啥,张涉阵亡?据关而守,咋还上来便把主将给战死了?固若金汤,人三万敌兵你还固若金汤,固若金汤个屁!
心下着急,脸面上却不敢露出来丝毫,稳沉地问道:“送信的斥候现下是死是活,是王村熟识面孔还是生面孔?”
“王村老人手,身上没带伤,军都头差俺前来禀报!”
“还禀报个啥,叫王保领着斥候过来,坐在马车里好生禀报!”沉着脸喝令道。
坐在马车里,不知道是有福打哪家拾掇过来的大轿车,八成还是人家女眷使唤的大轿车,车厢里都闻得到脂粉气。面包边上坐着,没等俩斥候对面坐好,连声低声喝问道:“说,咋回事儿?”
“没事儿,武少爷、瘸子叔叫俺俩给少爷送个信,大庄头隘口固若金汤,固若金汤!”
“放屁,还固若金汤呢,固若金汤咋把挑头的张涉给战没了?”怒声喝道。
又不是外人跟前要个脸面,自家人胡吹个啥大气儿?
“前几日打西边过来的流民一天多过一天,张都头用心问过,说是密州、莱州西边乱成一锅粥,遍地都是乱匪闹事儿。张都头便定下来规矩,但凡是预备着逃到咱登州的流民全得在隘口外头列队等候,一一分辨明白后,每日巳时、午时隘口大门敞开,就放进去分辨好的流民。今儿一早张都头领几十个护卫出隘口分辨流民,却不曾想流民之中混杂了不少乱匪,乱匪趁着张都头没防备蜂拥而上,一帮人围住了张都头,另一半人预备着趁乱抢夺隘口。武少爷领兵出关相助,却被大队的乱匪给堵回来,没救成张都头不说,反倒叫人追着屁股杀进隘口百多号。”
“眼瞅着大队的乱匪离着隘口不过一两百步,眼瞅着隘口城门便得失手,幸亏瘸子叔一刀砍断城门上吊着的大铁栅栏堵死城门,瘸子叔返身亲自引领数十个硬功夫好手,一人一把宽背朴刀堵住乱匪对砍。那场景惨,七八个人排成一排有进无退,只求杀敌压根不管自个挨刀不挨刀,倒下一个后头补上来一个,倒下一个后头补上来一个,不到顿饭的工夫便一直砍杀到城门,百多的乱匪一个没剩下,咱们的人战死十五个,重伤仨,瘸子叔打头上起便是一马当先,当真是关老爷再世!”
“放屁!”怒喝道:“还关老爷再世,关老爷再世咋还战没了十五个精锐?瘸子叔咋样,受伤没?还那啥,百多个乱匪堵在瓮城一顿乱箭过去不就了结了,咋不使唤弓弩,呈个血气之勇干啥?”
报信的踌躇几下,嗫嚅道:“没敢放箭,乱匪里还裹着武少爷呢,怕伤了武少爷!”
肺都快给气炸了,好你个武虎,原本叫你跟着张涉长长见识,能帮衬的帮衬着点儿,这咋,这不成了不能帮忙能送忙么!
“没成想瘸子叔这等好身手,一路砍杀下来身边的人手都换了两茬,瘸子叔愣是毫发无损!杀干净了隘口里头的歹人,隘口外头的大队贼兵也杀到了隘口跟前,先前跟着武少爷出关接应张都头的百十号人手都是面有惧色。这贼兵也委实声势浩大,几万人都看不到边,咱这隘口拢共才一千号人手,莫说是他们,守关这些个也都是面有惧色,毕竟先前没见过战阵呢。”
“瘸子叔一脚把武少爷踹在地上,指着鼻子喝骂道:“没见过战阵、没见过血腥这个不怨你,啥事儿都得有头一遭!听好,人这一辈子虽说几十年光景,可节骨眼上的当口就那么几回,挺过去便是好汉,一辈子全能抬着头说话;挺不住便是孬种,阉了的猪狗一般,见人都抬不起头来!给老子起来,莫叫这些个王村人瞧你不起,莫给平少爷丢脸。平少爷的亲外甥,咋也得是个顶天立地的男儿汉!””
“武少爷叫瘸子叔这顿骂倒给骂出来了血性,若不是瘸子叔给拦着,都能返身出关跟些个贼兵拼命!”
“瘸子叔站在隘口上头,指着贼兵哈哈大笑,道:“老天爷可怜见,老瘸子几十年前做下件大错事,几十年来莫说是兄弟、伴当心里头放不下,便是自家都放不过自个!天可怜见,这心结背负了几十年,原本寻思着这辈子便得背负着这心结去见老爷,今儿倒好,你这干杂碎送过来给老子翻本,哈哈,好,好,好!””
“瘸子叔连叫三个好,转身却冲隘口上众人道:“老子几十年前临阵退缩,害苦了身边弟兄还叫人瞧不起了几十年。也不怪旁人瞧不起,自个都瞧不起自个,便跟没了卵蛋一般!今儿倒好,是个带把的汉子都给老子把胸膛挺起来,手里头刀枪握紧了!贼兵咋样,敢来取我隘口,就一句话,白刀子进去红刀子出来!想当娘们的赶紧夹着卵蛋给老子滚回去,莫隘口上站着,占着茅坑不拉屎!贼兵人数虽多,可我等还能退到哪里去?看着没,退后一步便是家,便是自家田地、宅院,便是自家爹娘老子,便是自家小子婆娘!便算是我等尽皆战死,只若是守住隘口,便是守住了自个的家,自个的田地、宅院,自个的爹娘、小子!往后自家小子村里头都得叫人高看一眼!是王村汉子的,随我杀贼!””
“一番言语倒把众人血性给呼号出来了,瘸子叔、武少爷统领着众人把个隘口守护得固若金汤!贼兵虽说人多势众,可手里头莫说攻城器械,便是刀枪都不齐整,不少贼人手里头就一根削尖了的树杈当做兵刃,咱隘口固若金汤,隘口下斩杀的贼兵没三千也有两千……”
瘸子叔?没成想这一向叫人瞧不起的瘸子叔,到了节骨眼上,到了生死存亡的当口力挽狂澜于既倒的,居然是瘸子叔!
面包脱口道:“好,爹闷了这些年,可算是有了个翻身的机会,当真是好!”
低声喝令道:“传我令,还得快,莫要心疼马力,明儿天亮前说啥都得赶到大庄头隘口!”
传信的斥候哑然道:“没事儿,咱家隘口固若金汤,固若金汤!”
不理会斥候,转头冲面包道:“你咋说?”
面包接口道:“明儿一早说啥都得赶到隘口!今儿贼兵攻城器械不凑手,可大庄头四周遭山林多得是,若是后晌贼人收兵,却四下砍伐树木捆绑攻城的云梯,明儿一早正是攻城的时候!贼兵人多,咱家大庄头隘口不过千多号人手,先前跟随张涉张都头便算是折损百人,周遭的乡亲闻讯隘口上帮衬的人手也不过这个数,照旧是千多号人手,隘口守起来倒是不易!”
莫看面包旁的事儿上木讷,可一到演练战阵上便是精明无比。这个没法子,全本能,上辈子都说白痴天才,这面包便算得上个白痴天才,动起手来不知道咋样,现下看来至少纸上谈兵算得上天才!
“正是,蚂蚁多了还能咬死野猪呢,更何况这几万贼兵!”接口道:“还有一样,诸葛连弩打造不易,这弩箭更是个花费银钱的祖宗,隘口上没诸葛连弩,现下就咱这骑军备着二百诸葛连弩。便算是把马给跑死了,只若是这二百诸葛连弩到了隘口,便算是多了一千弓兵,大庄头隘口方才称得上固若金汤!”
诸葛连弩,诸葛连弩好是好,可这银子花费的也好。原本打造就是为了经营南登州那边,预备着家里拢共两三万人却要应付日本国土著,早先打造的二百诸葛连弩全运到了四叔那边。
自打定好了登州这边广招流民便再没打造诸葛连弩,不是这东西不好,委实打造不起,便算是王家家大业大也打造不起,弩箭更是消耗不起。再加上旁的火药包啥的也是威力巨大,便再没动这个诸葛连弩的心思。现下这骑军里头拢共就两百把诸葛连弩,一百给了彪子手底下的亲卫,一百给了面包手底下亲卫,剩下的骑军使唤的全是寻常的骑弩。
原本预备着依照蒙古铁骑的法子打造骑军,可有一样不成,咱王村庄户射箭不成,别看骑军里不少会使唤弓箭,可没几个当真射得准的。能指望上的还得是漫天攒射,战阵上为主的还得依靠刀枪厮杀,这骑军算是叫我弄成了个二夹生!
没法子,看起来自个委实不是个大将军的材料!没弓箭,没弓箭咋成,没弓箭这骑军便是大半拉个骑马的步军!
自个也不情愿,可又委实想不出来好法子,射箭没个三年五载工夫不成,现下只得勉强使唤骑弩。骑弩使唤起来便当、准头也好、威力也大,可就是装起弩箭费劲。依照面包演练,也就是提前装好弩箭,阵前射出去便得换成刀枪,压根没装第二箭的机会。
不住嘴地催促着着赶路,现下没法子,这点儿工夫能拉扯起来这么只骑军便算是大不易了!
黑影里两骑战马疾驰而至,马上跳下来俩浑身是血的斥候,高声禀报道:“回禀少爷,武少爷差俺禀报,贼兵连夜攻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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