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这不只是谣言而已。【“f”获取更多章节】”巴瑞克说道。
“瞧”曼杜拉仑咆哮道:“瞧那人衣服上的徽章?那是索拉尔城的徽章。我早就知道索拉尔城的男爵恶名远播,但我以前却没想到他这么卑劣,等我回到亚蓝国,我一定公开羞辱他。”
“公开羞辱他,又能怎样?”巴瑞克问道。
“这样,他就不得不跟我决斗。”曼杜拉仑严肃地说:“我要以他的身体来证明此人之恶行。”
巴瑞克耸耸肩“农奴还是奴隶——哪有什么差别?”
“那些人是有自己的权利的,大人。”曼杜拉仑严肃地说道:“他们的领主有保护他们,与照顾他们的责任;骑士誓言也如此明文规定。这种卑劣的交易,已经玷污了每一个真正亚蓝武士的荣誉。除非除掉那无耻男爵的性命,否则我绝不罢休。”
“有趣的主意。”巴瑞克说道:“我说不定会跟你一起去。”
希塔从船舱里出来,巴瑞克立刻走到他身边,悄悄地说了一番话,并牢牢地抓住他的手臂。
“叫他们跳一跳。”其中一名摩戈人厉声说道:“我要看看这里面有多少人跛了脚。”
一名粗壮的尼伊散人松开了一条长长的鞭子,然后灵巧地鞭打在被长链锁住的那些人脚上。那些奴隶们开始狂烈地在奴隶船边的码头上蹦跳。
“该死”曼杜拉仑骂道,他的手紧抓着栏杆,连关节都泛白了。
“轻松一点。”嘉瑞安提醒道:“别忘了宝姨说我们必须避人耳目。”
“是可忍,孰不可忍?”曼杜拉仑叫道。
把奴隶锁在一起的铁链已经老旧且锈处斑斑;所以一名奴隶绊倒时,铁链便断了开来,而那人则突然发现自己没了拘束。由于绝处逢生,那人顿时灵活起来,他就地一滚,迅速地站了起来,然后跑了两步,便从码头边跳入浑浊的河水中。
“喂,这边这边”曼杜拉仑对那游着水的奴隶叫道。
挥鞭的那个壮硕的尼伊散人厉声尖笑,然后指着那逃脱的奴隶,对那些摩戈人说道:“注意看”
“把他拦下来,你这白痴。”其中一名摩戈人不耐地说道:“我可是花了不少金子把他买下来的。”
“太迟了。”那尼伊散人继续看着水里,嘴边露出邪恶的笑容。“注意看”
那游着水的男子突然惊叫一声,便沉入水里不见了;待他又浮出水面的时候,原本就在河里肆虐,一条条一呎多长的的黏腻水蛭,已经牢牢地攀住了他的脸以及双臂。那人尖叫起来,挣扎地把绞扭不定的水蛭扯开,其用力之大,连自己的肉也扯下了好几块。
那些摩戈人开始大笑起来。
嘉瑞安心里几乎要爆炸。他聚精会神,然后伸出一手,指着自己船边的码头上,说道:“到那里”此时嘉瑞安突然感到一股狂潮袭来,然后他便几乎是失神地被扫倒在曼杜拉仑身上;而他耳里的声响更是震得他差点耳聋。
霎时间,那个仍在拉扯、周身已经布满水蛭的奴隶,突然躺在码头上。这力量一退,嘉瑞安只觉得浑身无力,若不是曼杜拉仑抓住他的话,他便要跌倒在地了。
“那人哪去了?”巴瑞克迫切地问道,他眼睛仍在搜索着片刻之前,那奴隶露出水面的那地方。“他潜下去了吗?”
惊讶得连头也发起抖来的曼杜拉仑,一语不发地指着那奴隶,现在那人躺在德斯尼亚这边的码头上,就在他们船首前二十码的地方。
一艘由四名尼伊散人划浆的小船,从对面的码头出来,直朝哥第克的船而来;一名高大的摩戈人站在船头,他的疤脸上怒气冲冲。
“你们占了我的财产。”那人隔着大片水面叫道。“立刻把那奴隶还给我”
“你为什么不自己过来拿,摩戈人?”巴瑞克吼了回去,然后把希塔的手臂放开。那爱力佳人立刻走到船边,中途只停下来拿了个大船锚。
“我过去会不会受到骚扰?”那摩戈人不大相信地问道。
“你何不过来这边,我们再谈一谈?”巴瑞克开心地建议道。
“你们妨碍了我取回自己财产的权利”那摩戈人咆哮道。
“一点也不。”巴瑞克对那人说道。“不过当然啦,这可能有一点微妙的法律问题。这个码头是德斯尼亚领土,而在德斯尼亚,法律是规定不准蓄奴的;既然如此,那么这个男人就再也不是奴隶了。”
“我要叫我的人过来。”那摩戈人说道:“我要把那人带回来,就算要动武也在所不惜。”
“这一来,我们就得把这当成是侵犯爱隆领土的举动。”巴瑞克摆出遗憾的脸色警告道。“既然我们的德斯尼亚兄弟们不在,我们就只好被迫代替他们来保卫这个码头了。你说呢,曼杜拉仑?”
“汝的想法至为敏锐。”曼杜拉仑答道。“有荣誉感的男子,本来就必须负起道德上的责任,为不在场的亲人保卫疆土;这乃是一般的通例。”
“哪。”巴瑞克对那摩戈人说道:“现在你懂了吧我这位朋友是亚蓝人,所以他在这件事情上是完全中立的。我想,我们是不得不接受他对这件事情的诠释了。”
此时哥第克的水手早已爬到桅架上,他们一个个像是高大且邪恶的猿猴般攀在绳索上,并笑眯眯地拿着武器对准那个摩戈人。
“还有别的解决办法的。”那摩戈人威胁地说道。
嘉瑞安感到有一股力量正在凝聚,而且他脑子里似乎回响着微弱的声音。嘉瑞安振作精神,扶着面前的栏杆把自己撑起来;虽觉得虚弱得要命,但嘉瑞安仍挺起身来,设法汇集力量。
“玩够了没有。”宝姨一从船舱里出来,便立刻说道;她身后跟着杜倪克和瑟琳娜。
“我们不过是在讨论一个小小的法律问题。”巴瑞克一脸无辜地说道。
“我知道你在干什么。”宝姨劈头便说道;她的眼神非常愤怒。然后她冷冷地看着河面另外一边的那个摩戈人。“你还是走吧。”宝姨对那人说道。
“那得先把我的东西拿回来才行”小船里的那个人叫道。
“你最好把这事忘掉”
“等着瞧吧”那人站直了身子,开始喃喃自语,同时两手迅速地比划着一连串繁复的手势。嘉瑞安觉得有什么东西在推他,好像是风,不过空气却是静止不动的。
“你可得全都做对了才行。”宝姨平静地指点道。“你要是出了差错,就算错得再小,它也会当着你的面炸开来。”
小船里的那人动也不敢动,脸上微微地挤出担心的皱纹。神秘地推着嘉瑞安的风停了下来。然后那人又重来一次,他的手指头在空中比划,脸上则是凝神专注的模样。
“应该是这样才对,戈若林人。”宝姨说着,便举起一只手,,稍微动了一下;嘉瑞安感到情势陡然一变,方才几乎要推倒自己的风,突然倒转方向,往对面吹去了。那安嘉若祭司松了手,往后一倒,跌在那小船里;而那小船则像是被人大力一推似地,一连退了好几码。
那安嘉若祭司半撑着身子,他脸上死白,眼睛睁得大大的。
“回去吧,狗崽子”宝姨严厉地说道:“连功课都没学好,还不回去找你主子好好打你一顿?”
那安嘉若祭司立刻回头对操浆的尼伊散人交代了几句,然后他们便立刻掉头,划回奴隶船旁。
“宝佳娜,我们刚才酝酿了挺好的小场面。”巴瑞克抱怨道:“都被你破坏了”
“长大吧”宝姨直截了当地喝道,然后转向嘉瑞安,她眼里燃着怒火,额头上那一绺白发仿如一束火焰。“你这白痴你不肯接受任何指点,却又像蛮牛似地爆发出来。移位会造成多大的声响,你到底有没有一点概念?你这等于是公然对悉丝荼城的每一个安嘉若祭司昭示说,我们已经来了。”
“那人差点死掉。”嘉瑞安一边抗议,一边无助地指着躺在码头上的那头奴隶。“我总得救他吧”
“他一入水的时候,就已经没救了。”宝姨不动情感地说道:“你仔细看看。”
由的痛苦,那奴隶僵硬地弓着身体,头不自然地扭到背后,嘴巴张得开开的;这人显然已经死了。“怎么会这样?”嘉瑞安问道;他突然感到天旋地转。
“这里的水蛭有毒;水蛭一咬,毒液就把受害的生物瘫痪掉,以便让水蛭自由地吸血。这人因为水蛭的毒液,所以心脏停止跳动;而你竟为了一个死人,而把我们的行踪暴露给安嘉若祭司知道。”
“我刚救他上来的时候,他还没死呀”嘉瑞安对宝姨叫道。“刚刚他还在尖叫求救呢”嘉瑞安觉得自己这辈子从没这么气愤过。
“那人根本就救不活。”宝姨的声音很冷淡,甚至可说是残酷。
“你到底是什么妖怪?”嘉瑞安咬牙问道:“你到底有没有感情呀?换成是你的话,你会眼睁睁地看着他死掉,是不是?”
“我认为在此时此地,讨论这个问题并不恰当。”
“不就是现在现在就谈,宝姨。你根本不算是人,你知道吗?你老早就不是个普通人,久到连你自己都忘记你的人性掉在哪里了。你已经三千岁了,我们的一生,对你而言不过是一眨眼的时间;我们不过是你的娱乐,余暇的消遣。你为了自己娱乐,而把我们当成木偶来玩弄。我告诉你,这种被人操纵的生活,我已经厌倦了;你跟我之间的事情已经结束了”这话远超过嘉瑞安原本打算讲的意思,不过他的怒气终于消了下来,然而那些话却来不及拦阻,就从他嘴里说出去了。
宝姨看着嘉瑞安,脸色苍白得像是嘉瑞安突然打了她似的;然后她振作起来。“你这个愚蠢的孩子。”宝姨说道;由于她的音调如此平静,所以听来更加可怕。“结束了?你跟我?我为了把你带到这世上所做的一切努力,你所知道的根本不及九牛一毛这一千年来,你乃是我唯一的重心。我默默地忍受着远非字面所能形容、也不是你有能力了解的苦闷与伤心——为的是你;我过了几百年卑污贫穷的生活——为的也是你;我放弃我珍爱有加更甚于自己性命的妹妹——为的仍是你;我历经十几次比烈焰更严重的大火与绝望——为的还是你。而你竟以为这一切对我而言,只不过是娱乐?闲暇的消遣?难道你以为我奉献给你的这一千多年,如信手捻来一般轻易?你跟我之间永远也不会结束,贝嘉瑞安,永远不会如果需要的话,我们会继续相伴到地老天荒为止。我们之间永远也完不了,因为你欠我太多了”
现场一片死寂。众人被宝姨讲的重话嚇了一跳,先是瞪着宝姨,然后又瞪着嘉瑞安。
宝姨未多说一句,便转身走进船舱里。嘉瑞安无助地四下环顾,突然觉得羞愧至极,也孤独至极。
“刚才我别无选择,不是吗?”嘉瑞安问道,他不特别针对谁问,他也不大清楚这样问是什么意思。
大家都看着嘉瑞安,但是没有人回答他的问题。
下午过了一半时,乌云又卷了过来,这蒸气弥漫的大城再度雷雨狂扫。午后的雷雨似乎每天都同一时间到来,而众人也几乎习以为常了;大家移到甲板下的船舱里,个个大汗淋漓,而狂骤的雷雨则倾泻在他们头顶的甲板上。
嘉瑞安僵硬地坐着,他的背靠着粗糙的橡木舱板注视着宝姨;他表情顽固,而且眼神毫不留情。
宝姨视而不见地静静坐着跟瑟琳娜聊天。
哥第克船长从甲板通往船舱的狭窄阶梯走下来,脸上跟胡子上都淌着水。“那个德斯尼亚人——卓步列——他到了。”哥第克对大家宣布道:“他说,他是来报消息的。”
“带他进来。”巴瑞克说道。
卓步列好不容易把他庞大的身躯从狭窄的舱门挤进来。他已经被雨水淋得全身湿透,所以水不断地从他身上滴下来。卓步列揩了一下脸。“外头很湿哪”卓步列评道。
“我们注意到了。”希塔应道。
“我收到一个消息。”卓步列对宝姨说道:“是凯达王子那边来的。”
“总算。”宝姨说道。
“现在他跟贝佳瑞斯正沿着河,顺流而走。”卓步列报告道。“就我尽可能解读出来的是,他们应该再过一、两天就到了多不超过一个星期。那个信差讲话颠三倒四的。”
宝姨以询问的眼神望着他。
“他得了热症。”卓步列解释道:“这信差是个德斯尼亚人,所以很可靠——他是我安插在内地贸易站的情报员——但是他却染上了这个沼泽的众多疫病之一。刚才他有一点儿神智不清。我们指望在这一、两天内把他的症状压制住,以便把他讲的话理出个头绪来。不过我一听出了个大概,就马上赶了过来,因为我想您可能希望马上知道消息。”
“多谢你设想周全。”宝姨说道。
“我本来要派个仆人过来通报的。”卓步列说道:“但是在悉丝荼城,派人传消息往往会走漏,而且仆人有时侯会把话弄拧了。”卓步列突然露齿而笑。“当然啦,这些都不是真正的原因。”
宝姨也笑了。“当然了。”
“胖子总喜欢待在原地不动,把跑腿的事情留给别人去做;不过从罗达尔王捎信的语气听起来,我推测这件事情应该是全天底下最重要的事情,所以我可不想错过。”卓步列露出淘气的脸色。“我猜我们偶尔都会还原成小孩子。”
“那信差的情况有多严重?”宝姨问道。
卓步列耸耸肩。“这谁也说不准。在尼伊散国,传染性的热症实在太多,而且其中有一般连病名都叫不出来。有的时候,人一感染了热症,很快就死了;有的时候则会拖上几个星期;偶尔甚至还有的人会康复起来。我们唯一能做的,就是尽量让他舒服一点,然后看看有什么进展。”
“我立刻去看看。”宝姨说着便站起来。“杜倪克,能不能麻烦你把我们货包里的那个绿袋子拿来?我会用到那里面的药草。”
“有些热症可能不宜近身,女士。”卓步列警告道。
他放下心来,便去看看天鱼。笼中的天鱼仍静静地躺在地上,但他知道天鱼的头调了个方向。
他把电脑制图带到飞船上,仔细研究。他按图所示,又检查了一遍滤油器和计时器,把附在大油箱上的小油泵重新装上,在仔细研究了电路表之后,又把所有电路接好。他启动计算机,修改了错误,并做了适当的调整,最后测验显示一切都很正常。现在一切都已准备好了。就差最主要的东西——主磁。
注意监视器里出现一道红色警告信号。主推进装置失灵
他皱着眉头茫然地看着监视器。计算机已安装了一个飞往阿兹特克的程序。油箱里的油量可能足以维持整个航程。幸运的话,辅助推进装置可以发射这艘小飞船,但保持高度警惕的舰队肯定会发现他,并随时在他准备降落的地方进行截击。他心想,这艘飞船要是安装了主磁,要是灌满了油箱,他要是有星际之间的航标和太空飞行的技术,那么也很可能飞抵简诺特。没有了这一切——他跌跌撞撞地爬出座舱。长时间的辛劳令他疲惫不堪,神智不清,而刺骨的严寒也使他双脚冰凉,行动迟缓。他漫无目的地在空旷的大厅里转了转,又回到他**妈那间阴暗的实验室。除了坐以待毙,他再也想不出还能干些什么。
他抖抖嗦嗦地坐在地上,最后和衣而睡,睡得极不安稳。他梦见自己驾驶着飞船,飞往希望之光圈站。杰生?科万在身后紧逼,用激光枪朝他扫射。他的前方,那只无名怪兽正在吞吃简诺特。怪兽离他越来越近。它睁着血红的眼睛,扬起黑爪大吼一声。
怪兽的吼声变成了铜锣般的巨响。
“安全部门小心”他模模糊糊地看见墙上显示屏红光一闪,传来冷冷的声音。“紧急零度红色”
又是一声锣响。
“阿尔法”显示屏上依次现出黄色,绿色和暗红色。“安全部门小心紧急零”
声音戛然而止,显示屏一片黑暗,慢慢地又浮现出一个完全不同的形象。天鱼
天鱼在黑暗中游荡。它双翼伸开,闪着银光,充满了生机。它圆睁着明亮的双眼,紧紧地盯着他。天鱼竖直的眼睛看上去十分神秘。
“你好,奎恩。”
天鱼的声音并没使他害怕。他记起很像他声音。有那么一会儿,他怀疑这又是不是一场梦。
“奎恩,我们对你讲话,一方面、因为你是在光圈中出生的孩子。”天鱼慢慢敛去双翼上的银光,柔声说道,“另一方面因为你具有艾尔德人的魔力。
“我从来没有开过口,连对你的妈妈也没有,我现在对你说话,是因为你们正面临一场灾难,这场灾难比我们经历过的任何灾难都可怕。”
这个小小的搜寻者,是她的第一个孩子,她为此感到无限的自豪和骄傲。
它的弟弟妹妹马上就要出世了。他们会成为飞得更远的搜寻者,技术熟练的工人、护士,或英武逼人的勇士。他们中会有些得天独厚,更多继承先祖优良品质的王子和公主,尽管她会用百倍的热情拥抱每一个孩子的降临,但她会更多地为她的小英雄感到由衷的骄傲,毕竟它是她的第一个孩子,是她肚子里第一次生命的震动。
“你要小心啊,孩子”她对着孩子的身影嘱咐道。“小心你的飞行衣。小心对你来说太深的引力井。给我们找到了食物,就平安回家。”
小家伙拍了拍稚嫩的翅膀,像是在回答。它朝星际间飞去,飞得很快。
“小心,孩子小心”她再次大声提醒。“不要浪费能量。不要冒险。你得了解自己的优缺点。”
那双稚嫩的翅膀又欢快地拍了拍。它朝前继续飞去,仍是那么快。她没有阻止自己的孩子,因为她已不能飞翔。不能给它任何帮助,不能给它任何保护。
她只能看着它远远飞去。她爬回产房孵化其他孩子时,她的心思还在那只朝星际飞去的搜寻者身上。她可以肯定尽管自己的孩子从未接受任何训练,但它仅凭本能,就能躲过蚊虫的伤害,顺利找回足够的金属食品,喂养即将出生的弟弟妹妹。孩子返家的时间已到了,但望眼欲穿的她仍未捕捉到它的一丝信息。她开始焦灼不安起来,最后,她干脆丢下泛着红光的蛋卵,爬到巢穴口极目张望,但还是看不见孩子的身影。
她大惊失色,放眼朝小行星群望去,那里没有它的影踪,她极目朝更远的方向望去,一个蚊群密布的星球正喧嚣不断,她心头一阵哆嗦。
她看到了自己英勇的孩子。
它正奋不顾身地朝蚊群编织的围在星球周围的网中冲去。恐惧紧攫着她的心。尽管蚊虫们几乎不能伤害它,但凭孩子那点本领,要从网中逃脱出来又谈何容易。它不应该朝下冲去,那里引力井太深太危险。它至少应先学会如何才能老练地把能量贮存在体内,或至少学会在极地的广阔冰川充能量。
或许——或许它已学会了应付这一切,因为它的才能和勇气已令她折服。蚊群预先把一圈圈极小的月亮送人太空,利用这些高速运动的小月亮将天网悬拉在空中。许多小月亮都是发光体,体积很小却蕴藏着大量的食物。
它正朝着小月亮进发
它向更深的地方冲去,更加靠近它那小小的脑袋所不可思议的危险。它在剪断连在小月亮与那星球赤道之间的网线。她以前从未发觉它是如此机灵,切断每一根线的时机都把握得恰到好处,刚好能利用惯性将小月亮抛回巢穴。
真是一次壮举一件值得所有的后代庆贺的壮举历史上还不曾有任何一个时代的英雄比雏鸟一般弱小的它更加勇敢,为家族所作的贡献更大。
洋溢在心头的骄傲使她启动忘记了自己的损失和伤痛,她迫不及待地开始在脑海中勾画这桩新的英雄事迹。故事从它父亲英勇献身开始,叙述部分便追述她在星球之间飞行的孤单历程,现在的英雄仅仅是她肚里一点神奇的火光。
她抛开它弱小的生命带来的忧伤,这幕短剧正奔向**。在略带喜剧色彩的幕间,她嘲笑着蚊群的愚昧。她和着古老英雄赞歌的曲调,寻找贴切的比喻,赞美她第一个搜寻者取得的胜利
蚊虫讨厌的嗡嗡声渐渐平息。很多蚊虫都从白痴似的天网上掉了下去。而她的小英雄一路狂追。她自己的努力终没白费——恐惧如暴雨般浇灭了她的荣誉之火。她勇敢的小英雄飞得太低,在那里滞留得太久。它尾部的喷气式装置开始轻轻地震荡。它跌入了引力井中。
但她仍希望小家伙救得了自己。它应把稚嫩的翅膀收起,以防被敌人迅猛一击。它应继续朝极地的冰川安全滑翔而去,在那里利用新的能源点燃即将熄灭的喷气装置。
它还是那样欢快地飞翔,丝毫没有意识到前方的危险。她看着它还在绕着那个星球飞来飞去,忙碌地切断那些看不见的网线。而那些月亮般的东西挣脱了网线的牵引,正自由地朝她飞来。
她发出凄厉的啸声,警醒她的孩子,然而距离太远,这它听不到了。她眼睁睁地看着它掉了下来,或许已被一张看不见的网缠住。她看见它娇嫩的翅膀被扭曲,被挤压,最后被火化。
它娇小的身子在空中打了几个滚,最后带着一束火焰穿过死寂的大气层,朝无边的黑暗裹着的明亮星球坠去。
她知道,它一瞬间便会化着一缕青烟缓缓地上升。她会忧伤地看着那缕青烟,想起这幕不无讽刺意味的戏。为了寻找飞翔所需的能量,她可怜的小英雄掉进了一片液体的海洋,死前也没来得及饮到一滴水。
她勇敢的宝贝死了——但它不会永远死去。她要化悲痛为欢快的笑声,嘲笑那些蚊虫。他们一定会为白痴似的天网捉住了她无辜的小英雄而更加狂妄自大,疏于防范,从而留给她复仇的可乘之机。她的心中顿时又燃起一个母亲不灭的骄傲和自豪。
生存哲学:在人类进化的前技术时代,人们往往只有毫无节制的再生产或侵略扩张才能生存。但是,随着技术的进步,这无异于一条自绝之路,只有合理地解决了这个难题之后,人类在后技术时代才能继续生存下去。
奎恩骇得四肢发软,一屁股坐在地上。他转身寻找那条囚在笼子中的天鱼。
“奎恩,你好”显示屏里传出他声音,急迫地请求他说,“请在原地别动。你必须得听显示屏的命令,因为我不会发声,所有只好借助你妈**声音从显示屏里传出。”
笼子还在屋子尽头,中间隔子一点地方,原来这里放着他桌子,现在已被人搬走了。他最终找到了天鱼。天鱼正张开神秘的大眼睛盯着他。大眼睛随着声音的节奏眨巴着,它鳍一样的翅膀已张开,闪着萤光,正朝奎恩游来。
“站起来,奎恩,”天鱼在乞求他,“看着显示屏,听我说。”奎恩十分惊讶。
“我听着呢。”他颤巍巍地站起身,急切地想知道他可能发现的可怖秘密,便转过头看着墙上的显示屏。“但你得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
“跟你说了太空掠夺者后,你会害怕的。”
“我们肯定害怕,”奎恩嘟哝了一声,“不过我们也害怕你呀。”
“亲爱的奎恩”他声音,略显不耐烦的样子。他**妈没法向他解释太阳帝国是怎么回事的时候口气就是这样。有一瞬间,他脑海里出现了他影子,她穿着黄色的汗衫,弯着腰,一直哆嗦,因为她怕冷。
“你说怕我们,但实际上我们更怕你们。”他声音听上去备受委屈。“但是,太空怪兽的到来却是整个光圈的巨大灾难。”
“它是不”他害怕得说不出话,“它是不是我看见过的怪兽?就在光圈站外看到的怪兽”
“她的确到过你们光圈站附近,体积比你们的飞船大很多。”
“她”
“没错,怪兽是一个雌性动物,她是来为自己种族开辟新的家园的。她占了一个地方——也许你们会说是一个窝——就在你们宇航员称为特洛伊小行星群中间,在那里她将繁殖后代。”
“它是不不是会吃金属?”他语气中充满了好奇。
“她寻找的正是发光体。”他声音此时听上去十分温柔。
“比如重金属,因为她的新陈代谢是基于核反应之上。她将飞往任何散发热量的地方。在到这里来的途中,她袭击了我们设在光圈边上的监测站,还袭击了你们的赤道中继站。现在——”
他声音突然十分伤感,以前她讲起远离地球的太阳帝国也会这般伤感。
“现在她的孩子已经飞来袭击你们的星球了。”
“你——”他难以置信地摇了摇头,“你又怎么知道?”
“我通过放射出的电磁光谱可以视物。尽管在这个地方空气影响了我们视力,但我们仍可以借助天网作为天线收信息。”天鱼闪闪发光的翅膀逐渐黯淡下去。“现在天网已经毁了。”
“毁了?”他被显示屏上睁着一对神秘眼睛的天鱼所说的消息骇得不知所措。
“你是说连在地球上的天网被毁了?”
“你自己”
天鱼从显示屏上消失后,取而代之的是整个地球,是从科多港口俯瞰的图像。地球周围无边的黑暗中出现了一个亮点。亮点在不停地扩大。
“那就是怪兽。”他声音异常平静。“这是你们科多港口舰队监测站传回的图像。它正绕地球飞行,剪断天网线,以攫取贮满大量能量的气球。”
“它为什么要这样做呢?”奎恩倒抽了一口凉气,朝笼中的天鱼瞟了一眼。“为什么?”
天鱼的翅膀无声地拍了两下。它躺在地板上依旧借用他声音从显示屏上传话。
“因为牵引着天网的气球里残留着核反应后具有放射性的物质,这正是它要寻找的东西。它剪断网线,攫取气球,并把握时机,利用惯性,把气球送往它妈妈所在的巢穴,作为它妈**食物。”
屏幕上亮点慢慢模糊起来,变得摇曳不定。奎恩对准它进行局部放大后,屏幕上立刻显示出一个令他十分吃惊的图像。这个图像他父亲太阳巨头曾给他看过:闪着银光的双翼半张,血盆大口一开一合,硕大的眼睛喷着怒火。
“这只是视觉图像。”他声音十分温柔,像小时候教他念书那样。“你要是想听声音,我们也录了下来。”
话筒里传出断断续续的命令声;声嘶力竭的吼声;军乐队在奏日不落帝国曲;启示者声音的片断,鼓噪着撤旦的孽种把铭刻着太阳标记的灵魂投层地狱;人们的尖叫;一声嘶哑的嘲笑。
“报告长官,我们正在反击。”话筒里传出十分紧张而尖利的声音,“情况不妙,情况紧急,怪兽根本不怕导弹,它像掷糖果一样把我们射出的导弹掷了回来”
话筒里一片死寂。他**妈解释道:“这是发生在太平洋上空的激战。怪兽随着地球的旋转,把连在地球各大城市的天网线——剪断。科多会是它最后袭击的目标。”
“没有办法阻止吗?”奎恩迷惑地盯着显示屏上的灾难问道,“难道你们——他们没有办法吗?”。
“我们尝试过。我们有一种武”他声音里流露出爱莫能助的样子,像遇见了困难却没有人相助似的叹息一声。“但却被你们击败了。”
“怎么可能呢?”
没有回答。此时显示屏里那可怕的怪兽的图像不断放大,夹杂着传出导弹破空的嘶嘶声,金属的撞击声,导弹爆炸时发出的沉闷的响声,以及穆斯林念着可兰经的祈祷声。
“我们是纽林族,”奎恩耳边又响起了他**妈欢快的声音,她似乎回忆起了过去那些甜美的日子。“在艾尔德人中,我们是新来的一族。艾尔德人允许我们生活在光圈的边沿地带——”
她妈**声音骤然停止。一路袭来的搜寻者在显示屏上的图像越来越大,越来越恐怖,奎恩立即跌跌撞撞朝笼中的天鱼身边跑去。
“要是它现在就来袭击科多——”
“不要害怕,奎恩,不要害怕。”天鱼扬了扬翅膀,轻轻地拍了拍他的肩膀。显示屏里传来的依然是他**妈平静的声音。“没有办法能阻止它。”他对天鱼突然涌起了不可遏止的同情和敬仰。它远离了家,被囚在这里,受尽创伤和折磨,却依然那么平静坚强。
“也许——”他低声说,“我想我可以把笼子打开,放你出来。
要是你能飞——”
“我飞不起来了。他们捉住后就毁坏了我的飞行器官,在折磨我的过程中又损坏了一次,直到现在还没痊愈。”
“你受苦了——”他哽咽道,“这里有一艘太空飞船,我想我能发射它。要是能找到足够的粮食和燃料,或许我还能把你送回家。”。.。
随风飘96:羞辱(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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