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太太,妳好,旅途还顺利吗?”他伸手要接过她怀里的盒子,却被她拒绝;她不想让别人碰到张杰。
律师很识趣地收手,朝她做个请坐的手势,然后自行坐到司机旁边的前座。
“谢谢你,为我做了这么多的事……”若不是章律师派人到法国帮忙她,她不会这么快就回到国内。
“您别这么说,这些都是张先生生前就交待过的,是我该做的分内事;只是不知您为何将小镇的房子卖掉了?那是张先生最喜欢的房子……”律师说得很客气,旋夜却听出一丝责怪的意味。
她把脸转向窗外;怎说得清楚呢?她只是……只是不想触景伤情。张杰走后,她几乎不敢待在房子里,怕自己会想起从前的快乐时光,转头却发现人去楼空而忍不住哭泣。
她只将一些具有纪念性的小东西收拾好,先行寄回北京,再将房子卖给一对刚结婚,急需一间新房的夫妻。看到他们欢天喜地搬进去,她再也没有遗憾地离开;那房子已经留在她记忆中,永远都会是快乐的回忆。
章律师看她没回答,转头过来仔细观看她的神色:“您确定今天就要把事情办好?会不会太累了?”
“不,速战速决,今天就把这件事交待清楚,我不想再拖延下去,迟早都要面对她们,不是吗?”她回答。
律师不再说话,安静地坐在前座,让她休息。
进了律师办公室,发现所有人全到了。她抱着张杰的骨灰盒进去站了很多人的会议室,四道冷冷的目光随即射向她,却没有人关心她怀里抱的骨灰盒。
“妈,张杰回来了……”她走到张妈面前,跪下来双手将张杰捧放到桌上。
“啪!”一声响,旋夜感到脸上遽痛,随即被往后推倒。
“张老太太!”章律师急喊,还是晚了一步。
“谁是妳妈?妳这个狐狸精!离我远一点!”张妈破口大骂,毫不在乎地把骨灰盒扫向一旁,推到那三个女儿面前;三个女儿的脸色瞬间白了。
律师过来扶起旋夜,让她坐上椅子,精光灿灿的眼睛往那四人一扫,冷着脸说:“死者为大,张老太太我相信张先生看到妳们这样,他也会不安心。”
张妈似乎直到此时才想起,她刚才扫的是什么东西,脸色也和女儿们一样苍白起来,愣了会儿才拿出手帕擦拭眼睛,哭叫着:“小杰……你怎么这么短命啊?都是被这个烂女人克死的,早就告诉你,不要靠近她,你就是不听……你看你,这是什么下场啊?!你让妈白发人送黑发人,你这个不孝子……”
张杰三个妹妹抬起眼瞪向旋夜,眼里有着不容错认的厌恶及痛恨。
“现在,我把张杰的遗嘱传给各位,请大家看着内容,让我复述一遍……”律师暗示站在一旁的助手们开始行动,发给每人一份文件。
章律师才刚念到遗嘱的财产分配,张杰的大妹就跳起来大叫:“我不相信我哥会做这种事,我们所有的财产都要交给基金会托管……”
其它人也开始大声抗议,根本不让律师继续念下去;四个女人竟然有办法让整个会议室有如上百人在吵架,只见律师稳坐如泰山,面不改色的让她们指着鼻子骂。
等到她们骂够了,声音渐小时,章律师才不缓不疾地说:“各位若不让我继续念完,这份遗嘱就无法生效,后果就是妳们都拿不到自己应得财产,请问妳们还有意见吗?”
四人只好满脸怒气地按捺住自己,在椅子上坐下。
旋夜忍着脸上**辣的疼痛,低头耐心地忍受这漫长的折磨。终于律师念完所有的文件,交待清楚张家四人的财产分配问题,再请张姓家族的亲戚进来,宣读所有的财产移交。
冗长的会议终于结束,律师抬头询问所有人有没有问题时,旋夜站起来,当众宣布:“请将我所得那一份财产,每月全数捐给慈善机构,请章律师另行签订合同……”
话还没说完,张杰最小的妹妹跳起来,指着她开始大骂,所骂的话不堪入耳,无非是她不应得财产之类的毁谤。旋夜不以为意,朝律师点头后,继续说:“张杰的告别仪式,希望采……”
没想到她话还没说完,张妈就站起来拍桌子:“这些事不容妳干涉,妳一步都别想出现在他的丧礼上!”
又是一场没完没了的怒骂;旋夜疲乏地坐下低头,默默地看着桌上的骨灰盒,心里万分不舍地向张杰告别;虽然这也在她的意料之中,但还是让她很难过。
突然一个杯子丢过来,不偏不倚打在旋夜的额头上,她一阵剧痛,在四周一阵惊呼声中,眼底一黑,什么都不知道了。
等她醒来时,发现自己已经在医院里;病房里只有她一人,谁也不在她身边。她突然想起很久以前,她刚从昏迷中醒来时,成子盛在她身边的情形……他从来不会让她孤单一人在病房里,不是自己照顾她,就是找来亲人帮忙,为的就是不让她感到害怕不舒服。
才想起他来,忽然脑海里涌现许多事──他在她昏迷时,还不断地讲笑话给她听,她想起了许多他说过的笑话,不知不觉中笑了;她还想起她在疗养院时,他给她做的按摩,让她以为他性骚扰她……
想着,想着,她突然好想见到他!一股如饥似渴的殷切盼望!
他还在找她吗?这二年来她因为愧疚及不谅解,所以一点消息都不曾给他,不让他知道自己在哪里,那现在他会不会……已经放弃她,不再想她了?
毕竟时间过去那么久,人心是很容易改变的,不是吗?
她咬唇,心里不由得冒出阵阵的恐慌……
这时,病房门被推开了,一名身穿白袍、看似医生的老男人走进来。
“啊,旋小姐妳醒了,头还疼吗?”戴着眼镜的医生边问边按向她的脉博。
旋夜这时才伸手摸上自己的额头,发现自己的头上缠着绷带,一触之下,她感到疼痛异常。
“轻一点,妳这伤还真不轻,打破头了,是谁跟妳这么漂亮的小姐有仇啊?用这么大的力气打伤妳?”医生说。
她只能苦笑,还真的不知是谁丢的杯子。
“不过,我要告诉妳一个好消息,因为这个伤让我发现妳头部的旧伤,还从X光片上发现妳的脑中残留有小血块,最不可思议的是妳现在的伤口下,刚好有一块最大的血块,因此我就开刀将它取出。对了,因为妳没有亲人在身旁,所以签同意书的人,是一位自称是妳的律师的章姓律师。”医生笑着说。
难怪伤口会这么疼痛,原来是又开刀了。
“妳好好休息,不要东想西想,吃的东西也要稍微注意一下,也要尽量配合护士好好照顾自己的伤口,以免将来在额头上留下疤痕。”
“医生,请问你,我的脑子里还有很多小血块吗?”她记得从前的医生就曾告诉过她,那些小血块会渐渐被吸收消融。
“不多了,妳别担心,对了,我想请问妳:妳以前这个伤曾带给妳啥样的后果?因为……妳这么大的伤害可以痊愈,在医学上真的可以算是奇迹了。”老医生满脸好奇。
他这么一说,旋夜立刻又想起了成子盛;她会完全恢复正常,他功不可没!
“没什么,就是忘了一段时间的记忆……”
医生皱着眉点点头,想了一下又问:“那妳现在可都全想起了?”
“没有,还是有许多事情想不起来。”奇怪的是张杰的事她都想起了,但成子盛的事反倒只想起片断。
“这种事情别勉强,让脑子决定它要想起什么,妳别伤脑筋想要全部想起,知道吗?我明天再来看妳愈合的情形,好好休息。”医生填好病床边的文件,笑着走了。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