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回屋,就见耶律虎直挺挺跪在地上,俺家红霞挺着硕大的肚皮飒利地围着耶律虎转圈,一边低声骂着,时不时还踹上几脚。这倒好,看来今儿有耶律虎这倒霉蛋顶缸,俺家红霞这一肚皮的火气耶律虎能给我挡过去大半!
没法子,耶律虎你小子遭罪吧,你若是不遭罪,你姐夫我今儿还不定叫你姐咋折腾呢!咱俩难兄难弟,莫怪姐夫不仗义,这当口姐夫自身难保,再说了,谁叫你小子这般没眼色,专门朝枪口上撞啊!
阴阳怪气道:“啊,自封的辽国辽阳将军,好大的威风,你不好好搁辽东呆着跑回来干啥?也莫怪你姐着恼,瞅瞅你这几年,天好的时候搁辽东那边快活,每年寒冬腊月的回来说是陪你姐过年,可不是讨要兵器便是讨要过冬粮食,说今年你又想要啥?”
耶律虎刚想站起来,叫红霞一脚踹在后膝盖,扑通一声又跪倒在地。
耶律虎混不在意,高声道:“姐夫,今年俺不要兵刃也不要粮食。那啥,姐夫,先前你西征之时俺尽引辽东兵马给你助阵,现下山东之地已然是稳如泰山,开春俺想借你家枭骑使唤上几个月,咋样?”
呵,这小子倒好!还说今年不借兵刃不借粮食,改成借人了?
红霞上去赏个五毛,喝骂道:“咋,把你姐夫当成地主了?缺啥回来要啥,你当你是土匪啊!”
“俺有啥错,姐夫、姐不帮俺,叫俺再去找谁?”耶律虎理直气壮道。
“去找你爹啊,你爹现下不是西辽的国主么,咋不去找你爹?”红霞怒道。
看,越说越不着边际了吧?俺家红霞就有这等胡搅蛮缠的能耐,明明没理的事儿,最后全能说成自家的道理。照理说,先前辽阳铁骑帮咱出过大力,耶律虎也不算是无理取闹。
再说了,耶律虎的爹爹,那不是你爹啊?
“俺不认爹爹,就认姐、姐夫!”耶律虎还顶上牛了。
见话说的没谱,赶紧上去给拦住话头,轻轻把红霞搀着送床边坐好,低声劝道:“你当姐的,便是心中有火也不该这般说道老虎啊。消消火,多大小的事儿啊,老虎说的不差,他若是有事儿不找姐、姐夫,反倒去找旁人,你愿意啊?”
转头又冲耶律虎喝骂道:“你姐啥性子你不知道啊,咋这般没眼色,你姐一肚皮火气的当口过来凑热闹?那啥,不赶紧起还等我踹你啊?”
耶律虎嬉笑着站起身来,腆着脸便往红霞身边凑,叫红霞又是一巴掌打开,喝骂道:“浑身上下屎臭尿骚的,赶紧,边上便是沐浴房,洗干净了身上再来说话。记好,泡不够一个时辰出来,仔细我打断你的腿!”
沐浴房,原本是我跟红霞专用的,后来便成了这几个皮小子的主战场,现下倒好,耶律虎这小子居然也享受到了这个待遇!
“你还真打算出兵帮着老虎啊?”红霞趁着耶律虎泡澡的当口,低声道:“你手底下拢共能有多少精兵,不怕惹急了兀术,人金国专门拾掇咱啊?”
“这个不怕!”轻笑道:“咱山东军不出兵,可你忘了原本还有个志愿军的说辞不?”
红霞眼珠子一亮,笑道:“算是老虎在咱登州私募的兵马,全是自愿?”
“不差,如此一来便是金国也挑不出咱的毛病!要知道精兵是打出来的,往后几年山东军跟金国、刘豫都没啥大仗,对几个骑军反倒不是啥好事儿!几只骑军一回抽调一千、两千的,仨月轮换一回轮番参战,权当是演练兵马了。人数上也不算多,明面上看老虎麾下就一千、两千私募的登州志愿军,其实咱几个月一轮回,大面上看不出破绽。帮了老虎,咱登州军也得了历练,两下都有好处的事儿,干得!”
“老虎,洗好了没,洗好了赶紧滚出来!”红霞吆喝道。
还讲理不讲理,莫说耶律虎,我都觉得过分!方才还叫人家不泡上一个时辰便莫要出来,一转眼却喝骂着出来,干啥啊?
耶律虎满头是水,光着上身、赤着脚便跑出来。红霞爱怜地一把拉过去,胡乱拖条毛巾满头上乱抹活,边抹活便边喜眉笑眼道:“说气话归说气话,你真有事儿姐还能不帮你?方才跟你姐夫说道过,开春你姐夫借给你些人马,省得你年年过来打擂台。”
“姐,不谢你,谢姐夫!”耶律虎瓮声瓮气道。
俺家红霞有这个能耐,论起来抢功劳那是一把好手。看,自家兄弟知道这个吧,压根就没理红霞,一家伙把功劳全算到我头上了。
该,叫你红霞算计,都算计到自个亲兄弟、自家男人头上了,活该!
甭管咋说,耶律虎这事儿算是过去了。可麻缠的是,俺家二小子咋办,俺家王法咋办?四叔这回回来没旁的营生,估摸着不把王法带走那是不算完。其实,不只是王法,带走小虎、小四估摸着也成。可小虎、小四更小呢,红霞岂不是更加舍不得?
苦笑着道:“王法这事儿咋办,若没个说辞,只怕这回四叔那边不好交代!唉,咋啦?”
红霞脸色说变就变,脸色阴沉的,两手便跟钢钩一般死死抓住耶律虎的膀子。就说个王法的事儿,就算不愿意,你至于这般么?
“还楞啥?赶紧传产婆!”红霞牙缝里挤出来几个字。
啥,要生了?
鸡飞狗跳,上蹿下跳地把早预备好的产婆传唤进来。这不是添乱么,还嫌家里不够乱套的么,今儿一早不是还好好的么,咋说生就生啊。要生也不差这两天啊,要生也得拖上几天,好歹也算是个大生日,这年头讲究这个。今儿生了,生日小得没法再小,这不是添乱么?
“爹,你说娘能给生个小兄弟还是个小妹妹?俺跟小虎、小四都说说指定是个兄弟,王法偏说是个妹子,说好了谁输谁得给当成大马骑。爹,你给俺几个做个见证!”
“滚远,就不会说个好话?”产床上红霞怒声喝骂道:“若是叫王法这乌鸦嘴说着了,娘便把你二弟赶到南登州去!”
一吐舌头赶紧把几个皮小子领走,真是的,红霞你埋怨王法干啥?四个皮小子里头王法是最有眼色的,还不是你平日里老是念叨想生个小棉袄闺女,二小子十有八九那是顺着你的心意说的,讨你欢心呢,凭啥拿这个说俺家二小子?
气儿还没运足,外头快步进来个小厮,飒利地施个礼禀报道:“禀报少爷,外头林家大掌柜的林钰求见,苏云苏将军引着海州信使求见。”
咋都会凑热闹啊?若是自家人早不见了,可这两边不成,一个是林丝派驻登州的特使,一个是海州魏胜的特使,外事无小事,马虎不得!
强忍着内心焦急,面皮上却是如沐春风,把林钰接进来。无非是些个过年的例份往来,无非是些迎来送往的客套话,这都是规定套路逢场作戏罢了。
林钰机灵人,眼瞅着我演技不佳好似另有心思,识趣的早早告退。临走之时,却在桌上留下一盒子,轻声道:“七公子专门差人从南登州送过来的,嘱托在下定当亲手交到平少爷手中,叮嘱在下定要平少爷亲自开启。里边是何物品,七公子书信里没交代。”
伸手接过来,上好的檀香木打造的狭长的两半式盒子,说轻不轻说重不重,偏生还一头轻一头重。这啥玩意儿啊,满腹狐疑地打开锁扣一分,檀香木匣子左右分开。一边九个空地儿,只是却没填满,左边摆着四个惟妙惟肖的泥娃娃,右边却是五个憨态可掬的瓷娃娃,四个眉目清楚分明是四个小子,最末尾一个年岁太小,倒是看不出是个小子还是闺女。
这干啥啊,这哪里是送礼,分明是打擂台么!
吃醋啦,你吃的哪门子醋啊,若说吃醋那也得是红霞吃不是?再说了,比旁的到也就算了,你比这个干啥啊,咋生个孩子都得比啊?早早打探到红霞已然有了身孕,不远万里专门捎些东西恶心我,这样看起来你的少了一些。吃这醋,一边还留九个空当,也不想想,一连生九个你不累啊?
哦,忘了,你林丝效率高,都是双生,可双生就更不对了啊,九个,咋双生?要不然你还想弄出来个三生不成?你养活的过来啊!就算你不用我养活,可一连九个,你当我是**种牛啊!更过分的是,都这当口上了,你还来添啥乱啊!
要么说,女人就是女人,再能耐的女人还是女人。要不,就林丝这么个奇女子,咋都能一门心思不远万里单单送这点儿东西恶心我?现下林丝指不定乐成啥模样了,指不定跟自个小子咋埋汰我了呢!
扔了一半匣子,把九个娃娃填满另一半匣子,随口叫过来一个小厮叫把这九个玩意儿送给小赖。小赖出手大方,手里若是有了好玩意儿断断不肯吃独食。几个兄弟一分,外带上耶律虎的几个小子一分,这罪证便算是给毁了,断断不能叫俺家红霞瞧出破绽来。
苏云鬼鬼祟祟走进来,压低着嗓门得意道:“平将军,海州魏胜兄弟的意思是,看看能不能归附咱山东……”
归附山东,你当是好事儿呢!这当口,哪有工夫开疆拓土啊,先得守住咱山东这一亩三分地。这些不是早跟你说道过了么,咋,你傻啊?
再也压不住火气,上去狠狠踹一脚,恶声恶语道:“成,你就嫌这年我过得清闲了不是,你就是专门过来给我添堵不是,你找踹啊?”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