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麻缠都是发小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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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靖康八年腊月,早早便舍弃了公务躲在家里猫着。自打前年海州一战杀出了威名,山东跟大金国倒是两下忌惮,都不肯轻易挑起战端。

    赤骑王保、滨州扈兴加上阮三的红颜知己统引的大河水军,护住了大河北边。济南府蔡湍跟彪骑王彪护住了西北角,泰安军的武虎、孙億、兖州的吴给、狼骑孙大头护住了山东西路,沂州的何桓、卢丁、枭骑的苏云护住了山东的南大门,猴子、穆大胆的龙骑驻扎青州四下驰援,把山东守护得铁桶一般。

    也就刘豫这个又熊又不老实的,吃了大亏,丢掉了山东十个州府不说,连带着折损了十数万精兵。海州一战更是亏了血本,五万精兵全军覆没不说,自个的亲兄弟刘益战没,麾下号称万人敌的悍将京超战没,折损战将百余员。刘豫咽不下这口气,时不时犯贱,山东军只守紧了门户,绝不越境二十里,两年下来倒也没啥大战事。

    这两年腿都跑细了,可说山东各州全拿脚跑了个遍。没啥了不起的大事儿,无非是些个开荒屯田的细碎小事,两年下来各处总算是忙乱但不慌乱,算是有了正经路数。

    也算是犒赏自个,也因为冬天农闲没啥大事儿,今年一进腊月便躲在了家里。这都几年了,咋说也得给自个弄个公休假啥的吧,咱现在正经八百的公务员呢,还是高档次的公务员!

    屋里暖气烧得足,大小子小赖十岁了,二小子王法今年刚好七岁,正是鸡狗不理的年岁。俩皮小子领着六岁的小虎、五岁的小四跟耶律虎几个般大不小的小子,就差上房揭瓦了!这几个皮小子本来便顽皮,现下赶着我在家纵容,愈发没了人模样。

    “滚,滚远,当我稀罕你不成,看着便够够的!”红霞一边护崽的老母鸡一般护住圆鼓鼓的肚皮,一边喝骂着。扭头却冲我皱眉道:“也不好生管管你家小子,没见着都成啥模样了?就盼着肚皮里这个是个闺女,闺女是娘的小棉袄,省得跟着几个皮小子一般成天惹人烦!”

    嬉笑道:“讲理不讲理,咋说到小子的好处便是你的小子,咋嫌烦了便是我家小子,难不成好事儿全你的,不熨帖了全是我的过错?小子么,尽着反、尽着做,越能反将来越有出息!”

    红霞腆着脸凑到我跟前,满眼期待地看着我,道:“你说,若是肚皮里这个当真是个闺女,又是像我这样又俊俏、又贤惠,咱家这门第也高,加上我给传下来的聪明智慧,将来不会找不着合适的人嫁吧?”

    “没事,若是面皮也跟他娘这般厚薄,若觉得自家亏欠些,索性多找几个一同嫁了!”随口支应着图个热闹。

    眼见着红霞柳眉倒竖便要发飙,赶紧一闪身一滑步远远躲在小赖身后,正预备调笑,却见门口闪过来一个四十岁上下的婆娘,高声禀报道:“老爷,夫人,姜家老爷来访,现下正在正堂里候着呢!”

    俺家红霞就这点儿好,满府上下男的不算,但凡是女的原本全是三十往上的婆娘。这几年,兴许是觉得我的年岁也长了几岁,三十往上的不保险了,索性全换成了四十上下的婆娘,还全是恐龙一般的长相。就这红霞还说自个如何的聪明智慧,我岁数长几岁,这些个婆娘下人的岁数莫非就停滞不前?就这点儿帐都算不明白,还好意思了都!

    没用,说啥都没用。用俺家红霞的说辞,老爷们外头就得顶天立地,搁家里或是家里事儿就得听自家婆娘的。人一换也就来了麻缠,满府上下老人,满王村老人有一个算一个,管红霞全叫少夫人,管我全叫少爷或是平少爷。可新换的这帮外乡婆娘,看着我上边没老人、下边又是四个小子一帮外甥,也不知道哪个挑的头,便把我叫成了老爷,把红霞叫成了夫人。

    姜家老爷,不是旁人,正是姜琦这小子,咱的发小!姜家老爷子正青春鼎盛却是急流勇退,把自家家主的位子让给了姜琦,姜琦现下算是姜家的当家人。知道姜家老爷子咋想的,虽说姜琦也是个厉害角色,可终归比不得姜家老爷老辣,无非是把身披平将军发小光环的姜琦推到前台,自个躲在后头出谋划策罢了。

    可不管咋说,又是发小又是现下姜家的掌门人,咱都慢待不得!再说了,这些年来姜家对王家、对登州臂助不少,昔年同窗之谊也委实深厚。没见着,方才还做河东狮吼的红霞,现下已然是款款取过我的大氅,低声道:“当心莫要喝多了,这几个皮小子,现下你若是不给说上几个故事,压根都不肯睡觉……”

    “姜兄,啥风把你给吹过来了?”给姜琦当胸一拳,亲热地寒暄道。

    姜琦嘻嘻一笑,轻声道:“王兄,轻些。你又不是不知道,小弟一向不曾习武,平大将军一拳咋消受得起?今日过来不为旁的,知会王兄一声,小弟那个不成器的叔叔已然到了那边。”

    姜琦打怀里摸出来个封子,低声道:“铁浮屠、拐子马何等的厉害,这是纹银十万两,王家钱庄的票号,老爷子的意思用这银子劳请王家的兵器作坊及早打造些趁手的器物,省得他日金兵把拐子马、铁浮屠用到了咱登州军身上时,咱吃了大亏!”

    姜家老爷子,明明是给我送礼感激,却说成打造兵器,当真是送礼都送出门道来了。

    原本以为山东不敢说,至少我的登州是铁板一块。谁成想数月前便给了我一记耳光,登州一个吃里爬外的蛀虫叫有财给逮了个现行,直接叫杜彦打在了死牢。

    自个觉得登州还是比较开通的,倒不是看不着,为主的是担心影响了登州各家作坊的蓬勃发展。历朝历代都讲究盐铁之利,盐铁历来是官府的钱袋子,也是官府严加控制的要害。若是两国交兵,能打造兵刃、铠甲的钢铁历来是禁运物品。登州不管这个,便是对大金国都没禁止软钢上的来往。

    只不过,虽说没禁止软钢买卖,可兵刃却是严禁流入金国、伪大齐国。要知道,雪枫宝刀等骑军使唤的利刃虽说照旧是王家兵器作坊的独门绝艺,可寻常步军使唤的兵刃却大多出自旁的作坊,这里头姜家鲁家的作坊便是主力。

    受王家机械厂带动,受冶金学院的带动,姜家鲁家作坊里打造的兵刃虽说只给步军配备,可兵刃之精良莫说大金国、伪大齐国望尘莫及,便是大宋朝官府作坊也多有不如。故而,兵刃啥的掌控的死死的,若是这等兵刃流落到敌手手中,岂不是自个给自个找麻烦?

    可事儿总有例外,这个例外便出在了姜家。姜琦的本家叔叔,十足的纨绔子弟,十足的败家子,却偏生胆大包天,更兼之压根便没啥伦理道德这么个主儿,居然狗胆包天朝伪大齐国贩运兵刃。

    甭管哪个大家,哪代都有不成器的子弟,都有星巴个的败家子。若是寻常败家子,了不起给点儿盘缠赶出家门,任由其自生自灭,断断不至于对这一大家造成祸害。可姜家这败家子却不同寻常,虽说岁数上比着姜琦还小几岁,可一来辈分甚高,二来这败家子的爷爷早年对姜家立有大功,连自家性命都赔上了。三来便是姜琦的奶奶早亡,姜琦的爹爹都是吃这人的奶水长大的。这人的爹爹也是早亡,就留下这一根苗。

    打小姜家老爷子便把这人当成了自个的亲弟弟、亲儿子一般对待,谁成想这人当真不成,当真是油盐不进。倒跟二流子一般,除开正经八当的事儿一件不做,吃喝嫖赌全都沾染。百般无奈之下,姜家老爷子只得分给了两处冶铁作坊,把这人赶出了家门。

    若说姜家老爷子也算是仁至义尽,若说这人若是老实守着冶铁作坊咋说也是大富之家。谁成想这人手里得了冶铁作坊有了钱财,居然一头扎进了南登州的青岛。青岛是个啥去处,为啥叫做销金窟,这个旁人不知道我还不知道啊!我就算是青岛的半个地主,当林丝的手段,当二流子的手段那是白给的?

    逍遥快活几个月,非但是身上带着的银钱尽数折腾进去,反倒欠下了数万两银子的高利贷。偏巧,这人搁青岛销金窟逍遥快活的当口结识了个神通广大的商贾,狗急了还跳墙呢,这人急眼了便动了歪心思,俩人合伙便打起了兵刃的主意。

    销金窟,是穷奢极欲的场所,却也是各路细作混杂的场所,多少见不得人的勾当都是拿这个当做了掩护背地里做下的。南登州那边驴头没少在销金窟撒下眼线,得了这个消息便直接送给了有财。登州这边有财也早留神了这两处作坊,头一回贩运兵刃时因为数量不多没动手,第二回贩运的兵刃足足装了十几条小海船,便被有财拿了个现行。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