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三民主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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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不得落得下落不下红霞埋怨,四小子没满月便离开王村,满莱州逛荡。不是我情愿,大冷的天儿,眼瞅着好过年了哪个愿意出去?

    没法子的事儿,全叫粮食给闹腾的。

    登州这边核算着出产又收下来二三十万人丁,多一颗粮食都没有。剩下来的流民全安置在莱州,早先过来的还好说,反正莱州荒地多了。种子、农具散发下去,就算没大牲口使唤,自个种出来自个的吃食总没啥麻缠。

    麻缠的是后头过来的这些个误了耕种节气的,虽说原本也预备下了些存粮,可架不住嘴多。便是现下,每日还有不少流民过来投奔,少说这一冬天的口粮你得供应吧,总不能眼睁睁瞅着人饿死吧!

    私底下传下了号令,现下登州、莱州虽说是一家人,可原本的几处隘口照旧守护得严严实实的。明面上说是防备金兵偷袭,莱州又无险可守,其实,心里话,便是登州、莱州也得有个远近亲疏吧,登州那是头一个得必保的地场不是!

    南登州那边去年还朝回运送过不少的白米,可今年也不成。今年一年就没住下地朝南登州运送流民,四叔跟张显德那边能忙活住自个就算是不差了。好在现下四叔手头人多势众,腰杆子也硬挺,居然是自个招呼了几十个好身手的猎户,单单劫掳单身的倭国精壮,一根绳子捆上海船送给海东青那边,倒是省下来家里买倭国奴隶的银钱。

    “莱阳城去年冬天方才大战,现下就又整治一新,蔡湍蔡将军果真了不得!”边上杜彦夸赞道。

    语气倒是夸赞的口气,可杜彦照旧的死人脸,脸面上看不出丝毫的夸赞模样。

    密州失守之后杜彦辗转投靠了莱州,虽说杜彦不是个当将军的材料,可一腔血性令人钦服。更兼之为人方正、刻板,不畏强权,思谋之下便请杜彦做了登州义军府的军令官,单单掌管军中律令。

    低声笑道:“杜将军莫要这般说辞,莱阳城不算啥,去年冬天连番大战莱阳城损失惨重,早先过来的流民先尽着莱阳安置,咋说都是一季的粮食打下来了,也算是恢复了些元气吧!难办的是胶水县、即墨县,十室九空不说,还剩下来不少新收留的流民。便是现下,不少的流民还不停价涌过来,难办,难办!”

    这趟出来不是单单查看莱州各地的流民,另外还有一桩要紧的事儿。登州兵学院开张这许多时日,李仲一力操持之下成果斐然,非但是古今名将、经典战例汇拢了老厚的几大卷,便是兵器作坊里的热兵器跟热兵器的战法都有不少涉猎。其间尤其以登州义军为甚,每一战优劣得失都给尖酸刻薄分析到骨头渣子了。

    可就一样不好,整理是整理出来了,登州兵学院也开了两期短训班,可培训的全是队正、都头级别的,但凡够上点儿份量的一个没有。李仲细细分辨缘由,倒也没啥多余的说辞,一来委实战事紧迫,若是当真把各路军马的脊梁骨全给抽出来,莫说我咋说,李仲头一个觉得不妥。再一个便是,连番血战、连番大捷之下,登州义军也都颇有些骄兵悍将的味道,一味的觉得能抡着刀子硬砍方才是英雄好汉,对李仲这些个读书人汇拢出来的颇有些不以为然。

    跟李仲一合计,索性少讲些经典战例,多讲些赤骑、狼骑的得失,少讲些大面上的战略,多讲些临阵迎敌的战术。再就是,索性巡回办几个战地短训班,就算是不够系统,时间长了多办几回总能聚沙成塔。

    这遭,莱阳城算是头一站,莱阳、大庄头守军队正以上抽调半数轮训十天。虎头崖守军、王保的赤骑算是第二站,昌阳守军、孙大头的狼骑算是第三站。这三站轮训过去了,咋说也得是两三个月,今年这年关便算是过去了。

    自个本来就不是个勤快人,原本能推给旁人归置的事儿全推给旁人。可这事儿不成,这事儿推给哪个都不能,人蒋介石就凭一个黄埔军校校长的头衔就能笼络一群学生,驰骋了大半个世纪。咱得跟人学着点儿,这事儿就得自个握在手心里头,算是奠定一生的本钱。

    弹压着一干骄兵悍将尽心尽力听着战例,起先混乱些,好在兵学院诸位教授渐渐把话题引到了登州军战阵得失上,众人倒也是沉浸其间、兴致渐盛。

    心下暗自得意,眼瞅着今儿是第十天,只若是今天靠过去,这头一期的轮训班便算是功德圆满了。再后边,再后边前有车后有辙,前边咋办的后头咋办不就得了?

    为啥单单找莱阳城算是头一站,另两边一头是王宝、外带着一贯混不讲理的六叔,还一边是自家姐夫、外带着满肚子鬼心思的孙大头,就莱阳城这边还算是好点儿。

    讲堂就在城西戏台子上,先前莱阳城一番血战没剩下几间囫囵个的房舍,宽敞些的地场尽数毁于一旦。就原本城西的戏台子剩下半拉,马青青又时不时差人过来唱个小曲啥的激励士气,蔡湍便当先差人把这戏台子给修起来了。虽说就是些个横七竖八的木头搭起来的,可好歹算是个正经的地场,便是天气寒冷都顾不得许多。

    戏台上坐着,正汗流浃背地听着兵学院里一个女教授点评大庄头一战的当口,冷不丁看着远处一群人急三火四朝这边赶。定睛看看,几十号人手,挑头的正是莱州知州龚玉瑾,即墨县、胶水县两处登州指派过去的知县、主簿后边紧跟着,两县的头面人物只怕过来了个七七八八,便是鞠邦彦都不知道为啥也跟随着。

    无奈地摇摇头,使唤屁股都猜得出来,没旁的事儿,就是流民、粮食的事儿,想必这两处现下已然是抓狂了,听说我正搁莱阳城办学堂授课呢,这是上来堵门口了!

    苦笑着到了戏台当间,把正讲在兴头上的女教授朝边上挤挤,道:“劳烦先生,且叫王平说道几句。”

    冲台下抱拳施礼,笑道:“不是王平嫌弃教授说得不好,不是王平嫌弃教授挑不是,忠实话,大庄头一战王平也是大闺女上轿—头一遭,若不是老天眷顾、乡亲们用命,是胜失败还两下里说着。原本想兵学院里各位先生讲完再说道几句,可现下看来不成了,看着没,莱州几处父母官堵上门来了,想必是有些棘手的大事儿等着王平归置。没奈何,只得鸦占雀巢先说几句。”

    这几天早打好了腹稿,不管咋说总得先把蒋介石的位子坐稳了才好,无非是些个劝勉、激励、拉拢的好话。可话到嘴头又觉得恶心白来的,不知道为啥却是说不出口。

    只得没话找话道:“战阵上的事儿便不说了,王平说得再好终归好不过各位先生,便是王平自个这几日也是受教良多。”

    看底下一片哗然,朗声笑道:“这个有啥说不得的,实情便是如此么!莫看王平现下算是登州义军将军府的大将军,可自身武勇比不得身边的彪子,临阵机变比不得王保王将军,行军诡异、突袭比不过狼骑孙将军,守城严实比不过蔡湍蔡将军,老成持重比不过几处隘口的老将军。孔圣人曰:三人行必有我师,王平却又如何不能跟各位先生跟前受教?登州义军没这些个臭架子、穷讲究,哪个有能耐,哪怕是一句之长便能上得台来说道说道。登州义军讲究的是官教官、兵教兵、官教兵、兵教官,记好!官职大咋的,官职大便算是学问大不成?”

    言罢转身冲台上坐着的各路教官团团施一礼,道:“登州义军各路将官多是半路出家的野和尚,王平便拜托给各位先生了!”

    台上教官忙不迭地起身还礼,戏台底下一愣之下却是震天价的叫好声。这礼施的乃是师礼,知道台底下照旧不少人不以为然,先得把兵学院教授的地位给抬起来往后方才顺当!咋,登州的平将军都是师礼待之,你咋,比平将军能耐还大?

    先前预备好的台词使唤不出来,现打现撂咱又没有这个急智,只得一边肚里盘算着说辞,一边冲台下随口支应道:“列位先生讲过的王平不说,单单说说列位先生没说过的。且来说说,咱登州为啥起义军抗金杀敌?”

    台下一片乱哄哄,说啥的都有。

    “忠君报国,守土尽责!”这是收留下来的降兵头领。

    “不为啥,王家招呼一声刀山火海也得闯上一闯!”这是王村老客户。

    “功名单凭马上取,博得个封妻荫子、光宗耀祖!”说这话的不知道是哪路好汉出身。

    ……

    冷不丁,听人堆里有人小声嘟囔道:“哪来的这些花花说辞,俺不去祸害别人,可别人若是过来祸害咱,没说的,抡刀子砍个小舅子!”

    顺着动静指过去,高声道:“你,站出来,动静放开了,大声说!”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