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国志之北王世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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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韦昌辉广西桂平金田人,本名正,父元玠,客家。道光二年生,家多田产,饶资材,伶俐便给,多急智,人呼为花头鸭。累应试不第,为缙绅所不齿,乃纳粟捐监,复为本村举监所辱,思有以报之。

    适拜上帝会起于紫荆,冯云山以昌辉同隶客家,又皆读书人,遂倾身相结。己酉上元,昌辉纳粟,次月,萧朝贵托天兄下凡,题诗以赠之,情好日笃。未几,天兄谕秀全,认昌辉为天父第五子。

    韦氏父子饶资材,广宗族,既入盟,倾家财以谋大举。黄为政、吉能胜之讼,元玠、昌辉捐资科炭,与有力焉。

    庚戌岁,团营在即,器械未充,昌辉于宅内起炉制刀枪,蓄鹅宅后,以鹅鸣掩锻声,兵器成,悉藏诸村前犀牛潭。

    十二月初十日,秀全诞辰,太平军举帜金田昌辉宅,昌辉举族从义,辅萧朝贵理军政事,备极心力。秀全正位天王后,封右军主将,后护又副军师,呼为王爷。

    太平军初起微弱,强敌环伺,辗转山村。昌辉不辞辛劳,身重病,犹令御者扶持上马督战,虽书生,乃能以善战闻。时清军间谍未充,竟纷传韦氏父子为太平军倡首云。

    壬子二年,克永安,获封北王,居州城,佐东王。周锡能之伏诛,北王激励将士,无为清人所煽惑,应立志顶天,真忠报国,同打江山。

    自永安至江南,南、西王次第薨,北王职司渐重,常居中枢,罕出将兵。癸好三年,建天京于金陵,北王进号雷师。

    时扫北征西,征粮纳贡,军政纷纷。北王受命,主天京防务,立红更楼于宅前,设五色旗灯以号令指挥。北路军情,亦往往禀北王取舍。

    是年,以《待百姓条例》不能行,与东王、翼王连衔上奏,依旧交粮纳税,于是府库仓廪,日渐充实。

    三月廿三日,英使文翰来聘,北王与翼王晤之,殷殷以摩西十诫相印证,联为同教,而坚拒其逾分之请。

    天国制度渐备,北王为又副军师,职大任重,官照将凭,上镌东王大印,骑缝处盖北王半章。凡政事,悉先禀报北王,揣度可行,乃禀奏东王,转奏天王御照旨准。

    北王尝读书,有学识,职任既重,东王浸忌之,三年十二月,改命翼王任守城事,以分北王之权。甲寅四年五月,命北王出师鄂皖,已出京,至采石,复命百官挽留,召还,改遣翼王;未几,北殿右二承宣张子朋激变水营,东王杖北王数百以谢唐正财,至不能起。

    东王居天京,常假天父下凡,自天王以下,无不耸惧。为立威计,时众辱北王,或杖或斥。北王忍辱相让,见东王,每曰肚肠嫩,逊词以奉之;北王族兄与东王娘某之亲争屋,东王怒,交北王议罪,处以五马分尸;于殿府议事,常徘徊顾望,不敢多言,而怨恨实深。

    时东王权势煊赫,功高震主,天王甚畏忌之,乃笼络群下以为图东计。三年,东王以细故托天父下凡,欲当众杖天王,北王跪哭,恳以己代,乃免。岁久怨深,积不能堪,乃渐与天王同仇焉。

    丙辰六年五月,东王逼封万岁,天王乃密招北王、翼王及顶天燕秦日纲、佐天侯陈承镕图之,议只杀东王及杨辅清、杨原清三人而已。事未举,东王诰至,命北王出而督师江西。

    七月,天王密诏下,北王率三千人星夜回师,秦日纲亦自丹阳潜回,陈承镕主城门,启而纳之,遂屠东府,东王以下眷属部众死者二万余。

    天王闻屠戮事,不甚悦,而无可如何。翼王进京,责以滥杀,北王已蹈虎背,势不能下,竟阴图翼王,翼王缒城走,阖家在京师者,率为北王所害。

    东王既丧,翼王复遁,北王禀政,威势乃复在东王之上,百僚震恐,积不能平。翼王自湖北回师,以为东王复仇相号召,传檄讨北王。北王挟天王下诏购翼王首,命秦日纲统兵御之。

    日纲出京,见翼王得将士心,不敢与校,顿兵不进;天王亦渐不堪北王之暴,引陈承镕等为臂助,联络翼王以相图。九月廿七日,北王过听翼王在天王处,围而索之,天王率妇女拒战,北王不能逞。相持半日,天王忽张翼帜,北王部众以为翼王大军至,惧而惊散,北王变服潜逃,擒于街棚,处以五马分尸,脔其肉二寸方,悬天京各门各棚示众,曰北奸肉,只准看,不准取,除爵,函首送翼王军前。

    北王父元玠倾家财以裕军兴,至天京,居北王府,死于天京之变。庚申十年十一月十三日,幼主诏叙复元玠功,追赐爵同南;弟韦俊,另有传;从弟韦滨,初为国宗提督军务,兵败,北王斥其无用,革职闲居;侄以德,甲寅四年十月十九日田家镇半壁山一役,力战殉国;宗族弟侄死王事者十余辈,余人除在外督师者,悉没于天京之变云。

    赞曰:世皆以天国之衰咎北王,非无由也。东王或有罪,而二万人何辜?翼王或有怨,而妻儿何憾?笆斗山下,尸骸拥江;将星凋零,朝堂为空,此寇仇日夜思而不能逞者,噫,虽寸寸脔割,何足释天下人之恨?

    然挥刃者北王,授刃者天王也:虽曰避处深宫,不亲政事,而一诏出,东王陨;一诏除,北王死,生杀予夺,在予一人,虽百计弥掩,又安能塞天下人之口!北王死,天王生;北王遗臭,天王流芳,衡诸青史,其谁能平?

    北王虽富而通书史,然生长边裔,心胸未广,一旦居宰衡之位,志满生骄,骄盈生欲,不知自戢,一至于斯,可怜亦复可叹也。

    金田举义,昌辉毁家纾难;江表称兵,韦氏沥血捐躯。犀牛潭之刀枪,红更楼之旗鼓,其能忘诸!无

    “改命翼王任守城事”当在甲寅四年三四月间,而非癸好三年十二月。——史料记载有异,待查;

    “甲寅四年五月,命北王出师鄂皖,已出京,至采石,复命百官挽留,召还,改遣翼王”,前一次当是改诏黄再忠,韦俊,改遣翼王那次,史料中记载是在当年八月。此说十分可疑:第一原文说命翼王代北王援鄂,因武昌已失,乃退守安庆,此说不甚合情理,东王即命翼王前往西征前线,则武昌既失,就更应前往,哪有就此退保安庆之理。甲寅四年夏翼王赴安庆当仍为易制,而非援鄂。——出师鄂皖并非援鄂,由于通讯不发达,天京方面反应迟缓在所难免,再说从翼王日后的行动看,的确以收复武昌为战略目标,而不仅仅是易制。

    第二,甲寅四年六月,翼王已回安庆,如何能在八月方才替回北王之。——翼王替北王,未必直接出天京,此说固然可以置疑,却也没有充分理由推翻。

    由此二点看来,所谓以翼王替回北王之说不甚可信。从癸好三年冬到甲寅四年夏这段史事,《贼情汇纂》《金陵癸甲纪事》等书都有夸大东北翼三王矛盾之嫌。——此段上述两书当然有所渲染,但根据其它时人笔记、尤其第一首史料《天父下凡诏书》和《天父圣旨》卷三,矛盾之激烈和错综复杂,实以到了触目惊心地步,以至当时一位阅读《太平礼制》的不知名海外读者慨然留书,君臣不别,必有并吞之事。至于清方记载和民间记录,固然需要分析使用,其实即使太平天国官书如《太平天日》、各王自述等等,天话甚多,又何尝不须分析使用?但也要加以必要重视,其中一些人能量甚大,记载甚翔实可靠,如明载于清人笔记的萧朝贵和父母兄弟不合以及洪秀全重用道士沈桂,开始都被驳斥为污蔑之谈,如今却都被《天兄圣旨》和台湾新发现的幼主供词所证实。当然,史记汉书,尚有异同,通鉴不同南北史者,不知凡几,求同存异,以得大体,如此而已。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