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叔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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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反正我就听到闷闷的一声“咚”然后是“叮”,因为下面是乱乱的沙子的缘故,这种声音我听到的时候,也已经弱了很多了,我也没当一回事,反而我感觉是别的机械运作的声音。然后就没什么后续了,等到我的小腿完全能自己控制的时候才又拿起那个黑袋子,风吹来呼呼的,吹得那个袋子都微微变形。我似乎有点困难地站起来,看看周围,旁边好像没有一个人在看我,我之前还以为一大帮人看着我,要来帮我。我这时候心里只剩下几个字在徘徊升天:民工啊民工。也不是我瞧不起民工什么的,到后面我长大了,才慢慢发现,如果按我这个逻辑来,全世界除了我亲人都是民工……还好大家都有亲人,所有大家也都不是民工,但但但,总有没有亲人的人,但没有亲人的人,他又怎么来呢?广告之后,下面请看,探秘之外星人生人之说。

    我慢慢走向那座大楼,虽然是一副骨架。不断地有灰尘掉下来,每每我往上看,天总是蓝蓝的,没有任何东西坠落,但不到两秒,眼睛掉进什么东西。所以我只能头略低着,几秒后又想到眼睛会有东西掉下去,头发也会有东西掉上去,头上还有我很喜欢的发夹……我马上用手拍拍上面的头发,只见……黄沙飞扬。现在我想起那些人……一个个都穿着土黄的衣服,土黄的安全帽。原来是沙染的,我暗暗猜想:如果这些人不动一小时,肯定会变成兵马俑。可笑的是,没有人动,沙又哪里来呢,天吗?天啊。天呐!

    工地上其实蛮好玩的,有很多小时候想玩的大人却不让玩的,比如铲土机,再小一点的,有那种气枪,还有许多形形色色的小机械,导致我现在虽然也算比较大了,还是对这种东西保持强烈的好奇心,但每次有机会想去看看、玩玩,即使是单独一个人,也会不由自主想起父母的说辞、嘴脸,然后就冷汗冒出,怎么也不敢,也可以说是不好意思去玩了,想必这就是他们的语言厉害所在……要说厉害的,眼前这位,猛就不说了,一人扛4袋水泥,还要抽根烟,抽烟也就不说了,最奇迹的是,下面骑的是辆单轮车……说真的,我只在杂技团见过,并且还很简单,像他这样的,确实很少见,至少我是第一次见到。他从我身边一掠而过,顿时一阵汗的闷热和黄沙的燥热融合,说不出什么感觉。我看了他很久很久,技术真的很好,我都不能保证我骑两个以上轮子的车能和他比,背影略显青涩,头发被汗水压得扁扁的,好几根好几根粘在一起,倍显沉重。我从未见过这样的人,在这样的场景……我记得哪里哪个时间也想到过这样的形容,现在被冷冷的沙子包围,却怎么都想不起来了。

    我不再看他,充其量,再厉害,运气再好,也最多被个杂技团招入,暗自叹了句:可怜的人。越近,越感觉上去是不可能的,几乎没有上去的楼梯,都是一节有,一节断的,虽然这样断断续续绵延至顶,但我还是想不通,他们怎么可以上去。看了看周围,我才知道,有那种像消防队救人一样的升降梯,但也不足以支撑那么长,一个个推理被我推翻,这个时候,其实我是最想上去的,因为我没在想,我要上去,而是在想,我该怎么上去。这就好比一个光说不做的人和一个光做不说的人。越想越觉得上去是很困难的,那么高,还没专门的设备。从最远的看起,还以为简单,并且信心满满,还带点冒险。到了最近,就船到桥头了,所有周旋的余地都没有了。所以,无论怎么说,都是角度、远近的问题,都有各自的好。可惜,现在似乎船到桥头直不了了,只能尴尬地停着。

    这样也不是个办法,我一转头,刚好看到,有一堆东西正要运上去,地方不算大,有好几袋东西,还有一些乱七八糟的工具,正在慢慢上升,我现在才没有思考什么东西,所有的思考、活跃都集中在腿上,脑子中思考的系统清一色罢工,热量和肌肉结合在一起,温度上升,糊了。这时候,只感觉肌肉纤维跳跃,几个步子就冲上了那个地方,中途黑色袋子差点被我甩掉,还好我没忘记它才是主角,还好我没喧宾夺主,还好我没抢它风头,一样带着它,五秒后,我冲上那个小台子一样的运货的,下一秒后,翻滚,躲在几个不知道装着什么的一袋袋的东西中间,紧紧地抱着黑色袋子,再下一秒后,才满身是汗,后面也应该很脏了,被灰尘染的。感觉到有点粗糙的、不匀速的上升,气喘吁吁的,闭上眼睛,发现世界那么安静,没有人发现得了我,我有很多自由,有很多朋友,有很多的爱,在徘徊。

    这时候,我想到了个很现实的问题,我为什么非要上这么高的地方来找叔叔?为了冒险?为了叔叔?不想等?想冒险?其实这些答案应该都不是,现在想起来,才觉得,这应该会有生命的代价的,冒险,果然是和风险并存的,就像两人只差一字而已。不过还好,我没有后悔,至少这是值得我欣慰的,但我还是依旧找不出原因,只是想到那么高,去看看叔叔也好,去看看风景也好,自由一回也好,反正上都上来了,说句难听的,上了贼船,哪有那么容易下去。

    时光倒退到早上,电话来之前……

    小时候,金银圣……叫着这名字很尴尬、陌生,反正就他。带着我,就我们两个人,到旁边很远的一座山那里,他叫我站着别动,他自己一个人爬上去了,因为他认为我肯定爬不上去,事实我也是爬不上去的,本来想跟着他的,结果爬了不到两步就滑了下来,他还做鬼脸笑话我。不知道折了多少枝花、踩了多少棵草、看多少只蝴蝶从眼前飞过、多少只辛勤的蜜蜂踩了我没折的多少枝花……总之,很长时间。我看见有人叫我,声音很辽远,好像是金银圣,然后我快速后退,想看到他,他的声音像无数怨灵一样,此起彼伏、尖叫不绝。最后还摔了一跤,然后才看到的他,他又是笑哈哈地看到我,估计在笑我笨,不过他站的是山顶,也算高了,他大声呼叫着,我躺在泥土上。他大声喊:哇,下面好美啊!哈哈,**(他叫的什么我是在记忆不起来你也好美啊,哈哈。这时候,不自觉的脸红。然后他飞快地冲下来,几分钟到了我的面前,对我说:以后你想看我,也要站在很高很高的地方哦,我也会在山下看你的啊,你别赖了,反正你要爬的。

    其实一大半原因,大概就是想看见最远的地方,看到我的童年剪影、还有同伴。

    吊车慢慢拉上去,声音不是一般得难听,这时候却感觉特别好听,好像以风作琴弦,空气作扩音器,黄沙来伴奏,天空是特效镜头。反正一切都显得很美好。

    我庆幸没有一个人发现我,更加紧紧地蜷缩,已经看不到多少高了,反正感觉人越来越轻飘飘,好像随时随刻都要前往宇宙一样,可喜又可悲的是,我现在还是在呼吸空气。然后速度越来越慢了,因为我感觉声音的频率慢了下来,接着,“叭咔”一下,停住了,空气也停住了,但我没停住,随着惯性,往上自然一震,金属声遽然响起,躺在这里,到处都好像“轰隆隆”被爆破的大厦,但只要睁开眼睛,却是懒懒又蓝蓝的天,可喜再次可悲的是,没有掉沙到我眼睛里。我想是到了吧,刚想坐起来,突然又“叭咔”一下又启动了,但是这次是水平移动的。朝左还是朝右我也分不清楚了,反正我就只能又躺着,看着天空一块一块移动过去,毫无缝隙地拼接在一起。这种时候我通常会想到很多事,而想好以后的下一秒就完完全全地记不得,和某些东西一样融合掉,被送到世界各个角落。然后我又感觉到了上次的那种停顿,“叭咔”一下,有种想往旁边滚的感觉。这次是真正停下来了我觉得,我用手撑着,然后爬起来,坐在我自己弄开的一块小地方上,还好旁边有东西拦着,不然这些东西也要被我弄下去。坐起来以后我就吓到了,那时候我感觉像坐在云上一般,看天下面的各种无趣的东西,差点一下子晕过去,还好某种强烈的意识控制住了,但还是一阵阵的晕阙袭来,几次想要倒下去,但好像更不敢倒了,怕掉下去或是怎的。只能眼睁睁看着,然后想:目的地在哪里。我四周望了望,才看到和我差不多平齐的一个地方,正有几个人跑过来,大概是来拿东西的,远远的,我就看到叔叔了,样子没变,胡子倒是长了不少,皮肤也黑下去了,好几个人大声喊:谁啊谁啊。然后叔叔看到了我,先是惊讶了,然后焦虑。立马冲过来,一把把我抱下去,还好上面的架子还够牢固,几秒后我就站在顶上了,想不到的是,几分钟前我还在下面仰望,现在就上来了,这确实有点像做梦。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