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来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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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姐妹俩唱的是一出春天里踏青游玩的小曲,虽说不是啥淫词艳曲,可一来姐妹俩模样俊俏,尤其是这个姐姐目光灵动,妹妹秋波流慧,俩人嗓子又好,声情并茂,把姑嫂俩人踏青游玩的美妙唱了个淋漓尽致。

    李进起初目不斜视,待到姐妹俩唱到了极致欢快的时候,眉目间一时颇为动容。可也就是一瞬间,李进便恢复了本色,高声笑着追着姜琦、鲁守节吃酒,再不多看姐妹俩半眼。

    姐妹俩唱罢一曲,挥手把俩人赶下去。有福上前凑趣道:“少爷,咱王村不许风流生意,可这俩,小的是没许人家的黄花闺女,大的家里男人去年病死,现下只得卖唱为生。小的听人说过,这姐妹俩只情愿嫁个能上阵杀敌的男儿汉,若是李少爷看得过眼,倒不如收下一个俩的,权当是搁登州这边的侧房、外室……”

    没等我言语,却听李进连连摇头道:“王家兄弟知道小弟,小弟虽不是偏好这口,可家中倒也颇有几房婆娘,先前风流快活的好事儿倒也没少撺掇过。若是几年之前,便是王兄不说小弟难道不会自个找去?可现下不成,现下我家将军军令甚严,将军自个又是不纵女色,小弟还是莫要触这个霉头的好!”

    啥,这年头居然还有这等不纵女色的将军?要知道,便是在我山东,虽说登州军军纪甚严、山东律令也颇为苛刻,可也终归没禁到这个上头,也就搁王村耍耍威风不许这个不许那个罢了。

    没法子,一来呢啥年代说啥话,这年头全是这样,哪里是我一个人扭得过来的?二来,这些年战火连绵,各州各县莫不是男少女多,比例还不是差着一点半点儿的,若一个男人就许一房娘子,剩下来的咋活?多娶几个还能少几个卖笑的,也算是积德了不是!

    诧异道:“这年头还有这等将军,只若是不强抢民女,这些个算啥啊?若是连这个都管,你家将军不跟也罢!”

    李进作色道:“王兄,这便是你的不是了!咱们是同窗好友,咱们是好兄弟,多一句少一句的没啥,可小弟断断不许你这般说道我家将军!我家将军这点儿上有些不近人情这个不假,可有一样,我家将军乃是胸怀天下、胸怀天子百姓方才如此刻薄自家。我家将军自个也是不纵女色,朝堂上的同僚也曾花费两千贯钱买了个书香人家的闺女送给我家将军,不也是叫我家将军原样奉还?”

    诧异道:“啥人啊,能叫李兄如此心折?要不,便烦请李兄说道说道,也好叫我几个长长见识?”

    李进咽了口唾沫,却没言语。

    指着李进哈哈大笑道:“李兄这是对咱山东不摸底啊,不过这个倒也没啥!来寻小弟的,想必断断不会就为了些许钱财、些许方便吧,若是当真如此,登州姜家、鲁家哪一家不是富可敌国,又哪里会到现下姜兄、鲁兄连你的来意都闹不明白的地步?”

    笑罢正色道:“来寻小弟,不过是做个说客,看重的不过是登州军这点儿兵马,山东的这点儿民众罢了!不怕李兄见笑,李兄若是金国的说客,小弟好吃好喝礼送出境,倒不是怕了金国,两国交战不斩来使么,有能耐战阵上使唤!若是刘豫那边的说客,便索性不说,咱还是好兄弟。若说了,前一个月济南府城墙上还挂着几颗脑袋呢,跟些汉奸有啥好说的?若是南边那个不争气的软骨头,也莫要说了,说了也就惹得咱哥俩脸红脖子粗地吵上一架,跟李兄你说忠实话,临安府那人,小弟看不入眼!”

    李进沉稳下来心神,反倒是诧异道:“王兄,你倒是叫小弟看不透,莫非你是想自立为王不成?”

    苦笑几下,冲姜琦、鲁守节道:“姜兄,鲁兄,莫非咱登州当真是凡事敢为天下先?咋来一个便这般说辞,来一个便说我自立为王?自个都说疲沓了,劳烦姜兄、鲁兄说说咱山东是个啥路数?”

    姜琦清清嗓子,轻笑道:“也难怪李兄这般寻思,其实早几年我几个也有这般的心思,也就是这两年,登州军全取了山东之地之后,方才彻头彻尾明白了王兄的路数。”

    鲁守节接口道:“依照王兄所言,咱登州、山东这个路数也不是自家才有,学的是极西之地有个叫做罗马国的法子。这个罗马国的法子听起来匪夷所思,细细考究起来却是颇为有理!这个罗马国,头一样与大宋朝不同的便是没个掌管天下的天子,换句话说,便好似大宋朝没赵官家一般。”

    李进嘴差点儿没咧到耳朵根子,喃喃道:“这个小弟自然早有耳闻,只不过说实话小弟并不相信,依照小弟的心思,只怕这些乃是王兄所使的障眼法。天下没个官家咋成,那不是乱了套了么?自古至今,却又有哪朝哪代没个天子?”

    姜琦道:“李兄,小弟以为这上头还是王兄说得在理。且不论极西罗马国,便是我中原大地便不是一向如此。小弟问李兄一句,赵官家若是龙驭归天,下一位天子却是何人?”

    “自然是太子!”

    “太子只怕也是赵官家自家的小子吧!”鲁守节嬉笑道。

    姜琦笑道:“这些倒也不为难李兄,咱登州不知道分辨多少回了,可说这个事儿上满登州甭管是识文断字的,还是目不识丁的没人没分辨过。至少,咱老辈子的祖宗,三皇五帝便不是这般。敢问李兄,古之圣君又有哪一位把皇位传给了自家小子?”

    “咱登州做学问的大家早已考证明白,古之圣君没一个是世袭而来。便是三皇五帝要么是众人公推,要么是圣君秉公则断。咱中原汉人从啥时候开始乱套的,便是强盛如汉唐,不也是传成十余代数百年便寿终正寝?李兄好生寻思寻思,自从商汤废了大禹秉公择贤挑选天子之后咱汉人便开始乱套了。遇上个神武的圣君便开辟一个朝代,少则三五代,多则十几代,遇上不成器的后辈败治光了祖业天下又是大乱。现下登州已然是探究清楚,天下纷争的根源便在于此,故而王兄言道,既然古有圣君之例,外有罗马国为证,我登州便索性恢复三皇五帝之治岂不是更好?”

    这番道理,在登州,这两年算是最流行不过的道理,路边随便拉上几个人都能掰扯上几句。你赵官家咋样,你赵官家再圣明你还不是叫人金国给打得满地找牙啊?你赵官家再圣明,莫非你还圣明得过三皇五帝不成?这主意,乃是俺的老恩师鞠老夫子暗地里推动的,甚合吾意!

    可现下,李进就跟个傻子一般,听得目瞪口呆。

    鲁守节比姜琦宽厚些,看李进的模样心下不忍,轻声指点道:“现下的山东便是取自于三皇五帝的古法,模仿于罗马国。依照树人的说辞,这个叫做四权分立,与大宋朝截然不同。所谓四权分立,一是立法、二是司法,剩下的便是军政。”

    “所谓军,便如同大宋朝的枢密院、太尉府,只不过山东这边叫做山东义军大将军府,除开州县守备乡兵不算,统领山东各路机动军马,树人便是我山东义军大将军府的大将军。只不过,大将军府只管如何打仗,如何取胜,至于这仗打还是不打却不是大将军拍板,故而若是李兄当真为了这个而来,跟树人说不说倒也没啥大用。”

    “所谓政便是民政,便如同大宋朝三省六部之中的尚书省一般,山东设政务院总理府,下设吏部、户部、工部、刑部、兵部、学部,这里面去掉了个礼部、加上了个学部,其间大有分别。便是原本的吏部、户部、工部等二十四司也与大宋朝或是隋唐之时的三省六部二十四司颇有不同之处。原本登州知州姬德凌姬大人便是总理府总理大臣,全山东政务全归姬大人打理。”

    “剩下一个便是司法,山东设立司法院,若拿大宋朝来比,便好比大宋朝的半个刑部、加上大理寺、御史台。何为司法,便是有事依法断案,无事依法监察。这个却与历朝历代不同,历朝历代莫不是刑部之上另有尚书省,尚书省之上另有三公、天子,如何做得到天子犯法与民同罪?咱山东这一点却与上古圣君相仿,司法院之上再无旁人管辖,山东律令之严可说是天下少有,可山东执掌律令不论贫富、不论尊卑,当真是一视同仁。这个,除开山东普天之下便没听说过!现下执掌司法院的便是素有杜阎王之称的杜彦。”鲁守节轻笑道:“杜将军执掌这个当真是最合适不过,咱这位杜将军最是方正、最是不徇私情,不敢说旁的,公平那是没的说的……”

    姜琦接茬道:“最不同的便是议事院,原本登州便是这般。若依照大宋朝来比,便好比大宋朝的门下省、中书省、加上半个天子。嘿嘿,除开司法院,议事院便是与大宋朝最大的分别,李兄,你可得听仔细了!”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