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后悔这趟这般的折腾了,喝令孙大头开路,脚底下加紧今儿下黑咋说也得赶到虎头崖。这胶水县城该过咱还得过,就是不停气儿穿过去便是,甭管人家开城门不开城门咱都不搭理!
路上的小股贼兵时不时窜出来一股,正眼都不瞧一眼,没哪个赶上来捯饬我这几百骑军。离着胶水县越是近面这贼兵越多,没头的苍蝇一般四下劫掠。懒得管这个,也管不了,管了有啥用,没吃没喝的你拿啥管?
“平将军,孙都头差俺回来禀报,说胶水县城现下已然是落到贼兵手里,咱咋办?”飞马跑回来个斥候躬身施礼道。
嘿嘿,贼兵,看起来这大宋的江山当真是风雨飘摇,满世界全贼兵。
喝令道:“不管,绕过县城朝北过去,直奔掖县虎头崖!”
这事儿就这样,我不预备着生事儿,可偏偏有人生事儿。刚刚绕过胶水县城,城门倒是大开,呼号着涌出来两三千号贼兵。都给气乐了,边上彪子稳当当的就跟座石雕一般,孙大头跃跃欲试却不敢动弹。嗯,这便对么,战阵上啥最要紧?军令!就为这,这几天没少拾掇这孙大头。
冲孙大头努努嘴,道:“瞅着没,算这伙贼兵倒霉,里头居然还有两百匹战马!去,我们先跑出去二十里地,你引领本部一百骑演练、演练这两天的战法。记好,莫要把人家给打怕了,得把贼兵骑军给引出来,二十里地跑下来,这贼兵骑军落了单咱再拾掇。快二百匹战马呢,咋不叫人眼热?”
言罢当先策马而去。
孙大头领一百骑军横队而立,瞧这架势倒好似我引军逃命孙大头奉命狙击追兵一般模样。
跑出去二十几里地,路两边老大一片松树林子,嘿嘿,就这儿了!自个引着孙大头剩下的一都骑军预备着堵死敌军退路,冲彪子喝令道:“一边一百个骑军全使唤骑弩,记好,射人不射马,千万莫要伤了战马!”
彪子转身高声喝令:“记好,射人不射马,一匹战马多少银子不知道啊?哪个给俺伤了战马,俺把他的黄儿给捏出来!”
差点儿没把鼻子给气歪了,不射马就不射马呗,你扯上银子干啥?
也不知道是孙大头玩儿上了瘾,还是孙大头这一百骑便把这两三千贼兵给拾掇干净了,这都等了多半个时辰了愣是没见着人影,这小子不会是起了兴致忘了先前咋说道的吧!
正寻思派个人手回去打探一番,却隐隐约约听着一阵的马蹄声,彪子低呼道:“来了!”
便看着远处一阵的尘土飞扬,狼狈地逃窜过来一队骑军,马上还全东倒西歪的。真是的,装这么像,该不是打小跟随着马青青唱戏、唱曲儿练就的功夫吧。漫天的灰土堆里现出来一队不住呼号的敌军骑军,嘿嘿,死到临头都不知道咋死的,就没看出来,孙大头这队骑军跨底下骑的是啥品种的战马,就没看出来孙大头这伙全压着马力跑着呢!
把快拖出去一里地的敌军骑军给让过去,花哨一声引领着一百骑军鱼贯而出堵死了退路,就听松树林里弓弦的动静此起彼伏,连声的惨叫声便也此起彼伏。仔细打量打量,这贼军步军少说还在两里地开外呢。
“这法子好,能射死三五百贼兵步军,咱一个没折!瞅准了机会还把这两百骑军给生吞活剥了!”孙大头凑上来显摆道:“彪子下手太狠,等俺返过身来拢共没剩下几个活的!”
活的?两百贼军骑军,彪子这边两百骑军设伏,手里头一百把骑弩、一百把连弩,若不是心疼战马,咋轮到你个孙大头动手?
看彪子过来,随口问道:“妥了?”
彪子闷声道:“妥了!平少爷,孙大头这小子不地道,剩下来几个贼兵你杀就杀呗,一刀砍了脑袋不就得了?偏偏一刀把胸膛划开,肠子肚子啥的全流出来,偏生一时半刻还断不了气儿,这小子不地道!”
“嗯?”扭头瞅着孙大头。
孙大头混不在意道:“咋,敢来捯饬咱平将军,留下几个活的给后头的传个话不成?一仗总得打出一仗的威风不是?”
没法拿这个说道孙大头,平心而论,这般做法残忍,可两军对阵有时候还真用得着这个,可不说道说道也不对!
瞥孙大头一眼,不屑道:“也就是个毛儿没长齐的雏儿,还不知道啥叫做战阵呢!”
孙大头受不得这个,立马便急眼。
不给孙大头说话的机会,自言自语道:“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这话想必你是不懂?”
“一击不中全身而退,这才是先前传你战法的要义,想必你也是不懂!”
“能一刀致命绝不使唤两刀,只若是有口气儿在说不定便能惹出来啥麻缠,这道理你年纪轻轻的想必也是不知!嘿嘿,明知道自个活不了,哪个不是临死拼命咬旁人一口?”
孙大头脸儿红一阵白一阵,半晌,却转身冲彪子一礼,道:“彪子大哥教训的是,俺错了!”
把个彪子倒给弄得一愣一愣的,唉,我说,好你个孙大头,方才教训你的是我呢,咋不知道谢我?
彪子沉声道:“这贼军步军离着不远了,要不,俺给堵回去?”
“费那劲儿干啥?那啥,孙大头,这贼军的战马全归你使唤,一人两骑前头开路,好生演练演练飞跑着换马!”
虎头崖,顾名思义,光秃秃的石头崖,张牙舞爪跟个老虎头一般模样,四周遭十几里地便没几个像样的人家,打缁州东来莱州掖县的官路便静悄悄打虎头崖底下绵延而过。都不用行家说话,但凡有点儿心思的,都看得出来是个易守难攻的险要之处。
围着虎头崖前前后后走几个来回,七叔说道的半分不差,大路两边一边是虎头崖险要,一边是老深的沟壑密林,更绝的是虎头崖对面通道狭窄。便是敌军来攻,一次了不起就能摆开千八百号人手,可虎头崖靠近掖县这边却是空阔敞亮,若是搁虎头崖这边打造个隘口,咋说呢,当真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冲彪子努努嘴:“咋样,若是叫你统领一千步军镇守隘口,能支撑上多少工夫?”
彪子咧嘴笑道:“就这块地界,莫说是一千步军,俺只要五百,便是几万敌军来袭俺也能守上个十天半月的!就这地场挺好,这回家里要定了这块地场!”
咧嘴一笑,道:“既然如此,便莫要再藏着掖着的,看这天色已晚,这虎头崖四周遭连个人家都没,今儿一宿咋过?传我号令,飞马直奔莱州掖县城,今儿便宿在掖县城,明儿咱也好生会会这莱州的知州大人!”
虎头崖离掖县城不过七八十里地,纵马而行一个多时辰便影影绰绰见着了掖县城的黑影。喝令彪子点起火把上前叫门,倒把城墙上守夜的兵丁给惊了个鸡飞狗跳,足足小半个时辰城门愣是没开。
正不耐烦呢,却见着城门口灯笼火把亮成一片,厚重的城门吱扭扭打开,灯笼火把照耀下,当先两个锦袍玉带的官老爷挑头直直迎上来。定睛一看,呵呵,当先一个瘦弱的老者没见过,边上陪伴的却正是登州知州姬大人!
赶紧下马迎上前去,人前背后的这场面上的寒暄马虎不得,这年头人都讲究这个!
瘦弱的老者当胸一揖,朗声道:“下官便是莱州知州龚玉瑾,恭迎平将军驻守掖县,往后这掖县一方百姓便偏劳平将军、姬大人费心!”
啊,这咋,难不成这姬德凌天生外交官的胚子,难不成这姬德凌便是传说中,善战者不战而屈人之兵的典范?单单凭借着三寸不乱之舌便把掖县城给取下来了?
嘴里头胡乱应承着,却拿眼珠子直朝姬知州瞅。这咋,好歹总得给个缘由吧!
龚玉瑾却是不待姬大人说话,朗声道:“平将军大庄头一战好大的威名,这掖县城交给登州、交给平将军手里下官也是安心,只若是能护卫住这一县百姓,万事自有下官一力担待!”
真看不出来,个瘦干巴老头这等洪亮的动静,把人耳朵都给震得嗡嗡响。跟着这知州大人当差省事儿,升堂都不用差官衙役给喊威武,自个一嗓子就全齐活了!
却听龚玉瑾又道:“下官上愧对官家抬举,下对不住这一州百姓,莱州一州四县之地,现下守护得住的不过就一个掖县。四个知县居然逃了三个,没等贼兵打过来莱阳、胶水、即墨三个县的父母官外带着差官衙役居然无影无踪。这守土之责,嘿嘿,下官其罪不轻!掖县这边任由姬大人、平将军归置,单请平将军容下官清点一千厢军,下官亲引这一千厢军收复三县,这掖县城便托付给平将军、姬大人!”
啥,四个知县跑了仨?
该死的,又是气恼又是钦佩,恭恭敬敬深施一礼,道:“龚大人高义,在下钦服!用着多少厢军您只管做主,这掖县便交由在下,您只管安心。只是您这般前去只怕凶多吉少,待在下另遣精锐护卫才好!”
人么,没哪个精细没哪个傻笨多少,人飒飒利利把个掖县城、虎头崖让给了咱,虽说此去存着必死之志,可咱不能对不住人家不是?转头冲孙大头喝令道:“孙都头听令!”
“令你统领本部骑军随行护卫龚大人,记好,若是龚大人闪失了一根毫毛,便莫要回来见我!”
孙大头一挺胸脯高声应道:“得令!”
孙大头小眼珠子转几圈,却又高声道:“敢问平将军,在下麾下这些骑军打个甚么旗号、叫个什么名号?”
嘿,小心眼转的,倒也合着这孙大头的性情,这般的心思不跟得福去跑买卖都辜废这大脑袋!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