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铁血水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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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禀报平将军,我南登州水军大占上风,击毁倭国水军战船七百余条。海船上封将军、王将军传回来消息,功成便在今日,不获全胜誓不收兵!”边上两个水军的传令官高声道。

    这俩是柱子专门留给我的,海上没啥能传递消息的,南登州水师白天靠的是旗语、号角,晚上靠的是灯语、号角,有这两个传令官在我身边,至少海上是个啥状况能看明白。

    低声问道:“先莫说这个,若是只击毁倭国水军七百条海船,倭国水军主力尚存、尚有一战之力。看看这天,若是当真下雨,咱们能有几成胜算?”

    火药怕水,现下家里头的火器也怕水。虽说家里头火器头一个使唤的地场便是海船上,防水的工夫下的着实不少,如若不然,轰天雷射出去,海水一沾不响了,咋成?

    家里头火器寻常海水倒是不怕,至少十个能响九个,只若是点着了药捻子便不怕。可麻缠的是,点火药捻子总得使唤火种吧,这当口给雨水浇灭了不成。若是当真下雨,恐怕海船上火器少说得哑火一半,若是当真瓢泼大雨只怕便没几个点得响的。

    “不能吧!”封苟留下来的传令官低声回道。

    “下点儿雨怕啥?”王柱子留下来的传令官豪迈道:“使唤火器倭国水军不是对手,不使唤火器倭国水军照旧不是个!先前俺家王将军拾掇大隅国水军的时候不是也没使唤火器?封将军更是浑身是胆,不客气说话,咱南登州水军便是咱的海上长城!”

    嘿,海上长城!这话想必是柱子常说道的吧,打我这边学过去的。

    心下稍微安稳些,海上南登州水军大海船却是愈发看得清楚,后头跟着满海面上黑压压的一片,蚂蚁一般。

    扔一个千里眼给传令官,低声道:“少吹大气,赶紧看看,咱这边传唤的是个啥号令?”

    “没事儿,封将军的海船在东边看不真切,西边的是王将军麾下战船。王将军传下来的号令,海船斜着朝海岸来,使唤火器招呼倭国战船。不对,王将军改了号令,海船掉个头,斜着朝东南下来……”

    边上传令官讲解着旗语,千里眼里边看得真切。柱子这一队战船并非是直直朝南下来,走的是大“之”字形状,总是能分出一边船舷对着追赶上来的倭国水军战船,少了床子弩招呼,多了轰天雷招呼,再若是有迫得近了的,海船上直接扔过去火药包招呼。嘿嘿。总算知道了原本八国联军是咋欺负咱,眼前柱子给实实在在上着课呢,倭国水军这阵仗没法打,送死么!

    海船上火药包却与陆战使唤的不同,陆战火药包上都包着一层铁砂、碎石啥的,海战使唤的火药包却是包裹着一层防水的家什,外头还捆绑着一个四根尖的尖叉,扔出去总有一个尖扎得住木头。

    柱子号令着海船走着大“之”字,想必是家里海船速度快些,不远不近吊着倭国水军海船,一层一层跟剥皮一般,慢慢消耗着倭国水军的战船,也消耗着自个战船上的火器。

    唉,不对,倭国水军也不白给啊!

    离得更近了方才看得明白,倭国水军倒也自有章法,分明使唤的便是人海战术么。哦,不对,船海战术!

    却见倭国海船倒也并未混乱,后头的大队海船阵势严谨远远跟着,却是远在南登州战船床子弩、轰天雷射程之外。前头聚齐几队小海船,扯足了风帆、摇足了桨撸玩儿命朝南登州水军海船靠近。船面上倭国水军兵丁或执盾牌遮挡、或手持刀盾预备着登船厮杀。

    一拨战船给拾掇得差不多了,紧接着下一拨战船又是亡命突袭。失落了海船、坠落海里的倭国水军兵丁转瞬间便被后头赶上来的战船救起来,海船倒是折损不少,可兵丁却是并未伤筋动骨。

    看起来倭国水军头领倒也当真是个能人!

    南登州水军船大、人少、船少、火器犀利,利于远战;倭国水军船小、船多、人多,利于近战。现下两边全是扬己之长、避己之短,战法上都算是应对得当,究竟鹿死谁手还两下里说着呢!

    千里眼里头看得清楚,柱子麾下两条刀鱼海船,兴许是船长转弯不方便,转弯的时候硬生生叫倭国水军战船狼群一般围上了。床子弩派不上用场了,轰天雷派不上用场了,就剩下火药包、弩箭管用,再就是刀枪。看着战法得逞,后头第二队倭国战船蜂拥而上。两条刀鱼战船舍命突围,一条连着撞翻好几条倭国水军小个战船,拖着熊熊火光、滚滚浓烟,载着满船挥刀厮杀的倭国水军破围而出,都没敢归队,直接冲南边一路下来。就船上这火、船上的倭国水军,只怕也够拾掇俩时辰的。

    还一条刀鱼战船,船帆上燃起了熊熊大火,终于没能冲出重围。顿饭工夫的厮杀之后,一声震天价巨响,海面上多了一片的残垣断壁,却再不见刀鱼战船的影子。

    看起来,南登州水军在消耗着倭国水军的实力,可同时倭国水军也在消耗着南登州水军的实力!急得直搓手,却是束手无策。没法子,海战上,我就是个棒槌!

    便好似天祭一般,天上厚重的云彩翻滚着,冷不丁几道闪电直刺海面,瞬间把海面照耀的白昼一般,炸雷声滚滚传来。千里眼里边看到,南登州水军战船已然是改变了阵型,一条条战船上不知道啥时候全放下了鳄鱼吻一般的长鼻子。

    这个叫做“冲角”,专门用来撞击敌船,使唤上这个,海上就算是刺刀见红了。专门撞击敌船的战船叫做“突冒”,这种战船,就是个敢死队的身份。

    家里头大海船原本没有这个,总觉得这个没用。后头海东青、柱子多次说道之后,凡是预备着当成战船使唤的,船头全给装上了厚重的、犁一般的冲甲,可不知道南登州这边啥时候连冲角都给装上了。封苟、柱子这是要拼命了!

    天色愈发黯淡,雨若是一下来海面上甭想再看着些啥!

    急道:“赶紧看看,王将军、封将军发的是个啥号令?又不是要毕其功于一役,一仗不成再打一仗就是了。唉,你俩咋啦,咋把千里眼给撂下了?”

    俩传令官虚虚指指,海上战船甭管是哪边的,却依然叫天色、海浪、翻滚的云彩跟炸雷,夹裹得凭空消失了一般。便是先前的火药爆炸的声音,也全淹没在炸雷声中再听不着半分。

    “王将军最后一个号令是“死战”!”一个传令官闷声道。

    “封将军却传过来个消息,是单单传给平将军的,不知道啥意思。一个灯语、旗语却是“退后”,还一个却是“南登州”。”封苟手下的传令官道。

    啥,退后?就封苟的操性,掉了脑袋只怕都不肯退后半步!退后,南登州,这啥意思?

    嘴里低声念叨几句,心思猛地一动,脱口而出道:“退后一步便是家,退后一步便是家,封将军是这意思:退后一步便是家!大庄头一战,瘸子叔就凭这句话硬生生支撑下来!封将军是说,宁死不退!”

    眼泪刷一下便流了出来,雨点子砸下来没感觉,满头、满脸落汤鸡一般也没感觉,任由雨水、泪水混杂在一起朝下流。战阵上生生死死见得多了,方才眼睁睁瞅着一条刀鱼战船没了,自个却是心如铁石一般不为所动。现下,自个没心软的本钱,没动情的本钱,都以为自个快成了个铁石心肠的木头。谁成想封苟这一句,封苟这俩旗语,方才叫我发现,自个还是个脆弱的心神,只不过,这些年的责任、压力就跟一层层坚硬的果壳一般,把我原本的心神给包裹起来罢了。

    退后一步便是家!

    土话,大实话,面包爹瘸子叔的原创。

    退后一步便是家!

    封苟的旗语。

    高声喝道:“去,竖起我的大旗,王平就在这山头上看着我南登州水军厮杀,王平就在这山头上恭迎南登州水军凯旋!”

    一个炸雷仿佛就在脑袋顶上炸响一般,有福急道:“平将军,咱回去等!您又不是不知道,南登州这边风大、雨大,雷电厉害。下雨的时候呆在山上叫雷劈死的不在少数。便是呆在山上,海上能看着点儿啥,能听着点儿啥,咱回去等!”

    四叔也道:“少爷,现下你的身份不同,南登州、莱州、登州三州之地的主心骨呢。若是当真用得着,便是亲身犯险也是该当。可现下……”

    冲四叔低声道:“四叔,您老忘了,平儿现下都四个小子了!”

    抬起头来,手指着海面上,冲有福高声道:“听,能听出来有啥差别不?”

    有福侧耳听听,也不知道是真听了还是糊弄我,听罢摇了摇头。

    高声道:“可我能听出来差别!听不着啥各色的动静,可我听得出来,就是跟寻常刮风下雨打雷的动静不一样,里头有我的兄弟在拼命呢!”

    又指了指自个,道:“我能听得到海上不同,他们自然也听得到王平在此摇旗呐喊!”

    话音未落,便好似冷不丁老天开眼一般,一道闪电刺破云彩,电闪之间,我清清楚楚看到,一队战船扯足了风帆、高昂着冲角,斜刺里撞向大队的倭国战船。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