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恶毒心肠(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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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万名流民把几条鲲鹏海船给挤成了沙丁鱼罐头一般,海船是打即墨县南海边的田横岛附近起航,比从登州或是芝罘船场又近面了两三天的路途。李昭的主意,莱州这边不是人多没粮么,刚好,多出来的人丁一家伙全运送到南登州那边,有多少运送多少!

    南登州四叔手里也没多余的粮食,可没多余的粮食也不怕,大隅国、萨摩国倭国土著手里头有多余的粮食不是?

    都还记得自个原本冷冰冰、毫无人情的口吻:“日本土著不是人,了不起算是些两只脚的畜生罢了!又不是出家的大和尚,宰些畜生有甚么要紧的?但凡是带把的,只若是喘气的尽数砍了。也莫要光自己砍,运送过去的流民,若想自己活命便得靠自己。砍死倭国土著一家男丁,这家倭国土著的家当、田地便是自个的,这家倭国土著的婆娘便是自家婆娘、丫鬟。有能耐的只管吃香的喝辣的,没能耐的饿死没人可怜,全靠自个的能耐!记好,倭国土著就是些个两脚的畜生!”

    李昭这老妖精没人性,居然抚掌大笑道:“成大事者不拘小节,正该如此!”

    封苟这小子更是没个底线,王村还讲究个忠勇诚信智,可这五个字搁封苟脑袋里就剩下一个,便是忠字。还真不好说封苟啥,旁人能说,就我不能说,人封苟脑袋里的这个忠字,忠的是王平、忠的是王家,剩下的或许王村的乡亲有些,旁的一概没有。我这番事关倭国土著性命的诡辩一出,封苟居然半个字没说,只是重重点点头,嘿嘿,依照封苟性情只怕倭国土著有苦头吃了!

    封苟,本家姓封,小名狗儿却没大名,成名后也不知道哪个给说成了封苟,封苟便也认下了这个大号。其实,若说起来,倭国那边、南登州那边“疯狗”的名号都成了人赌咒的筹码。啥,说我撒谎,我若是撒谎出门便叫我遇上“疯狗”,都有吓唬小孩的功能。

    海东青、王柱子、张猛、封苟,登州、南登州水军的四大金刚,俱都是战功显赫,可名头最著的却是封苟。南登州全取日向国的关键一战,南登州水军大破倭国水军联军的关键一战,封苟居然使唤轰天雷跟人刺刀见红,居然独力大破倭国北边的水军,赢得了“疯狗”的美号,也成就了南登州乡亲心目中男儿的完满形象。

    莱阳城那边是头一回见着南登州水军大将封苟,封苟扎扎实实军礼参拜过后,居然换成了寻常便装,执晚辈礼扎扎实实给我磕了三个响头,把我给吓一跳。

    封苟抱着我的大腿嚎啕大哭道:“几年没见着平少爷了,可把俺想死了,平少爷还记得当年的狗儿么?”

    茫然地摇摇头,狗儿?说实话,小名叫狗儿的多了去了,单单是王村,没一百个少说也得几十个,哪里记得住那许多?

    封苟急得什么一样,连说带比划道:“就那年家里头修造水库,跟您顶嘴的那个狗儿,叫您踹了一脚屁股,还赏了半个凉饽饽那个!”

    “哦,原来是你,多少年没见了,原本才这么高!”伸手比划一下,眼前却浮现出倔驴一般的半大小子模样。

    见我想起来了,封苟兴奋得跟那啥似地,连声道:“就是俺,就是俺!得了平少爷恩典,得了村里乡亲帮衬,狗儿一家方才有了活路。俺娘说了,知恩不报的不算男儿,第二拨去南登州的里头就有俺,搁柱子哥手底下效命。俺的二弟,现下正在王保哥的赤骑里头效命。俺的三弟,现下却在机械厂里做活计,留在王村好给俺娘养老送终……”

    絮絮叨叨的,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说了大半天,总算是听明白了。封苟这小子对我、对王家感恩戴德那是不假,便是我自个也没想到,当年一个小善心、一个无意之举,就半个凉饽饽却换来现下一个死心塌地的大将。只是,这大将脑袋不灵光,叫四叔当枪使唤了。

    得罪人的话四叔不好说,我跟姐都是四叔看着长大的,偏向了哪个都不好不是?钱大、钱二、张显德、柱子、猛子、诸葛信、慕容义这些个,搁南登州算是头面人物,可搁家里那不成,说话不顶用。李昭,李昭地位尊崇那是不假,可毕竟只算是客卿。驴头,驴头这一干人全是我的小弟兄,有事自然心眼朝我这边偏。

    就封苟这样的,搁南登州算是重量级人物,又算是王村死心塌地的老人手,还不算是家里头主事,封苟的心思该当代表南登州的民意吧?

    “南登州姓王、不姓武,你若是不去,俺便把大少爷抱过去,怀里抱着大少爷俺也能把九州岛给抢过来,这九州岛也得是姓王的。你不要也是大少爷的,旁人惦记也没用,俺头一个不答应!”

    “放屁!”上前踹一脚,怒喝道:“哪个惦记了?武龙是我差遣过去的,他不过去,你拿刀把我劈成两半,一半搁登州一半南登州!”

    武龙没这个心思,若是有这个心思,驴头密报早过来了!再说了,就是有这个心思也没啥,现下是不敢说这个话,将来咱若是发达了,不敢说把南登州送给武龙,日本国那边岛子多了,除开九州岛不算,少说还有四国、本州、北海道吧?要地盘自己打去,自己打下来的方才牢靠不是?

    “现下不惦记,一旦若是有了战功再惦记咋办?不成,你不去俺就去抱大少爷,要不,二少爷也成!”

    啥,俺家小赖才几岁,俺家王法才几岁?就为了个破九州岛便一竿子把俺家小子打发过去了,还让人过个快乐童年不?俺还舍不得呢!

    “屁话,奶毛还没退干净的臭小子,不信就比武龙顶用!”上去又踹一脚,道:“说,都谁撺掇着,自个不敢过来说,偏偏撮弄着你过来?”

    封苟拧着脖子硬挨一脚,道:“自然管用,大少爷、二少爷过去一个,俺们就有了依靠,有了盼头。没哪个撺掇着,俺自个就是这般的心思!”

    还寻思啥呢,慈眉善目的四叔,一幅好好先生的面容,却是不做声响地把能够得着的功劳全朝我头上栽赃,也不怕功劳太多了压死我!

    难得,难得现下腾出来几年当口,不趁着这时候把日本国根基打扎实了再等啥时候?再说了,这事儿不去南登州那边想法子还真没辙,莱州现下已然是不堪重负,这多出来的人咋办?

    要说人到了啥时候就有啥时候的想法,人到了啥时候都不满足,原本觉着守着南登州有个安身之地就挺好的,可现下,现下倒好,居然又开始图谋人家整个九州岛了。

    不过,话又说回来,先前是咱没见识,觉得南登州地界就算不小了,足足养活的下二十万人呢。可现下,现下二十万人算个啥,整个九州岛还不见气有我的登州、莱州大呢,拿下来个大隅国、萨摩国算个啥?

    说穿了,啥大隅国、萨摩国,倭国猪就是能得瑟,明明就是一个县,却偏偏叫成了一个国;明明是处弹丸之地,却偏得叫成个大日本国;明明就是个土皇帝,却偏得叫成个天皇,天上的皇帝。可不是天上的咋的,鸟毛天皇,可不就得搁天上飞么!

    原本算着南登州那边了不起养活十七八万人口,可现下,二十六七万上说话。李昭、四叔这俩老妖精凑到一起,一文一武都是满肚子花花肠子,全没半点儿基本道德,整天没旁的营生,净凑一起喝酒琢磨祸害人的主意了。

    都城,原本日向国的地界,南乡的西边,爬过连绵的群山西边便是,老大小的一片平原,一色的水田不比着南登州这边少些。原本并没拿下都城,南乡西边、串间西边便是连绵的群山,易守难攻。拿下了都城好是好,只是无险可守着实麻缠。

    这是先前,还是手里头人丁不旺。人手一多李昭、四叔自有办法,各种花样的手段层出不穷,硬生生逼跑了都城的土著将军,把都城四周遭大片的平原笑纳手中。

    这些都知道,李昭、四叔、驴头的书信上都写得明白,依照四叔的说辞,本来便是日向国的地盘,现下日向国轮到咱来做主,凭啥不拿回来都城?

    都啥道理啊!

    南登州水军南驻串间,北驻高岗,从南到北几处隘口不说,串间、南乡、南登州、都裕郡城、土原、高岗,外带着原本的日向国县城,都给打造成了连串的马其诺防线一般的坚实。

    就都城不成,四下无险可守,南登州在都城老大小的本钱扔进去,放着大隅国在西边虎视眈眈的,四叔咋能安心?

    南登州西边就是大隅国,再西边乃是萨摩国,拿下这两处便算是拿下了九州岛的半壁江山。可有一样,这两处才能安置下多少人手啊,九州岛,整个九州岛,方才是这遭我过来惦记着的!

    “没事,老四不是个好东西,表面看上去慈善,背地里狠着呢!”李昭低声笑道:“嘿嘿,还记得青岛么,现下算是日本国一等一的去处。大隅国那边、萨摩国那边扔在青岛的银子多了,老四手里头还不定掐着多少旁人的欠条呢。树人,青岛这事儿是哪个起的主意?却如何看起来十足十登州王平老谋深算的手笔呢?嘿嘿……”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