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期间只有章律师来过一次,就没别人来探望她。在法国时,她虽然曾给妈妈他们打过电话,告诉他们──她一切平安,请不要挂念,但之后就匆匆地挂掉公用电话;因为她不想听他们说起成子盛,说他为了找她,找到快疯了等等。
这次张杰过世,她飞回国内,打算等过一阵子心情比较平稳的时候,再打电话告知妈妈他们,所以没有人知道她已经回国了。
她严重地感到孤单和失落。
可奇怪的是,在这个时候她想念的人,竟然不是张杰,而是成子盛。明明她刚失去张杰,照理说,在这个无助的时候,想起的人应该是他,但事实刚好相反,她一点都不想念张杰。
她静静躺在病床上分析自己;也许是自己在潜意识里知道:张杰需要的是她的照顾,而不是来照顾她,所以她才不想念他。
而成子盛……他在哪里?他知道她迫切地想念他吗?
过去的自己身在福中不知福,睁眼就能看见他,却总嫌他烦、嫌他碍眼;现在好了,张眼看见的都是白白的墙壁,什么人也没,自己却在渴望他会出现。
闭上眼想要自己入睡,脑中却不断浮起各种影像──全是过去成子盛照顾她的片断记忆:他温柔的眼神、低沉的细语,还有无微不至的扶持、抚触。尤其是在止痛药失效,伤口痛得厉害时,她只想紧紧抓住他的手,索取安慰。但她只能紧紧抓着床单,紧咬嘴唇忍耐着;没有人会在旁边鼓励她,甚至说笑话给她听,让她忘记疼痛。
七天之后,她坚持出院,为的是赶去参加,章律师告诉她的张杰下葬仪式。虽然张妈不准她到场,但她还是戴上帽子、太阳眼镜,站在远远的地方看着张杰入土,完成他人生最后的旅程。
看着张杰缓缓放入墓地,一种完成某件事的感觉油然而生;好像她已经尽到她应负的责任,再也不亏欠张杰任何情感了;从此海阔天空,了无罣碍。
“永别了,张杰……一路好走。”她轻喃着祝福,然后转身离去。
回到张杰留给她的新燕都家园,楼下的管理员是张陌生的面孔。
“不好意思,您说您是十四楼的张太太,那我可不可以看一下妳的身分证,确认一下?”
旋夜只好找出自己的身分证递了过去。
那名年纪看起来很轻的管理员,拿着她的身分证,来回地对照相片上的人。
“张太太,您看起来好像那个电影明星林莎莎啊!”管理员说。
她微微一愣,这名字好久没听过,随即轻轻地点了一下头,承认他的说法。
管理员登记完了之后,把身分证交回给她,但他的目光却一直盯着她不放,让旋夜觉得有点不舒服,收起身分证就往电梯而去。在电梯门即将关上时,她听到那名管理员对着另一个人说:“我发了!我发了!”
怎么看她一眼,他就发了?真是个怪人。
到了十四楼,她找出皮包里的钥匙要开门,突然想起一件事,便抬头往隔壁的大门看去,看见大门上边,挂了一个名牌,上面写着:“吴寓”二个字。看来云岫已经搬家,没住在这里了。
推开门,看见屋里的陈设还是二年前的模样,她却悲从中来,泪眼模糊,真的是景物依旧,人事全非;只剩她一人品尝这种凄凉。
休息几天之后,她找了手机的服务计划,开通从前的手机,然后坐在客厅里,鼓了半天勇气,才按下成子盛的手机号码。
铃声响了二下,话筒传来英文录音说:“对不起,你所拨打的电话是空号,请你核对后再拨。”
她大为惊愕,怎么成子盛的电话变成空号?
愣了好久之后,才想到──是不是成子盛找不到她,一气之下就断了和她之间的连系,放弃了这组电话号码?
她不相信又试了一次,结果还是相同的答案。想了想,她再拨云岫的号码,结果──他的号码也注销了,变成是一位女人的手机号码;那女人说这个号码她已经用了快二年了,根本不知道谁是云岫。
放下手机,旋夜整个人傻了!他们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手机都变号了?
她突然想起,成子盛曾给她洛杉矶家中的电话,于是跑进自己房里,翻找从前的文件数据,找了老半天,终于找到了!
旋夜的手指不听指挥,颤抖着按了他家中的电话号码……
可是没想到的,才响了二声,话筒里又传来英文录音:“这个号码已经停止使用,请您查明后再拨。”
旋夜彻底傻了,这是怎么回事?成子盛发生什么事,为什么连家里的电话也停止使用?
怀着一股不安的感觉,旋夜跑到张杰从前的房里,打开计算机,在搜索引擎上打入‘成子盛’三个字,但出来的资料却都不是他;她越找越心慌,害怕成子盛真的出事了!那她将永远感到愧疚。
她继续改用他的英文名字搜索,找到一大堆人的数据,看得她头昏眼花,最后才找到属于他的数据,却都是他从前的资料,没有新的讯息。
情急之下,她再也顾不得不好意思,拿起手机就打电话给妈妈。
“小夜!妳在哪里?”妈妈大声问。
“妈,我回到国内了,目前在北京,我问妳,成子盛怎么了?为什么他的电话都打不通?”
妈妈居然沉默了一分钟,回答她:“张杰还好吗?”
为什么妈妈答非所问?成子盛到底怎么了?为什么不说?
“他过世了,我带他回到北京来,前几天才下葬……”她吸了口气说。
妈妈像是呆住了,半天没说话,直到她叫了好几声,才说:“怎么这样快就走了?他去得没有痛苦吧?”
“妈,他去得很安详没有任何痛苦。妳现在可以告诉我成子盛到底怎么了?”
妈妈叹了口气,语气有点埋怨地说:“妳回家再说吧!反正妳早不把他放在心上了,不是吗?现在才来问他怎么了,是不是太晚了?好了……我要做饭了,妳早点回家啊?”
说完,不等她有任何反应,就把电话挂了。
旋夜怔愣地听着话筒传来的嘟嘟声,慢慢地挂上电话。
原来连妈妈都在生她的气!才不肯告诉她成子盛怎么了。自己这二年好像真的做得太绝了……
她还在昏头转向,不知该怎么办时,大门传来门铃声,有人来了。
她满怀希望地冲向大门,打开一看──门外竟然站着一位天仙似的美女!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