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闹心的大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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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年过的,满心以为早早躲回家里过个清闲点儿的年,可谁成想,自打李进这一过来便再没了清闲。

    起先埋怨我自个,李进没得到啥应承话,只得早早回返禀报岳爷爷。李进一走,自个反倒是坐不住了。现下的登州军手里有啥家什,厉害点儿的便是弩箭,再厉害也还是个冷兵器。历史上热兵器终归还得占着上风,这个,兵学院里现下都争执不大,对我更是没啥好怀疑的。

    再厉害些的便是火药包、松树炮、轰天雷、火铳啥的,这些算是热兵器,虽说耗费钱粮,可当真是威力巨大,算得上是登州军手中的杀手锏。可有一样,这些都有个共同的毛病,就是怕水。

    虽说兵器作坊里没少下工夫,便是南登州海船上都能使唤,可毕竟骨子里的毛病改不了。莱阳城血战、全取山东之战选的都是冬天里天寒地冻之时开战,莱阳城一战时候上不是咱说算的,全取山东一战虽说为主的思谋的是避开农忙,可火器上的局限也是一条主要的因素。这两回金兵都在火器上吃了大亏,尤其是滨州一战金军的五千精锐骑军明明已经牢牢占据了大河南岸,却硬生生叫郝定的人肉炸弹给拾掇了。再若是跟金兵开战,当人兀术是吃白饭的啊,不信人兀术不琢磨登州军的优劣。

    除开怕水之外,装填困难也是个大麻缠。好比现下的火铳,一个火铳手身后都背着俩火药葫芦,一点点朝火铳里装填火药,这个咋成?

    头一回人金军没见过这个,越是往后咱火器上的威胁便越小,除非,除非咱也不断改进火器。

    一头扎进兵器作坊,寻常的器械不用我归置,啥车床、刨床、冲床啥的隐然已经有了上辈子的模样,一把拖过刘灌连着归置仨题目。头一个便是加长的火铳,份量别超过十几斤,长短跟人相仿或是略微短些,枪口处装上刺刀,若是没了火药便是一根小号的花枪,好歹也能抵挡一阵子。

    火铳家里现下已然有了,加长的大号火铳为的是射程、威力,射程不能少于两百五十步,咋说都得比步弩远些吧?要命的是准头上两百五十步开外不能偏出去半尺,开火频率不能比步弩低。这个没法子,像现下这般使唤明火点燃火药压根不成,就两点,一个是明火改成燧发火枪,二一个是改成纸筒卷制的火枪子弹,省得火铳手朝里灌火药了!

    二一个是开花弹,现下斥候传令使唤的礼花弹,把发射筒子改成钢桶就成,只不过弹头得换成铁的,便好似上辈子的掷弹筒。就是不知道,就凭现下登州军使唤的黑火药,到底炸得开炸不开弹壳。

    三一个是雷汞,这个没叫旁人,就叫刘灌引着几个靠得住的归置。有了雷汞才有了火帽,有了火帽才有了子弹,有了子弹方才解决了火枪的根本问题,方才有了后世琳琅满目的各色火枪。雷汞,高危的玩意儿,先前压根便没打算归置,现下也不知道哪门子心思不对,居然动起了这个心思。

    雷汞的原材料咱有,无非三种,一样是汞,便是这辈子的水银,花钱就能买回来。一样是硝酸,还得是浓硝酸,这个冶金学院多有涉猎,有几个稀罕化学的便依照原本我的模糊记忆,居然当真鼓捣出来了。只不过现下硝酸派不上啥大用场,故而没啥大的出产。再剩下来一样便是乙醇,或是叫酒精。现下这玩意儿登州不缺,也不是王家的绝活,可说现下金国权贵嘴里头吃的,十有八九是登州烈酒!

    可麻缠的是这玩意儿容易爆炸,还没摆弄呢便先喝令刘灌预备防护的家什。我呢,也就知道个大路子,细致的还得刘灌几个捣鼓,若不事先预备好防范的家什,一旦折损上几个人倒好说,功败垂成的事儿咱可不干!

    “平少爷,啥物件这等吓人,莫非比咱兵器作坊的火药还厉害么?”刘灌傻兮兮问道。

    “废啥话,还用问啊?少爷亲自归置的事儿还能差了,单单看看这名号起的,“雷公”,能不是厉害家什么?”十七叔喝骂道。

    雷公,咋成雷公了?

    暗自好笑,自打到了这年代,甭管归置啥,除开一点点诱导之外从不直截了当说出结果,担心的便是旁人有了依赖反倒是更不好办。失败咱不怕,现下最怕的是没失败的经验,单单知道咋能成却不知道咋样不成、为啥不成。冶金学院、机械厂里颇有些想闹腾新玩意儿的学员,甭管那个,甭管是不是王家的,只若是有新奇的主意便支持!

    没钱,没钱不怕,王家有啊!可有一样,鼓捣出来的新玩意儿,若是拿了专利王家得占一半!若不成,不成便算是王家的银钱打了水漂,不找旁人麻缠!这不,去年有个寒门子弟突发奇想,预备打造个类似永动机的玩意替代风车,毫不犹豫便拨了一千两纹银。倒不是指望当真能打造出来个不吃草、光干活的木马流牛,看重的是这里头的教训。技术发展么,跟人的成长一样,这些都是必不可少的,真理与荒谬只差一毫,不知道谬误也就没了正理!

    就这雷汞例外,当真急眼了,这年头若是指着启发,估摸着等雷汞弄出来我的骨头都早烂没了!再说了,启发,我自个都不会,咋启发?高高兴兴上班来,安安全全回家去,不管咋说先护住自家性命再说!

    “平少爷,可了不得了,您赶紧回家看看去吧!”有福跟头把式地闯进来,低声道:“四老爷回来了,原本好好坐着跟少夫人说话,也不知道哪句说得不对,四老爷居然给少夫人跪下了。少夫人给吓得,没法子只得给四老爷也跪下了,四老爷是任谁都劝不住……”

    啥,四叔回来了?啥事儿啊?

    咋俩人全跪下了,为啥啊?

    这不要了命了么,这俩人任哪一个都跪不得。四叔啥身份,现下搁登州、南登州除开跪天、跪地、跪我爹娘,剩下的有一个算一个没一个能叫四叔下跪的。便是我,还得给四叔施礼呢!俺家红霞,俺家红霞更是跪不得,眼瞅着没几天便得生了,跪出来个好歹咋成?

    最麻缠的是,这俩人对着跪,满王村便没人劝得了的。一个是王府的大管家,一个是王家正经八百的当家夫人,身边这些个身份上差着远呢,怨不得有福飞马数十里前来寻我。

    一路下坡山路上没雪,胯下战马又是耶律虎那小子刚刚孝敬过的,虽说野性未除可当真神骏,直接打马便冲进了院门。

    正堂里,一边一个,四叔跟红霞一边跪着一个。真是的,也不看看现下是啥天儿啊,寒冬腊月的跪在冷冰冰的地上,受得了啊?边上伺候着的也是,咋就没个有眼珠的,咋就没人知道给垫上个软垫?

    “四叔,您老人家这不是折我的寿么!您老人家赶紧起,有啥事儿平儿不对您打也打得、骂也骂得,您可犯不上作践自个啊!”

    没敢搭理红霞,赶紧先上去劝着四叔。

    “没啥,少爷回来也是一样的说辞,不为旁的,二少爷老奴得带去南登州!”四叔不温不火,轻声道。

    啥,二少爷?我就一个姐姐没弟弟啊,哪来的二少爷?

    “说的是王法!”红霞低声道:“四叔的意思,大小子小赖留在登州,二小子王法便得带去南登州接掌权把子……”

    啥,接掌权把子?王法才八岁啊,还没个狗腚高,接掌啥权把子?

    “没啥,四叔不管登州这边少爷你咋归置,反正南登州那边就是王家的。只若是四叔在,甭管哪个都不成。”四叔轻声道:“便是表少爷也不成!若是表少爷是个平庸之才倒也罢了,可今年这回,表少爷连着两战全取九州岛,战阵上倒是个大将之才。四叔担心,若是时日已久少爷又不在南登州,他日尾大不掉,南登州便姓武不姓王……”

    山东这边局势稳定之后,隐忍已久的南登州军便露出来锋利的爪牙。李昭、四叔俩老妖精运筹帷幄,武龙引八千精兵,三个月之间连番大战,已然是全取九州岛。战报早送回来了,也早看过了,武龙这小子委实打得不差,已然隐隐有大将风范。

    都不用问,四叔还是老心思,趁着自个还掌控得住的当口扶持起来个王家子弟,全心全意为王家着想呢,半点没错!红霞呢,舍不得自家小子,毕竟小赖九岁、王法八岁,都是围在爹娘身边撒娇的年岁,莫说红霞,便是我都舍不得。

    可麻缠的是,这俩人全对,还偏生这俩人都是我最看重的,便是伤害自个都不能伤着了这俩,我咋办?

    好说歹说,总算把四叔给劝起来。四叔刚一起身,便连声喝骂道:“些没眼珠的,赶紧把少夫人搀扶回内屋歇着去!”

    还讲理不,骂人干啥,跟旁人有啥关系?当真心疼俺家红霞便莫要下跪么,你若是不跪俺家红霞咋会累着?

    还不敢说话,殷勤地把红霞搀扶起来送出门外,红霞临走之时恶狠狠瞪我一眼,还没忘了偷空狠狠掐我一把。别掐啊,知道你啥意思,若是我应下来四叔,回头你得跟我拼命对吧?

    无奈地看看四叔,苦笑着摇摇头。

    “四叔看林家七公子那俩大小子倒也成器,到现下也不知道哪个是自个的爹爹。要不,少爷索性把这两个收成义子,南登州交给这俩小子也比放在表少爷手里妥帖些!”四叔低声道:“这俩小子,四叔看眉目上倒与少爷有那么几分相似……”

    要了命了,四叔,您这是威胁你知道吧,赤裸裸的威胁!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