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95:政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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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795:政变

    795:政变

    刘树“唔”了一声表示满意,然后说:“明天一上班,你到我办公室来,我们谈谈,好吧?”

    他的客气令致远浑身不自在,她爽快地答:“好,九点我准时到您办公室。”

    “那好,明天见。”不容多说,刘树很快挂了电话。

    “damnit”确认电话确实已经挂断,致远这才用力砸一下方向盘。

    什么题目也不交待,让她今晚准备些什么?

    周一上班,致远提着电脑直接上了十九层。

    为了这次谈话,她特意换上浅蓝色细条衬衣和海军蓝的长裤。

    据说蓝色能够提升心理暗示的效果,令头脑更清醒。

    这是她第一次进入刘树的办公室,将近四十平米的空间,二百七十度的落地玻璃窗,大半个北京城尽收眼前。

    几件仿红木家具线条疏朗,摆放得错落有致,屋角堆着七八盆绿色植物,似型的温室花园。

    朱门酒肉臭。致远不合时宜地想起楼下开放办公区一个挨一个的格子间。

    刘树五十不到的年纪,个子不高,肤色白净,戴一副金丝半框眼镜,说话慢声细语,每句话的尾音都往上飘,典型的台湾国语。

    致远第一眼注意到的,是他的领带。

    深灰色的西装,浅灰色的衬衣,本来配得无懈可击,偏偏戴着一条深粉色的领带,视觉效果相当突兀。

    致远相信,肯定不是刘树自己的口味。

    但是刘树的妻子儿女都在美国,那么,只有一种可能。

    公司里私下的八卦,说刘树有一位秘密情人,就是一年前辞职离开的前董事助理。

    “morning,bsp;你很准时,这是个好习惯。”刘树从办公桌后站起身,向致远伸出右手。

    致远觉自己有点跑神,立刻把思绪的野马拉回原处,握住他主动伸过来的手。

    刘树的手心绵软肥厚,手指微凉。致远记得相,有这种手相的人,往往热爱播弄权术。

    他让致远在大班台对面的椅子上坐下。

    致远以为刘树会坐在办公桌后,他却拖过一把椅子坐在她身边。

    致远心里微微打了个突,这样刻意的平等关系,让她很不适应。不过平日她也留意到,往往走得越高的人,韬光养晦的水平越高,待人越谦和多礼。

    或许这就是精英和普通人的区别,她不太确认。

    但她的紧张的确随着他的微笑渐渐消退。

    “一直想找你们谈谈,可是抽不出时间。”刘树笑容和煦,“Tony走后,是不是有点吃力啊?”

    致远浑身一凛,这个问题假设得太过险恶。她急忙敛定心神回答:“还好,没感觉太大的区别。”

    “哦?”刘树轻笑,“为什么呢?”

    致远避重就轻地回答:“如果个别人离开,一个公司或者一个部门从此崩溃,那只能说明一件事,这个公司的管理,出了大问题。”

    “说得很好。”刘树露出赞赏的表情,“所以我一直强调,process是最重要的,没有规矩不成方圆。这次的Risk能顺利过渡,就s上见过李海洋的简历,他78年内地第一批通过高考的应届毕业生,8o年代中期去美国留学,算得上海龟派的先驱。

    被猎头挖至mp前,李海洋是一家北美公司的总经理。

    比起民主气氛甚为浓厚的欧洲公司,北美公司相对来说,等级更为森严,mp只好俗随人改,上下皆尊呼李海洋为“李先生”。

    致远不能理解,台上如此煞有介事,一旦倒势,立刻失去前呼后拥的排场,这份落差该怎么去适应?

    她按下关门键,电梯门缓缓合上,载着她迅离开mp的权力核心。

    随后的几天忙乱而有序,致远的升迁,并没有引起太大的震动。

    她的口碑一直不错,虽然年轻,又是女性,但胜在自律,情绪足够稳定,最难得的,是她从不把压力转嫁下属。

    致远手下如今有五个销售经理,三个销售代表,她自己在三个月内,仍然兼任北京的销售经理,帮助新提升的销售经理熟悉客户和流程。

    今夕那边,顺着蜿蜒的石梯,急向上,眼前无尽的石梯,仿佛联通到天上,陈耀感觉仿佛自己看到了光芒,那是希望。

    “六,那老头说什么了没有?”当今夕来到梯口大门的时候,有个肥头大耳的人问道。

    “没有,还是跟往常一样。”今夕低着头声沙哑地说道,生怕这个人看出什么端倪。

    “哦,那没事了,你走吧。”这个肥头大耳的人挖了挖耳屎,说道。

    今夕的手,触摸着那扇门,仿佛用尽了所有的力量,缓缓拉开了那道不大的木门。清新的空气,随着窄的门缝透进今夕的鼻子,呼吸变得急促了起来。

    随着门缝透进的光线,仿佛拉扯着陈耀的心,牵动每一根神经。心跳骤然加快。

    门被拉开,外面是一望无垠的行空,银白的玉盘正在天空出纯洁的光芒,一尘不染,给大地铺上一片朦胧,今夕终于踏出了重返人世的第一步

    几乎要咆哮出声音,感觉狂躁的心脏,今夕真想大吼我自由了

    看着漫天的星辰,感觉眼角多了一丝丝的咸湿。如梦一般的地底岁月,只是这个梦,是个恐怖的梦。

    缓缓走出了罗家大门,今夕抬头看着这个威武的大门,仇恨的种子,仿佛在心里芽,灌溉的是叫罗家的养料。

    并没过多逗留,疾步走到曾经的酒家,欲寻伊人芳踪。

    缓缓飘来的酒香,深暗的巷子,如同离别那晚相同的月光。

    过去的画面,与现实重合,今夕缓缓攀上那熟悉的窗台,当初借以攀爬的树,现在,已经长大了。

    时光如梭,不知伊人现在是否憔悴。

    但是,空空的阁楼,并没有现伊人的芳踪。

    “或许,她去了哪里吧?”今夕在心里自顾自地说道。

    漫无目的地在街上行走,如同行走的丧失,如同酒醉的疯子,迷茫而行。

    佳人如梦,沧海桑田誓言应犹在,竟难觅其芳踪。

    街上路人,星星点点。左顾右盼,仿佛又在诉说着什么故事,又在密谋什么阴谋。

    巨大的城池就如同巨大的棋盘,更像是一局死棋,突然的一点,就能解开困惑的迷局。

    “伙子,你这样可不好啊。”这时一位白苍苍的乞丐老人说道。

    “老先生,你可在说我?”今夕转过头说道。

    “当然,老乞丐这里还有点粗酒,夜深无人,就当多一知己陪我聊天。”老乞丐微笑着说道。

    “老先生既然相邀,生自然奉陪,如此快意人生,老先生也不失为一高人。老先生这一乞,更是潇洒啊”今夕大笑着道。

    “当一乞,又如何?天大地大,任我游。行游天地间,然于物外。”老乞丐笑着说道。

    两杯烈酒下肚,陈耀感觉血液似乎都已经沸腾了一般。

    “敢问老先生,今夕何年?”今夕问出了第一个疑惑。

    在得到老乞丐的回答之后,今夕惊讶地现,自己在那个冰冷的地下,竟然过了两年的时间

    “不知先生可知,这里曾有佳人,其名婉鸢?”今夕有些失神地问道。

    “兄弟可说的是罗家二少夫人?”老乞丐大惊失色地说道。

    “罗家二少,夫人?”这一刻,今夕只觉得什么东西在心口一动。

    “当然,兄弟,此女之美,连我等老丐都为之心动,只是罗家太过庞大,劝你。”老乞丐话还没说完。就看见今夕已经抱拳离开了。

    “谢谢老先生了。”陈耀再次抱拳说道。

    留下孤单的老乞丐莫名其妙地自言自语地说道:“子喝我的酒,三两杯,竟然就醉了?可笑,可笑”

    “婉鸢,你为何会如此,你是怪我当初未与你相见吗?我回来了,我要把你抢回来朱老,对不起了,是您教我要无愧于心的,我要潜入罗家”今夕暗暗下定决心地说道。

    清晨的阳光,带走夜晚的阴霾,焕出生机,像母亲的吻,唤醒了一座城市。

    九鼎城的清晨,摊贩们渐渐开始活跃了起来,如同百江汇海一般,在城中心,形成川流不息的人海。

    罗府外,有一名落魄书生打扮的男子,正无力地敲着那宏伟的大门。

    “谁啊,这么大清早的?”门里传来不满地声音传来。

    大门打开,只见一个男子正揉着惺忪的睡眼,打着哈欠。脸上的神色颇为不满。

    “生路过此地,听说贵府视惜才如金,故而前来一试。”这个书生打扮的人躬身说道。

    “哦,那你随我来吧,不过我可警告你,要是没有什么真才实学,最好趁早就走,不然,你会被我们修理得连狗都不想理你。”这个家丁随意地说道。

    “哦?子有一事相问,为什么罗府竟没有一名侍卫呢?”这个书生打扮的人恭敬地问道。

    “这个你就有所不知了,罗府里的人,虽然爱惜有才华的人,但是,更加尚武。侍卫多由旁系或者家族弱者组成。所以,不需要那开支。”这个家丁仿佛是很受用那句大人,也有点开心地说道。

    这个书生打扮的人,正是昨夜从罗府里逃脱出来的陈耀,只是这人已经化妆打扮了一番。自信没有人能认出自己。

    “到了,你进去吧。”这个家丁揉揉眼睛,打了个哈欠,说完就走了。

    今夕这个时候抬头看去,这是一个不大的庭院,红瓦白墙,倒是有另一番的美景,打扫地相当干净周放着的盆栽,与庭院里栽种的鲜花想映衬,显示出主人的细心与品味。

    走在庭院中央,陈耀抬起头看,一幢不大的别院伫立与此,石阶连接着地面与府邸,干净而又整齐,今夕缓缓走上台阶,轻轻扣响了那扇闭合的大门。

    “谁啊?”一个略显苍老的声音从里面传出。

    “落魄寒生,朱耀,再此拜过。”今夕抱拳微微鞠躬地说道。

    “进来吧。”这个苍老的声音再次响起。

    今夕缓缓地推开了门,一阵清新的茶香扑鼻而来,环顾四周,不大的房间,光线却显得那么充足,阳光如同纱布一样,照亮了这不大的世界的同时,也带来一丝梦幻的色彩。

    “生路经此地,特来拜访。”陈耀鞠躬说道。

    “嗯,告诉我,你想要什么?”在这个房间的正中,坐着一个老者,老者慈祥而善意地望着今夕。

    这其中的暧昧,今夕又岂能不知?毕竟曾经他也问鼎才子佳人比试。

    缓缓一下衣衫,陈耀开口说道:“半职即可。”

    老者有些玩味的看着这个年轻人,端起茶杯,揭开茶盖,拨动三下,一股热气随着老者的呼吸,缓缓散开。

    “为何?”老者微微笑着说道。

    “凭生一身本事。”今夕略微抬头,狂傲地说道。

    “为何?”老者一愣,还是那样优雅地说道。

    “上有老,欲终其身,愿其志。”今夕说道。

    老者看着今夕,仿佛要将他的秘密都给挖出来一般,良久,说道:“很久了,你是第一个听懂我两个为何的人,不错,今夕是吧?”

    “是,寒生今夕。”今夕说道。

    “过来尝尝老头子才泡出来的茶吧。”这个老者微笑着说道。

    “生,恭敬不如从命了。”今夕抱着拳,缓缓走到茶桌边,端起茶碗,学着老者刚才的动作,缓缓抿了一口。

    朱耀久久没有说话,只是那样恭敬地退回原位,似乎过了很久,今夕才缓缓开口说道:“好茶,入口如莲花绽开,清香扑鼻,如梦似幻,仿佛在梦境与现实中走动。这定是传说中的莲花梦。”

    “嗯,好,好,好。”这个老者似乎放下什么了东西,说道。

    “你去领一套衣服,带着这个,去找王管家,他随后会帮你安排的。”这个老者微微笑着说道。

    “嗯,那子去了。”今夕拿着老者扔下来的木牌,抱拳退后,直到到达门槛,也是先出左脚,再出右脚,关上大门,离开了。

    “先生,你这般妥当吗?”这时,一个黑色的身影在老头身后缓缓开口说道。

    “当然,这个子看来的确是博览群书,确有真才实学,从他知道莲花梦一事便知。”这个老者微微笑着说道。

    “可是,您不担心这是别的仇家派来的吗?他知道的越多不是越有问题吗?”这个黑影在老者身后说道。

    “我这杯茶可不是莲花梦,这杯茶的名字叫回梦叶。看这生刚才的样子,似乎的确是不知道这茶是什么,眉头紧锁,苦思许久,终出莲花梦一词。若是一些大家族,莲花梦也并非什么稀罕之物,定会脱口而出。而此人,竟深思这么久,表明其欲在罗家却又害怕的心情。”老者缓缓解释到。

    “回梦叶?如此,倒是子多虑了。老先生看人,一向很准,是子多虑了。”这个黑影说罢便消失了,仿若从来没出现过。

    今夕现在也是疾步而走,连刚才的那家丁打招呼,也是草草应付了一下。

    感受着后背的凉意,今夕也是冷汗爬满了背上,不过好在终于还是挺了过去。

    “回梦叶,竟然是回梦叶,幸然我在地底已修成魔心,不然还真的会被这东西迷惑了不可。”今夕心里也是一阵后怕。

    回梦叶,梦回本心,昭显本性。即便是嘴上能管住,可是神态的变化,终会暴露其本性目,防不胜防。

    “不过,竟然拿出回梦叶,看来罗家也是遇到什么事情了吧?”今夕想到这里,嘴角不自觉地露出一丝微笑。

    不久,便在王管家那里登记了,领了衣服,安排了住处。

    不大的木屋,稍有破旧,若是当年的今夕,定会相当不习惯。但是地底的生活,已经让今夕对这些东西习以为常,并没觉得有什么。

    “竟然是辅佐罗家六少爷读书,伴读而已啊。”今夕有点失望地摇摇头。

    “记得明天去六少那里报道啊,六少人还是相当不错的,颇有君子之风。”这是王管家在今夕走的时候叮嘱道。

    “不管几少爷都好,只要我能有立足的地方就行。”今夕将失望瞬间抛之脑后,在心里狠地说道。

    回到木屋,今夕坐在不大的床上,缓缓运转起魔功,渐渐地,几息之间,便已经入定。缓缓感受着自己心血里的那丝丝魔气,血红的气息,在身体里翻滚,没运转一次,魔气便若隐若现地多出一丝。

    “何时我才能将这丝魔气真正壮大?”今夕现在无比渴望着力量,在心里咆哮道。

    致远把八名下属召集在一起,做了个简短的就职演说,要求几位销售经理把正在跟踪的项目理一理,做一份详细的项目背景分析报告,三天后交给她。

    然后宣布散会,大家一起吃顿晚饭,第二天就各奔东西。

    相比之下,乔利维那边就高调得多。向他直接报告的销售经理将近十个,再加上各地的销售代表,二十多人济济一堂,气氛热烈,搞得象誓师大会,只差没有当堂歃血为盟。

    会议室离谭斌的位置很近,一阵阵的哄笑声和拍桌子声,令她不时地跑神。

    致远无端地感到烦躁不安,把手里的文件夹子用力摔在桌上。

    她挺讨厌的一件事,就是办公室里人为制造的噪音。比如放着会议室不用,却在开放办公区用高音电话开电话会议,以显示自己的繁忙和专业。

    这种行为,几乎可以上升到Rp的高度,公共道德观明显缺失。

    她起身去茶水间倒一大杯黒\咖啡,一口气喝下大半,满口的苦涩令她冷静下来。

    望着总监办公室紧闭的房门,致远哑然失笑,还未正式交手,对方一点风吹草动,自己就先乱了阵脚。

    想坐进那间办公室,只靠哗众取宠是远远不够的。她撇下唇角微微冷笑,从抽屉里翻出耳机套在耳朵上。

    电脑里存着几齐豫诵唱的佛经,那穿越时空一般的清越声线,让她渐渐心定,精神再次集中在手头的工作上。

    与于晓波的交接,却比致远的想象要顺利地多。

    他在公司公用服务器上建立一个临时文件夹,根据管理流程的顺序,目录项一目了然,所有的交接文件按照日期排列得井然有序。

    致远边看边不吝余力地猛夸:“,你这套文件管理,已经够得上开一门培训课程了。”

    上海的男性虽然生活中有点家子气,但是工作上的敬业和仔细,的确让大部分北方男人望尘莫及。

    她平常最头疼的,就是那些北方籍工程师差不多的对付劲儿。

    于晓波矜持地笑一笑,没有说话。

    致远接着看下去,心里忽然浮起一个疑问,以于晓波的心细如,前段时间怎么会出现明显顾此失彼的局面?

    按说程睿敏离开,销售总经理的位置悬空,应该是个极好的升迁机会。

    她想了半天不得要领,只得把这个问号暂时压在心底。

    三天后交接结束,致远请他吃晚饭,半杯红酒下去,于晓波略略吐露了一点隐情。

    原来程睿敏被Fire之前,曾陪着dd的高层。

    他用筷子在空中画了个三角形,“以前有o1iver坐镇,三足鼎立,再折腾出不了大乱子,都说三角形是最稳定的几何结构……”

    o1iver就是已经退休的前任席执行官。

    致远想起洗手间里那个关于炮灰的电话,再把前前后后的情景在脑子里梳理一遍,她一直纠结的事件真相隐隐现出了轮廓。

    程睿敏是大6人,李海洋也是大6人,铁三角在o1iver离职,李海洋即位的那一日,已宣告瓦解。

    所以程睿敏先离开公司,他那一支里的中坚嫡系,也6续被清理干净,李海洋孤掌难鸣。

    而刘树在事后兼任大中国区销售总经理,销售这一块重中之重的业务,完全绕过了李海洋。

    致远背上的冷汗刷一声就冒了出来。

    于晓波意味深长地说:“北京如今是个是非之地,你明白了吧?所以有多远我逃多远。”

    另有半句话,他闷在肚子里没有吐出来:以前捅多大的娄子,上面还有程睿敏罩着,现在已是今昔非比。

    不过mp此刻上上下下,都把程睿敏这三个字当作瘟疫一样,唯恐避之不及,他也不想犯这个忌讳。

    致远开车回家,抬眼望出去,头顶乌云翻滚,似在酝酿一场暴雨。虽然是夏季,她却激灵灵打了个寒战,从骨头缝里往外冒凉气。

    在底层只知道埋头苦干,爬上一个台阶才现,前面的路更加崎岖难行。

    职场中不见血腥的残酷,完全越了她的想象能力。想起程睿敏离职时几乎无法自持的样子,她心中的某处地方,实实在在揪着痛了一下。

    她在这条路上又能走多远?毕业后就业七年,致远第一次感觉到了恐惧。

    “没关系。”她拼命给自己打气,“生活就是一个问题叠着一个问题,你总要学会去对付它们。”

    接下来和下属一个个谈心,敲定下半年的计划,和数个相关部门澄清责任权限,同时还要兼顾北京的业务和的集中采购。

    致远有点头晕目眩,觉得自己是典型的船不可重载。

    幸亏工作日很快结束,又到了周末。

    她约上文晓慧去置几件当令的夏装。

    致远买衣服一向简单,固定的几个牌子,款式合适,颜色适宜,付了款就走。

    她衣橱里的颜色,差不多都是基本色,不用考虑搭配的问题。

    在相熟的品牌处,致远取了几条长裤和及膝裙,又挑了两件颜色清淡的衬衣,今天的任务,也就完成得差不多了。

    但她在一件大花透明衬衣前,流连了很久。

    套上身试一试,珊瑚粉的底色上,盘绕着大朵枝叶缠绵的热带花卉,衬得整张脸明亮晶莹。

    她犹豫几次,还是依依不舍地放下,自己并没有太多场合穿这种风格的衣服。

    文晓慧看得不耐烦,不管三七二十一替她付了款,“你也换个风格,天天穿得象老太太,打算清修呢你?”

    “穿这件衣服能做什么?”致远白她一眼,“阴阳双修?”

    文晓慧嘴里正含着一口矿泉水,噗哧一声全喷在她的袖子上。

    临走想起沈培的衣橱也该换季了,又为他拿了两件恤衫。

    交钱时文晓慧直抽冷气,跺脚长叹,“哎呀呀,致远,你这样会把男人宠坏的。”

    致远随口说:“我知道,你在嫉妒。”

    文晓慧为之气结,扭头就走。

    致远追上去赔笑。“楼上俏江南的毛血旺和豆花不错,今儿我请客成吗?”

    “不去那是你糊弄客户的地方,又贵又难吃。”文晓慧还在生气。

    致远笑起来,想起方芳对俏江南的评价:该店大师傅的水平相当之稳定,每一道菜都做得万劫不复地难吃,从未有过失误。

    她拉着文晓慧的手臂央求:“欢奇的海鲜锅也行,姐姐,给点儿笑模样好不好?”

    文晓慧坐下犹自忿忿不平,“重色轻友,哼,就为个屁孩儿。”

    致远翻着锅底寻找蛏子肉,然后放进文晓慧的碟子里,“都给你,我错了行吗?别生气了,生气容易长皱纹。”

    “致远,你烦我也得说。”文晓慧并不理会她的讨好,“前天你妈给我妈打电话,你妈直唠叨了你半个时。”

    文晓慧和致远的母亲曾是多年的同事。

    致远的脸顿时挂了下来,

    这也是她不愿经常往家打电话的原因,母后大人哪壶不开提哪壶,总拣着她最不爱听的事罗嗦。

    不过有什么事不能和自己的女儿当面商榷,一定要在外人面前倾诉?

    她无奈地问:“我妈都说什么了?”

    “能说什么?老题目,愁你嫁不出去,现如今又跟个不靠谱的男人混。”

    致远咬着筷子做不解状,“奇怪了,国共两党为抗战都能求同存异,我们俩为什么就是不靠谱?”

    “致远,你看着我,说实话,沈培和你提过结婚的事吗?”

    致远脸色变一变,垂下眼睛不再说话。

    沈培人是不错,但有一个致命的问题。虽然他父母的婚姻还算平稳安乐,他本人却对婚姻有种异常的恐惧,常说婚姻制度是人类历史上最违背人性的制度。

    “他们那个圈子本来就乱,什么事儿没有?男人混到四十幡然悔悟,那叫浪子回头,转个身还是一朵花,照样有十八、二十的妞儿往上扑,可是你呢?”

    文晓慧看着致远不停颤动的睫毛,知道自己的话过于残忍,可还是硬着头皮说下去。

    “亲爱的,你在工作上英明果断,感情上真是个弱智儿,大脑极度育不平衡。”

    致远勉强笑笑,“可是晓慧,这么些年,我也没有碰到更好的。”

    这次轮到文晓慧不说话了,她挟起一筷子生菜,用力塞进嘴里。

    五年前的伤害,至今尚未痊愈。虽然伤口上结了厚厚一层茧子,按一按依旧闷闷地痛。

    文晓慧还记得致远大学毕业时的模样,秀丽的面孔带点未褪的婴儿肥,笑容甜美,整个人挂在瞿峰的臂弯里,眼角眉梢都是女人的幸福满足。

    瞿峰当年是学校里的风头人物,学的是国际贸易,比她们高两届,迎新晚会时就盯上了致远,两个人一直走了四年,曾是校园里郎才女貌的一段佳话。

    瞿峰毕业后在北京呆了三年,混得并不怎么如意,他转去上海展。半年后便传出他与一个温州老板的女儿订婚的消息。

    这个消息,文晓慧是从其他同学那里辗转听到的。

    致远自己没有主动提起过一个字,照常上班下班,只是把一头及腰长剪成了短短的板寸,一个月内瘦了将近十斤,脸只剩巴掌大一点儿,乍看上去象尚未育完全的男孩。

    三个月后她辞职,进了mp公司,从此变成工作狂,眼神话锋都渐现凌厉,等闲的男人再不敢轻易靠近。

    那把头,还是认识沈培以后,才慢慢养回来的,现在刚刚齐肩。

    文晓慧在心里叹口气,觉得有必要重新认识一下沈培这个人。

    新工作周开始的时候,致远已经完全进入角色。

    即将到来的集中采购投标,将是未来两个月的重头戏。今年下半年中国区的销售Q能否完成,赌注全押在这个大项目上。

    几家业内跨国供应商,从技术方案、供应链管理和售后服务,都大同异。所谓销售,其实就是做人的工作。

    所以致远一直在琢磨,如何完善她在总部的人际网络。

    不幸的是,mp这些年的精力,都放在下面的省公司上,和总部的关系维持得并不是很到位。

    虽然设有负责总部的客户经理,但因级别太低,始终没能和中高层建立起联系,平时只是做做二传手,起个联系接口的意思。

    一年前开始亡羊补牢,略有建树,但起步毕竟迟了很多。

    相比之下,多年的老对手Fsk,这方面就做得非常聪明,公司里一直特设着几个Vp(Vit)职位,专门用来展和客户高层的关系。

    致远对着总部的组织结构图,了半天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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