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活字印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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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被鞠邦彦逼着,仨人一人写一篇白话文。

    鞠邦彦写的是孔圣人千里迢迢登门求教老子的典故,宣扬孔圣人求学,蕴含着谦虚劝学的寓意。选题、情节都是上上之选,就是语句生涩,看得出头一回写这白话文的生疏。给我俩读罢,自个都觉得不满意。

    霍小玉开篇便是百善孝为先,倒是个寻常的百姓家事,写得情真意切的。看起来倒是写得自个小时候的事儿,就是颇多凄凉,看起来霍小玉的心气儿一时半会儿还转不过来。这个没法子,过上几年自然便好了。就是一篇文章读罢,鞠邦彦眼神里倒隐隐有了怜香惜玉的神色。

    这个可不好,南登州这边好说,回登州咋办,鞠家的家规那是开玩笑的?跟鞠邦彦是结拜的兄弟,鞠家哪个长辈我敢顶撞,便不算这个,鞠老夫子喝骂一句我不得灰溜溜闪开?

    我写的是篇平平常常的文章,名称叫做:登州我的故乡,没啥寓意没啥华丽辞藻,小学生学写作文一般夸赞下自个的故乡。就是么,现下学堂里这些个娃娃,过上几年哪个还想的起来自个是个啥变的,走到哪里都不能忘本、都不能忘了家乡祖宗不是?

    “平淡之中见真情,如此方是白话文之范例!”鞠邦彦跟霍小玉交口称赞道。

    笑道:“小弟与鞠兄不同,小弟原本便是这般说话,进到学堂里方才随着先生、同窗学说斯文话,自然现下更像这么回事儿。鞠兄却是打小便说斯文话,就来南登州这边方才学说大白话,现下还说不好也不稀奇。小弟这篇白话文鞠兄也就看上十天八天的,学问上都是触类旁通的事儿,小玉姑娘啥功底儿不知道,鞠兄的功底儿小弟是望尘莫及,日后莫拿这个耻笑与我才好!”

    “寻个木匠雕版,把树人这篇文章印上一些,刚好当成学堂里教授的书卷,若是快点儿,三五天上便能使唤上!”鞠邦彦心急,撂下酒杯便要去寻张显德。

    赶紧给拉住,还雕版呢,没学问呢!

    笑道:“嘿嘿,鞠兄知道,小弟偏爱涉猎寻常人不稀罕的杂书。《梦溪笔谈》,本朝大家所著,里头便提及活字印书,比雕版省钱省力偏又快捷,若是鞠兄情愿,不若家里顺手起个印书的作坊岂不是好!”

    “啥,活字印书?”

    不理会鞠邦彦,闪身出门拎回来俩萝卜,还把慕容义顺带着拐进来。原本没想着招呼慕容义,谁成想这小子今儿回来晚,正厨房里偷萝卜吃呢,给拿了个现行!

    抽出腰间短刃,削下来两根一般大小的萝卜条,刻印章一般一个刻上“王”、一个刻上“平”字,筷子一夹、抹上黑乎乎的酱油桌面上一盖。黑乎乎一片看不着东西,坏了,咋忘了阴文阳文了,萝卜上给切成阴文的了。

    霍小玉趴在桌子上看半天,伸手接过短刃,手指头转得轻巧刻画着萝卜花,没多大会工夫俩中规中矩的楷体阳文印章便摆在了跟前。呵,看不出霍小玉还有这份能耐。

    “打小专门有人教过,女红、厨艺都是如此,厨艺里头的雕工,不少都是使唤萝卜雕刻的。多少年没动手了,这手头上都生疏了……”霍小玉低声解释道。

    顾不上接话,抢过萝卜印章照旧筷子夹好,抹上黑黑的酱油桌面上盖一下,“王平”俩字一上一下清清楚楚留在了桌面上。筷子松了,俩印章倒换个位置,照旧一盖,“平王”俩字便留在了桌面上。

    “看明白没,这个便叫做活字印书!”

    鞠邦彦迷迷瞪瞪摸不着半点儿头绪,这小子典型的高分低能、动嘴不动手的产物。霍小玉紧皱着眉头苦苦思索,也不像个寻思明白了的摸样。想想也是,都是整日价琴棋书画操练着,哪里摆置过这等东西,这脑袋里没有器械的轮廓咋想得出来?

    唉,你个慕容义咋也故作沉思状?混充个啥学问人啊!

    上前赏两巴掌,道:“咋,也想不明白,想不明白自个翻翻《梦溪笔谈》,上回随船带过来一套,要不山里边去寻吕先生讨教也成!装模作样寻思个啥?”

    “啊,小的寻思这法子日本国这边传没传过来!”慕容义沉思道:“若是没传过来,起个作坊,日本国这边稀罕啥书卷便印些啥书卷,也是个好买卖!”

    不愧是得福大掌柜使唤出来的精明货色,跟得福一个毛病,甭管是啥事儿先琢磨着能不能拿来卖钱。嗨,我说,回家看你媳妇的时候有这想法没?真是的。

    “去,自个盘算去,若是也给外头印书便起个大点儿的作坊,若是单给家里印书便起个小点儿的作坊,学堂上、冶金学院里都不少用着的地场!记好,印啥书得听鞠先生吩咐,嗯?”

    慕容义应一声拔腿便走,边走边回头道:“大概的意思看明白了,细处不成,得学院里、机械厂里找几个行家好生琢磨琢磨。唉,少爷,方才您说的那卷书叫个啥名号,啥溪来着?”

    一脚给踹出去,笑骂道:“钻钱眼里了,事儿都没琢磨明白便惦记着赚人日本国银子了,当人日本国全傻子不成?”

    “起个书社,这么大的事儿,还是等四老爷回来商量妥当才好,咋能说起便起呢!”鞠邦彦冲动过后,铁骨铮铮的忠臣一般谏道。

    嘿嘿一笑,道:“小弟若是说的高派了,少不得又是一通吹捧。实话实说,教书育人么,这事儿耽搁不得,便是花费些银钱也是该当,积德的好事儿么。这起作坊的事儿,家里一向便是小弟做主,况且,家里作坊多了,寻常人眼里起个作坊是个了不得的大事,可搁了王家算不得啥。作坊里各路好手全有,抽几个老的带着小的人便算是齐全了,但凡用着使唤的器械全家里机械厂里打造。莫担心,不麻缠,便算是不成也花费不了多少银子!”

    仨傻帽酒喝得痛快,以文会友会得也痛快,这酒喝得一多便烧包。咱是谁啊,咱才高八斗、学富五车外带着出口成章。曹植有才吧,最出名的七步诗又如何?咱比曹植有才,不用挪窝便是一篇,信手涂鸦之下拐骗人高玉宝的《我要读书》浓缩版便被霍小玉视为至宝。

    “嗯,这东家不易啊,半夜天不亮便起来学鸡叫,操劳不说还给家里帮工留着面皮,这帮工但凡有些良心便该地里出死力忙活方才对得起东家。”霍小玉感叹道:“这个叫做高玉宝的也是颇有大志,整日田地里忙活还不忘了读书,虽说存了出人头地的念想,可也算得上是寻常庄户子弟的楷模。老话讲,穷文富武么,寻常庄户人家子弟若有甚么想法,读书致仕便算是头一条出路,不易!”

    边上鞠邦彦还频频点头,倒把我给弄得瞠目结舌,这万恶的周扒皮咋放到现下就叫人这般看待?倒成了剥削阶级的楷模!

    酒一下子便给吓醒了,看起来白话文这事儿还真不能朝里边多掺和,自个脑袋里根深蒂固的差别还是有的,这文章么还是叫鞠邦彦跟霍小玉忙活好些。

    “就是随手写写,现下算不得数。虽说是白话文,可白话文也得有白话文的规矩不是,这规矩没定出来这些都不算。譬如说,咱们现在吃饭,登州土话叫做“歹夜饭”,若是照旧说出来除开登州人明白再有哪个明白?所以说,学堂里这官话还是要学的,白话文也得依照官话说出来的大白话才成,就这些,够鞠兄、小玉姑娘忙活上一阵子的。”

    鞠邦彦点头道:“不错,官话普天之下都能听懂,该当依照官话来整治这白话文。就是树人那话,摸着石头过河,起先咋样能成咋样不成没人知道,错了改过来便是,不扎扎实实载上几个大跟头不成!学堂里现下的教书先生,莫看自个学识平平满嘴登州土话,可若是当真改成白话文没几个情愿的……”

    鞠邦彦这人实诚,一些权谋的手段少些,居然为这个操心。

    没奈何,只得隔边上指点道:“不怕,不情愿的先给撵到印书作坊里呆着,反正那边也得使唤些读书人不是?这白话文看得多了,慢慢也就好了,着实冥顽不化的索性留在作坊里,算是活计,既然算是活计便得来啥印啥不是?学堂里若是为难,便在家里的冶金学院先试试,甭管情愿不情愿,冶金学院这边小弟说话还是顶用的,咱是给银子的东家啊!再便是,闲暇无事之时写上几卷传奇、志异啥的,叫寻常百姓看着有趣的,印成书卷白送,不怕这白话文传不开来!”

    “不过,啥事儿都没有一帆风顺的,总会有人看这个不顺眼,咋说、咋感化都不成,这也没法子,看大势吧!”

    正说话呢,慕容义举着本书卷闯进来报功,道:“平少爷,是这个不,《梦溪笔谈》,卷十八,活字印书的法子,本朝沈大家大作!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