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算是叫胡丁辰这乌鸦嘴给说着了。就这三天,这一溜七个大寨没一个落个清闲,都分不出来哪边是佯攻,每处大寨外头全是成山的金兵攻打。攻打的没一个金兵,全汉军降兵。金兵全督战队后头横着刀守候着呢。
蔡湍这大寨归置的好,虽说不跟城墙一般,可依照河沟顺势建寨,要么是河沟顺势再掏挖深些,要么是河岸趁势垫高些,河沟离着大寨都有丈余,就是个使唤梯子辜废、不使唤登城梯又够不着的模样。
连着三天,天刚亮便开始攻城,直直攻打到日落西山方才收兵。前几日还好些,大寨里头羽箭充足,原本厢军里的弓手居高临下大占上风,把个攻城的金军射躺下了一河滩。金军也是连番的攻城花样搬出来,抛石机,没抛几下便没了石头,这周遭全一马平川的,哪里去寻巨石?箭楼车,推到河滩当间,居高临下跟大寨里头弓兵对射,却叫大寨里头床子弩上捆扎了火药包,一弩箭便毁得了一个箭楼车。没奈何,金军只得使唤盾牌兵护卫了弓手,远远地从下朝上跟大寨里头弓手对射算是火力掩护。
三天打下来,七座大寨里头居然没折损多少人手,反倒是射杀的金兵河沟里一连十几里地连绵出去。可有一样,几天阵仗下来,这羽箭消耗的着实不少,有处大寨居然一时羽箭供应不上,金兵呼号着便要破寨的感觉,却叫蔡湍一计床子弩射杀了指挥攻寨的金兵将官,趁着一时金兵慌乱方才扭过来势头。
“老蔡,羽箭不够使唤的,咋办?”有些后悔,早知道这样先前何必白做好人,把任多的弓箭白白送给密州杜彦?
家里头不使唤弓箭,这弓箭满登州也就原本的厢军弓手能使唤。家里头使唤的是弩,骑军使唤骑弩、步军也有使唤步弩的,可原本厢军的弓箭手倒也是够使唤,存下的羽箭也是成山成堆的,步军里没装备多少步弩,家里头作坊也一向没打造过羽箭。可现下,成山的羽箭这才几天便给使唤了个七八成,这咋办?我咋知道战阵一起这羽箭消耗得这般惊人?看看河沟里躺着的金兵尸首,满打满算够不上一万人,可这几天射出去的羽箭,少说也是七八万根,都咋使唤的羽箭?
“不妨事儿!”蔡湍低声笑道:“前几日便盘算过这事儿,只是一来手里头羽箭还能支撑几日,二来这月亮亮堂的不好叫金兵警觉,这干厢军弓手,说实在的没几个射得准的,也就能一通乱箭射过去,算是瞎猫逮个死耗子罢了!”
嗯,蔡湍有法子?
眼见着天色大黑,乌云却是把个月亮遮蔽得严严实实的,却听蔡湍低声号令道:“传我将令,叫七处大寨今儿下黑二更天,各自差出来四百机灵的人手,全换成黑色夜行衣,莫要闹出来声响,先把金兵弓手射到咱大寨寨墙上的羽箭尽数收起来,估摸着少说也是两三万只羽箭!三更天,照旧是这四百换成黑色夜行衣的,使唤绳索全给顺到河沟里去,这几日咱这七处大寨射出去的羽箭遍地都是,能拾掇多少拾掇多少!可有一样,哪处闹出来动静坏我大事儿,老子砍了哪处统兵官的脑袋!”
嘿,还成,这蔡湍当真有一套!兴致一来,便寻思起来小说里头诸葛孔明的草船借箭,忍不住叹口气道:“就是这季节上没大雾,若是有大雾,索性捆扎数千个草人,搁金兵大营外头假装劫营,不怕金兵不乱箭射出来,还能平白落下来不少的羽箭!”
蔡湍眼珠子一亮,瞬间却又黯淡下来,低声道:“说起来倒也是这么回事儿,只是这几日倒也动过劫营的心思。这撻懒倒也当真了得,这大营设的,下黑全四下防备着,有几回设好了圈套单单等着咱上钩呢!蔡湍不成器,没老爷子当年那份能耐!”
毕竟不放心,连着转过几处大寨,三更天便是伸手不见五指的模样,浑身上下黑色的紧身衣倒也当真瞧不出啥异样来。就是四更天顺了绳索下到河沟子里去打扫羽箭的当口,几捆羽箭没捆扎严实闹出来些动静,金兵大营连声锣响,杀出来几队守夜的金军骑军,河沟里冲杀几番倒也没落了好处,河沟里羽箭早给拾掇了个七七八八。
当下心头便觉得松快老些,跟蔡湍言语一声引领着亲卫悄莫声回返莱阳城。嘿嘿,有这些个羽箭,少说又能支撑得住几天,这往后的日子长着呢,先得回去补足了觉、养好精神头不是!
迷迷糊糊之间听着外头又是号角、又是锣鼓声,翻个身没理会,闹腾去吧,若单论守城,我这能耐比着人蔡湍差远了,有蔡湍在,不怕!
睡的正香,却被人用力给摇晃醒,眼都没睁开,却听依稀胡丁辰的动静,连声道:“平将军醒来,长广飞马来报,金兵今日来势不同往常!”
赶紧揉揉眼,还觉得不精神,冲边上铜盆一头扎进去,给冻得一激灵,好了,这下子精神了!
没等开口询问,却见彪子揉着通红的眼珠子过来,闷声道:“平少爷,差了,这个却是今儿天没亮回来,您洗脚的脚盆!就说不成吧,战阵上哪里顾得上洗脚啊,瞅瞅,出岔子了吧!”
唉,你个该死的彪子,咋不早放声?有福今儿下黑轮值巡城,就换你伺候我一宿,咋就这样?
恨恨挖彪子一眼,一头扎进洗脸的铜盆好一通折腾。真是的,这都洗几遍了,咋还一股臭脚丫子的味道!唉,我说你个该死的彪子,咋不知道给换点儿热水?
“平将军,蔡将军飞马来报,昨日咱七处大寨搜罗羽箭的事儿,想必瞒不过撻懒那老小子,今日一早金军这势头不同往常,瞧着便要今日破寨一般。督战的金兵一连斩杀了几个攻城不利的将官,战阵上出来的金兵也多,还不少的金兵四下砍伐松树制作火把,看样子都预备连夜攻打!”胡丁辰低声道。
啥,连夜攻城?干啥啊,不就趁黑踅摸了些羽箭么,至于这般大动肝火不?干啥,车轮战啊,你这边单是步军便是八万余人,我这边七处大寨拢共不到一万六千,明摆着欺负人么!
正没主意呢,李平金闪身进来,低声道:“平将军,斥候来报,金军统兵大将阿里刮,亲引三千精锐骑军一路南下,却不知是何用意。”
是何用意?就三千骑军,若是图谋我的南路昌阳城,那是坏了脑袋!不信撻懒就这点儿能耐,顺手趴了沙盘上,这阿里刮啥意思?往南,便是山林、山地,也有不少算不得多高的山岭,骑军朝山林里瞎闯,叫驴踢了脑袋不成?
没等琢磨过来味道,却听胡丁辰连声的吩咐:“赶紧,传令斥候,这几日莱阳东边跟大庄头隘口之间多打探,若是一旦发现了金军骑军,都不用回来禀报,直接使唤狼烟啥的传讯回来!”
胡丁辰一根小白旗插在莱阳城跟大庄头隘口当间,给吓一跳,这地场咋会出来大队的金军?
诧异道:“老胡,这金军又没插着翅膀,咋能平白无故杀到这边来?若是当真这边安上三千精锐金军骑军,岂不是切断了莱阳城的退路,我等岂不是成了瓮中捉鳖?莱阳城现下没剩下多少骑军,便是大庄头隘口也没骑军,一马平川的,步军咋跟骑军过招?更何况背后还这些大队金军呢!”
胡丁辰苦笑道:“但愿是在下杞人忧天!这东去的大路,现下全叫莱阳城跟七处大寨掐得严严实实的,照理说撻懒也就能硬下心肠,出死力攻打大寨。可有一样,莱阳城南边没甚么高山,若是金兵寻着几个上山采药的,重金之下未必便问不出个通路。这边撻懒出死力攻寨,指不定就是为了遮盖这路金兵的行迹。”
跟李平金齐齐倒吸口凉气,若是果真如此,我这些人不是九死一生,那不就成了有死无生?我可没人张飞张翼德那般,百万军中取上将首级如同探囊取物一般,若有这能耐,眼前就不到九万的金兵,直接把撻懒那老小子拾掇了不就得了?
李平金恨恨道:“啥时候都少不了这些个见利忘义的软骨头坏事儿!”
胡丁辰连着沙盘上推演几个法子,无非是大庄头出兵,要么是莱阳城守军出兵驻守退路,可没等旁人说啥,先自个给一一否了,这局面,只怕便是诸葛再生都没啥好法子!
“三十六计走为上!”胡丁辰定定道:“趁着莱阳城还没叫金兵合围,平将军先引领黄骑只管朝北杀进山里。黄骑里头好手甚多,便算是尽数弃马总也翻得过大山、到得了掖县!”
一巴掌拍了桌案上,解下腰间宝刀扔给彪子,森然道:“去,七处大寨都给我传下号令,各处死战不退,便是战至最后一兵一卒不得号令不许退后半步!退回来一个,王平斩杀一人,退回来十人王平斩杀十人,全军溃退王平尽诛全军!当此之时,若无决死之心,若无杀身成仁之志,何以对阵金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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