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大头马背上却混不在意,一边跑着一边低声笑道:“三万金兵,能追得上咱的了不起就四千骑军。就这些兵马撒在东西近百里的地界上,一里地能有几个,想挡住我的狼骑,做梦去吧!平将军,前头没多远便是朱庙,这百尺河在朱庙这边有架桥,便是桥叫金兵毁了,再朝北不过五里这河面便有二里地宽。虽说现下雨水多河水深,可咱骑军纵马过河还不是啥为难事儿。只若是过了这百尺河便能拦腰侧击围着辛兴攻城的金兵,再朝西只若是过了芦河,便能拦腰侧击围着昌城攻打的金兵。若是杀得兴起,索性再朝西杀过潍河,给对阵着宫仪的金兵后背插上一刀。若是当真如此,密州这局势便算是叫咱给搅和热闹了,金狗没几天工夫只怕是再难攻城!”
“废啥话,甭跟我废话,前头说过,全听你的!那啥,身边这二百亲卫,有一百个手里头使唤着诸葛连弩。看着点儿,莫要放在中军,要么打头阵要么断后!”
孙大头傲然道:“先不用,就这些个金兵狼骑若是应付不下来,俺还打得啥阵仗!好钢得使唤在刀刃上,没到这个时候!”
远远见着朱庙上的河桥,桥头上簇拥着五六百号金兵,列成长枪阵堵住了桥头,看这阵势倒也是有些章法。却见挑头的胡尛勒住马头,略微缓缓马势,猛然间一声号令,身后头两百只弩箭暴雨一般砸向金兵。
一阵的鬼哭狼嚎中,胡尛身后头早有俩兵丁扯过来两匹备用的战马,马屁股上猛地插一把短刃,两匹受惊的战马疯了一般直朝着金兵阵营冲过去,两声炸雷一般的巨响声中顷刻间尸骨无存。闹半天,现下这孙大头都把火药包给装到了战马身上,现下都使唤这个冲阵?怪不得除开精壮的辽河战马,孙大头手里头还握着不少的寻常战马,原本还以为孙大头手里头的战马不够使唤呢!
弥漫的硝烟还没散尽,胡尛已然是引领着两都骑军旋风一般杀进硝烟,顷刻间便杀过河桥,将桥头严严实实握在了狼骑手中。这阵仗打的,五六百金兵步军,说穿了是降了金兵的汉军步军,也就一盏茶的工夫便全成了一堆缺胳膊少腿的,横七竖八倒卧在地上。怪不得都说宁遇鬼见愁、莫遇孙大头呢!
孙大头一马当先越过朱庙桥头,前头热闹,河西边辛兴大宋守军连着结成了三个大寨。大寨头上弓箭、刀枪闪耀,大寨外头,数千金兵有条不紊地结队攻打。再后头,一队队弓箭手一箭一箭应付公事一般朝大寨上浪费着羽箭。弓箭手后头,几杆大旗下,几个将官模样的引领着两千步军结阵督战。
孙大头越过守住了桥头的胡尛,高声喝道:“小牛、胡尛、平将军各引本部兵马冲杀金兵弓箭手。记好,只杀弓箭手旁的不管!剩下的,随俺冲杀!”
胡尛、小牛应一声,各自引着两都骑军旋风一般撞进了金兵弓手阵势里。这仗咋打,虽说金兵人多,可战阵上斜刺里杀出来千多的骑军,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杀过了朱庙河桥,连个调兵遣将的机会都没留给金兵将领便直接撞向弓手。四条腿的战马、坚实的护甲、坚实的圆盾、削铁如泥的雪枫宝刀,最要紧的是金兵弓手身无片甲、手里头的就只是利远不利近的弓箭。孙大头当真如同狼一般的性子,这头一口便咬到了金兵的脖颈上。
脚底下一慢便落在了狼骑后头,跟着狼骑后头莫说是吃肉,连块骨头都没剩下来,走过场一般没半点儿爽快的感觉。斜眼看过去,就见孙大头引着四百骑军狼嚎一般,凶神恶煞一般直直扑向金兵大旗,便好似要百万军中直取上将首级一般的豪情壮志。金兵将领连声呼号,身后头步军急三火四变换着阵势预备着接敌。
眼瞅着孙大头这四百骑离着大队金兵不过百多步,却听孙大头一声唿哨,转瞬间引领着四百骑军斜着打金兵阵营前掠过,一人一根弩箭射出去,都没跟金兵对阵便撒丫子跑过来追上我。
跑出去三里地勒住马头,找个多少高点儿的地场整好阵势预备着再战。回头仔细瞅瞅,这阵势上乱了套了:原本的弓箭手叫胡尛、小牛的骑军给杀了个七零八落,原本攻城的金兵失却了弓手的佑护叫大寨上的守军给杀得鬼哭狼嚎,有接茬厮杀的、有转身逃命的。三处大寨的守军好似以为来了援军,大开寨门出来冲杀,却叫原本身后头撵过来的金军骑军当头兜住,砍瓜切菜一般的乱杀,身后头寨门还不住地朝外涌出来新的守军。
这都啥啊?咋原本好好的,叫这孙大头一搅合便成了这模样?
孙大头得意道:“咋样,平将军,硬碰硬的死磕杀敌比不过面包哥,这放火捣乱的能耐比着哪个都强!”
瞥一眼,笑道:“不愧是狼骑,当真跟狼一般的性子,一口便直奔着要害过去,咬过一口便跑!成,这买卖划得来,没折损几个弟兄却斩杀不少金兵弓手!”
“咋就弓手?”孙大头不愿意,眼珠子一翻,道:“俺这边四百骑,一人射出去一根弩箭,少说要得了三百条性命!哦,忘了跟平将军说道了,咱狼骑的弩箭跟赤骑不同,弩箭上全加着好料呢!胆子大些的捉些歹毒的长虫,使唤着蛇毒涂抹过弩箭;胆子小些的山上挖些有毒的草药,像土逊啥的涂抹上;还有些缺德的抹活上些狼粪啥的。只若是中了狼骑的弩箭,便是不叫弩箭射死,也得叫这毒药药死!家里打造这弩箭得花费不少银子呢,人赤骑射出去的弩箭多少还能寻回来些,咱狼骑射一箭便跑,射出去的弩箭十有**找不回来,一根弩箭要不回来一条性命咋成?”
笑骂道:“还旁人缺德的涂抹狼粪,瞅着你才是个缺德的冒烟的!成,只若是不把这招数使唤到自家人身上便没啥!好生睁开你的狼眼瞅瞅,看看下一口预备着朝哪边下嘴!”
“下嘴?”孙大头摇晃摇晃大脑袋,道:“哪边露出来破绽便朝那边下嘴!身后头这金兵骑军左右是个麻缠,若论及起来还是咬他一口才好!”
勒住马缰绳观战,金兵骑军杀退了东边头一个大寨杀出来的守军,另两个大寨杀出来的守军也杀退了原本攻城的金兵,两下各自勒住兵马。就听着大寨里头连声的锣声,金兵连声的牛角号声,便好似商量好了的一般,两下各自退回去。看起来,原本这两家两下交兵,现下冷不丁钻出来一路旁的兵马,两边没摸着底细前都存着顾忌呢!
“平将军你且进城,俺引着狼骑再折腾折腾金兵!嘿嘿,想打就打、想收兵便收兵,哪有这等便宜事儿?遇上俺狼骑,嘿嘿,打也由不得你,不打也由不得你,睡觉、吃饭也由不得你,便是拉屎撒尿都由不得你!”孙大头低声笑道:“这杜彦的大寨取得是守势,这千多的骑军若是全进了大寨反倒是自个束缚住了自个的手脚,倒不如大寨外头晃悠着好些!”
“万事当心!记好,海东青海船早预备好,一旦若是有事莫要死扛着,不成便朝海边去寻海东青海船!”低声叮嘱几句,引领着身边二百亲卫直奔当间的大寨。都不用打听,斗大的“杜”字大旗高挑着,跑不了杜彦便在这当间的大寨!
大寨修造的仓促,有土坯垒起来的寨墙、有木头搭起来的寨墙,约莫两仗高矮。寨墙上刀枪林立,不少寒光闪闪的箭头伸出寨墙小半截。寨墙外,叫金兵给做治得,乱七八糟的鹿角丫杈横七竖八堆放着,倒卧着满地的金兵尸首,间或着一两个没死透的抽搐几下,发出来几声哼哑。
老大小个寨门,叫粗大的顶门柱跟大石块子堵得严严实实的。寨门顶上算是个城楼,青色的“杜”字大旗下,个瘦俏的汉子昂首挺立着,满脸、浑身叫烟熏火燎、鲜血渐的看不出本来模样。
离寨门五十步勒住马头,有福纵马上前高声道:“钦赐黄县团练使,登州义军将军府大将军王平前来知会杜彦杜知州,还请杜知州打开寨门容我等进去说话!”
瘦俏汉子面无表情,也不接话,盯了这边看老半晌,方才道:“在下便是杜彦,敢问来的可是登州平将军,来的可是金兵阵营杀了个三进三出的平一枪平将军?先前助我杀敌的可是莱阳城大破金兵的登州赤骑?”
纵马上前高声笑道:“在下正是登州王平,先前杀敌的却不是登州赤骑,莫非搁杜大人眼里,登州便只有赤骑能够杀敌不成?这些也是登州骑军,却不是赤骑,乃是登州狼骑!”
“狼骑?”杜彦倒吸口凉气,诧异道:“可是宁遇鬼见愁、莫遇孙大头的狼骑?怪不得……”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