身跳了上去。他重又把门合上,回头发现自己跳进了一个小小的正方形的东西里面。他看见里面有六个软垫座位,明白了这是一辆太空轿车。
他浑身发抖,几乎喘不过气来。他靠在车窗上,发现有一排亮着灯的按钮,上面写着指令:港口、太空实验室、天空大厦、科多、安全部。他伸出染满鲜血的僵硬手指在标示着“太空实验室”
字样的按钮上戳了一下。
“乘客小心,车子加速,注意安全。”指示器里传出冷冰冰的声音。
他拾起压在门上的东西,把它扔在旁边的座位上。轿车猛地朝空中飞去。他打量着放在旁边座位上的那件东西,是扁平的小盒子形状,棕色,有弹性,上面印着两个金色的字母“BB”,散发出一种他十分喜欢的香味。也许还是皮质的东西,他不敢确信,因为皮质的东西在简诺特很少见。里面什么也没有,只有一个套子,也许是巴拉卡装匕首用的,奎恩猜想。
轿车飞升的时候,车内压力很大,他觉得自己浑身都快散架了。也许是因为用尽一生寻找的父亲,刚认识才半个时辰,便被人杀害所带来的痛苦所致。奎恩心想,父亲性情刚烈,工于心计,对他的敌人冷酷无情,但是他也有令人同情的一面。他年纪大了,为时事所迫,面对苦心经营的太空帝国的崩溃,却又无能为力,又何况他还对母亲流露的脉脉温情,对自己也充满了无限关心。
但是他死了。
奎恩紧紧地抓着座椅扶手,感到是那么的无助和迷茫,有太多的事情他无法明白,贝尼托?巴拉卡杀人的动机何在?他又怎么乘私人轿车抵达天空大厦密道,并且正好在巨头命令不准有人进入的时候暗自潜入的呢?他是为启示者卖命的圣族恐怖分子吗?是与科万家族不和的陈氏家族的同党吗?还是一次政变的工具,为杰生夺权的急先锋?敏迪呢?她知不知道巨头会被刺死?他不敢想下去。
现在他又该怎么办?奎恩感到从未有过的剧烈打击,太多太快的打击。他的夙愿竟然难以置信地实现了。他找到了父亲,很快又要拥有太阳标记,也许还有一线希望营救光圈中的朋友,谁知现在这一切都被巴拉卡击得粉碎。父亲的鲜血还凝在手上未干,而自己又成为众矢之的。
这轿车也是一个谜,是巨头秘密出巡的坐车吗?也许很久之前他用此来和他**妈幽会过?也许巨头本人并不知道,是太阳公司安全部门的人秘密放在这里的?轿车继续朝上飞升,终于抵达了一个拐弯处。天网的拉力变得较小,车子翻了个身,载着疑惑满腹的他朝另一个方向飞去。
还会载他到多远?去港口吗?那太危险,重新回科多吗?他禁不住想见一见敏迪。但她巴拉卡的情人?特工?他打了个哆嗦。
在这座太空城市,他是个苦恼的陌生人,因为他没有太阳标记的面庞是那么惹人注目,无论他到何处,都将被人出卖,被人追捕。
太空实验室呢?至少那里还有逃生的机会。在已死巨头钦定的委员会对天鱼进行裁决前,那里将一直被封着,也许他可以在那里藏一段时间。轿车停了下来,车门无声地滑开,外面看见一扇扁平的门。他屏住呼吸听了一会儿,但什么也没听见。他推了一下,门开了。门内漆黑一片,散发出刺鼻的化学物质和烟火味道。他刚跨进房间,车门便自动啪地一声合上。轿车飞驰而去。
他一个人站在黑暗中,先什么也看不见,过了一会儿,发现头顶有一点幽暗的微光,他的眼睛才慢慢适应过来。他借着幽暗的微光注意到四周都是高高的隔板,隔板边横七竖八地靠着些烂桌子断椅子。这里是索森的实验室
他在这幽暗的实验室转来转去,终于找到了一个水池把手上的血迹洗干净。他衣服上也溅满了血迹——不,是巴拉卡的衣服——他稍稍缓了一口气。
实验室外不远的地方,是那艘还没完成的太空飞船模糊的影子。他走进飞船投射出的阴影中,仔细听了听,看了看,周围没有动静,于是他便大胆地朝他实验室走去。
天鱼还囚在那里。扁扁的灰扑扑的一团,像死了一样——但上次他和敏迪一起来时,它还动了几下。他上次没看见天鱼的脸,这次他发现它正向着门。他禁不住退了几步。但是,他不停地提醒自己,也许天鱼没有发现他来。
天鱼从不呼吸,所以不需要鼻子,它也从不进食——据他观察——所以也没有嘴巴。由于它生活在没有空气的太空,所以没有发声器官,没有耳朵。它们利用放射出的光谱进行交流,光谱的波长从红外线到可见光不等,他**妈认为,天鱼利用光谱波长复杂的变化来传送接收信息。
天鱼的脸引起了他的兴趣。两只眼睛比人的眼睛稍大,眼睑成灰色,竖着闭在一起。灰色的脸线条优美,呈绳状,从上到下慢慢变细,终成一点,好似人的下巴。下巴处生着三根柔弱无骨的手指。
他惊异地想天鱼会想些什么。它是不是出于某种目的或是一时冲动才游出光圈来入侵太空的人类。他想知道天鱼为什么会如此固执,无论是受尽别人残酷无情的折磨,还是受他**妈温情脉脉的劝诱,它依然守口如瓶。他最初见到天鱼的震惊慢慢被心底涌起的同情淹没。如今他也是一个孤独的逃亡者,和天鱼同病相怜。
囚着天鱼的笼子被锁着。他顺着电线线路摸到了墙上的开关。
开关离天鱼有好几米远,所以它够不着。开关下面的地板上放着一堆书,一个记满数据的本子和一个小话筒。这些东西肯定是他**妈生前放在那里的。
他按了一下开关,笼子的锁啪地一下打开。他忐忑不安地走进笼子。天鱼动也没动。他走了过去,跪在天鱼旁边,心中有点害怕。他再次闻到了那种气息,淡淡的、神秘的、令人愉悦的气息。
他伸出颤抖的手朝天鱼摸去。天鱼灰色的皮肤如丝般的光滑,不冷不热。他摸着它垂下的翅膀,觉得富有弹性。他没有摸到天鱼的脉搏。天鱼也没抖动,一点反应也没有。
“你好——”他用沙哑的声音说到,“我叫奎恩。娜娅博士是我的妈妈——你知道我妈**。我想她在设法帮助你。我也要尽力帮助你,只要你告诉我你需要些什么——”
他没有感到任何反应。
“你听到我在说什么吗?你能不能暗示一下?”
什么反应也没有。
“人们一定对你很惨忍,”他俯下身,离天鱼那张奇怪的脸更近了,“那些舰队的人们,在太阳公司安全部的人们。但我不是安全部门的人。安全部门的人正在追捕我,因为他们怀疑我杀死了太阳巨头。要是我们成了朋友,也许——也许我们可以互相帮助。”
他手摸着那只瘦弱的灰色翅膀,还是死一般的沉寂。
“我也是从光圈来的。”它是不是听不清他说的什么?奎恩心想,于是他放开嗓子。“在那里我看见一个可怕的东西,可怕极了,比任何飞船都还大得多。我看见它把斯比卡号都吃了。斯比卡号是我们的太空探测舰,被太空中的异族劫持后拆散。它先把斯比卡号融化后,再把溶液吸进了体内。
“你听见我说话了吗?”
一点反应也没有。
“现在这头怪兽正朝这里飞来。它先袭击了联系着光圈的赤道,又击毁了一艘前去拦截的巡航舰。你知道——”他又加大了声音问道,“你知道那怪兽是什么吗?它又想干些什么?”
还是没有反应。
“我需要你的帮助”他现在吼了起来。“你也需要帮助。要是我们相互帮助——”
他跪在地上,等了很久,但天鱼的双眼依然紧闭,竖成一线的眼皮动也没动。
它优美的身躯懒洋洋地伏在地上,纤细的手指轻轻地握在一起。奎恩把手从天鱼无力垂下的翅膀上缩了回来。
“你不相信我,”他喃喃地说,“但你没有理由不相信我啊。”
他重新回到那堆书前。就着幽暗的光线,他一拿起翻。有科技书,其中一本是他**妈关于星鸟的专著;有;有天文书;有生物书;有历史书。他在历史书堆中找到一本有关太阳公司的书,封面已经破破烂烂,头顶上的地狱:新发现。
他把这些书都搬进笼子,放在天鱼手拿得到的地方。但天鱼的手指动也没动。
他又把话筒拿来放在书旁边——突然传来叮当一声。
他骇得僵在地上。四壁发出的回声在阴暗的大厅回荡了很久才慢慢地消逝。外面的门并没有打开,也没有激光闪耀,也没有人闯入,一切又重归于寂静。他长长地松了口气,缓过神来。
“我还以为是追捕我的人来了,”他对天鱼说,“但我想他们还没有发现我。肯定是墙壁发出的声音,热胀冷缩的缘故。”
天鱼还是没有反应。
“我会呆在这里,”他对天鱼说,“直到有人找来。”
搜捕他的人就在后面追踪,他又能在这里藏多久呢?他父亲洒在巴拉卡这件衣服上的鲜血——奎恩心中突然燃起了一线希望。会不会有人把巴拉卡的死尸误认为是他的呢?要是没有人找到出口,还是存在这种可能的。
他耸了耸肩,心想得充分利用这段时间。他于是连笼子的门也没关,又朝索森的实验室走去。那艘太空飞船仍停在墙架上,面向太空展翅欲飞。飞船的舱门设在汽缸,装在折叠起来的两翼下。
他爬进飞船,启亮指示灯。他只看了一眼机舱,便觉得头晕眼花。机舱足有十余米长,一边是厨房酒吧问,另一边是用帘子遮住的几间卧室。机舱按贝尼托?巴拉卡的要求布置得十分华丽。
他爬进能容纳下两个飞行员的座舱。所有仪器都已在正常运行。监视器上现出整个地球图像,天网终端在地球各个国家都已标示出来,其中有一个终端闪着绿光,那是阿兹特克。
飞船已做好起飞的准备了吗?他突然像遭了雷击,逃生的信心开始动摇。他能不能启动飞船?能不能操纵?飞船能不能——能不能载着他逃出太空实验室,远离敌人的追捕?它能不能径直飞回到简诺特?他带着这些问题,走下舷梯井,穿过客房甲板,进入一间形状很怪的货仓。货仓里放着许多看上去很大的能量贮藏罐。他在这里找到了推进装置。
推进装置仍起作用吗?他检查的时候,心一直在狂跳。油泵和滤油器已基本上装备好了。磁动力发动机也在。但主磁在哪里?没有主磁
索森肯定随身携带走了。没有了主磁,这艘飞船怎么也飞不起来。驾船逃生的美梦在这一瞬间便灰飞烟灭,他死死地盯着推进装置看了很久,仍不甘心,又继续检查辅助系统。
他离开货仓下了飞船回到实验室,气得浑身发抖。实验室里又冷又暗,他找到头顶上的开关。灯一亮,他便发现屋内一团零乱,可以看出主人出走之仓皇。
废弃的飞船模型里肯定有发动机的零部件,奎恩想。这些飞船模型主要由巴拉卡经纪公司,苏达达?巴拉卡和墨美提供。屋里有一张凳子,凳子上摊开着一本页角已卷曲的书。一张桌子上堆满了机械方面的参考书和电脑制图。
也许能找到一些完善推进装置的线索。
他又燃起了希望,便着手搜寻他学过的东西。他对页边卷曲那所录的数据虽一窍不通,但他能看懂电脑制图,可惜没有一幅与主磁相关。索森和他的朋友在逃离时,肯定已把最关键的资料带走了。
他又在实验室的角落找到一小堆被覆盖着的东西,是个打开着的箱子,放在水池上面的架子上。他在这个箱里找到一幅舰队兵力分布图。他把这张图藏在身上,又继续寻找他想要的东西。
时间过得飞快。他有一会儿靠在墙上就睡着了,突然被墙壁上传来的一阵咔嚓咔嚓声音所惊醒。他吓得不敢出声,幸好并没有敌人袭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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