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忍不住自个给自个来一巴掌,还咋知道,就这摸样分明便是此地无银三百两么!
李昭正色道:“将心比心罢了!看得明明白白的,北边边关开战只在眼前,十成的把握,此战必败我朝危矣。可官家、三公九卿照旧风花雪月、歌舞升平,换做我是王家当家人,不论如何总得给找个退路吧!退路固然是因人而异、各有各的盘算,可王家先是泉州林家手里重金采办了几条大海船,后又自家起了个船场打造海船,这些搁了登州都不是啥躲避人的事儿。旁人都道王家采办这些海船,为的是运送铁石,再不便是跑南边行商,其实这些却是王家提前预备下的,单为了来日退路预备的。既然预备下海船,这退身路必在海外,若是举族迁涉也就高丽、百济、倭国、琉球能成。若是老夫,不选百济便选倭国,没甚么稀奇的!”
老头神了,就凭个破海船便能把王家图谋看个**不离十,这李昭大才啊!若逢上乱世,只怕才能不下萧何、张良吧!
低声道:“不敢欺瞒先生,先生所言虽不中亦不远矣!”
李昭摆手道:“莫要算在老夫身上,老夫若是知晓王家采办海船、开办船场之事多半也能料到。可老夫毕竟不是登州人氏,鞠家老太爷方才当真是目光如炬、洞烛机先。这海外之事便是老太爷一语中的,老太爷对树人可是高看得紧那!”
鞠家老太爷?就说呢李昭咋对王家这般知根知底,想必是鞠家老太爷有意打探王家消息、留意王家举动,换成旁人有这心思也没这工夫啊,搁登州王家又没死对头,没哪个整日价盯了王家瞎琢磨的。
不过说来也怪,上次鞠家庄子偷听老太爷议事,明明没盘算大宋败亡啊!不寻思这个,鞠家老太爷整日价盯着王家干啥,真是的!
鞠老夫子低声道:“便是这次树人退学之事,也早教老太爷料准了!前几日回乡老太爷曾说道过,树人这遭一告假便是大半个月,想必遇着甚么为难之事,再回来便是行师礼退学之时!”
李昭道:“树人莫怪老太爷打听你王家之事,都是大家大户的,各家当家的寻思事儿总得多些吧,便是你王家便没打听旁人家事儿?”
展颜笑道:“不怪不怪,王家也打听旁人家些事儿,还是了不得的权贵之家呢!”
可不,东京汴梁那边,燕青打探消息的首要渠道便是皇帝老儿跟李师师这一家子,兴王家打听旁人家事便不兴旁人打听王家?
鞠老夫子叹口气道:“先前树人呆在鞠家之时曾见过老太爷,其时老太爷虽说觉得树人见识不凡,可毕竟觉得我大宋朝快两百年的基业,哪里便这般容易说塌便塌的。可自打童太尉兵败的消息一来,老太爷便当即言道,这事儿上只怕是树人所料不假,便算是所料不中及早做些防备也是好的。可惜先前未听树人所言,白白耽搁了这几年的工夫。”
定定地瞅着我看,沉声道:“鞠邦彦岁数也不小了,也该当出去见见世面了,不若一并随了乐静先生如何?”
啥,鞠邦彦?鞠邦彦也去南登州那边?先生啥意思啊,莫不是寻思着要搭王家个顺风船?
施一礼回道:“鞠兄去与不去倒不相干,莫说鞠兄是树人同窗知交,单凭了先生情面,鞠家有事王家断没有撒手不管之理!况且此去几千里的海路凶险难料,依学生之见鞠兄还是莫要去好些!更何况鞠家也是人丁兴旺的大家,比不得王家就学生一个后人,这退身路还是多预备下几条更稳妥些!”
鞠老夫子冷笑道:“凶险,树人不避风险鞠邦彦便能畏足不前?好歹鞠邦彦也是鞠家的男儿,鞠家可没有前怕狼、后怕虎的胆小之辈!树人只管放心,既然是随了乐静先生,乐静先生不回鞠邦彦也得跟前守着,权当是你家冶金学院里的学员,该当如何指派便如何指派!邦彦现下便在老夫院里,等下便唤过来当面说个明白!”
没奈何只得应承道:“既如此学生遵命!只是这次学生回返王村鞠兄便不必相随,一时半会儿还走不出去,家里头有些事儿麻缠,不是三天五日拿得下的。若走,学生自会遣人与鞠兄通报。”
李昭奇道:“树人苦心经营这几年,难不成还有甚么大事儿没预备好?”
扭捏道:“倒不是当真有甚么大事儿,只是这事儿麻缠,娘逼了娶亲,若不成家娘是断断不许学生远去……”
鞠老夫子、李昭愕然,紧接着憋不住地乐。有啥好乐的啊,娘也是,啥道理都懂可就是担心王家绝了后人,死逼着先娶亲生子方才放心我漂洋过海。
说穿了,还是这年头海上凶险,船毁人亡的事儿时不时闹上几回,便是家里海船也出过几次事儿,寻常人家不是当真过不下去的没哪个肯冒险出海的。
“还是鞠兄家里好些,至少没逼了成亲的。”俩先生的笑声中逃离出来,院落里寻着鞠邦彦,愁眉苦脸对鞠邦彦诉苦道:“咋说都不成,偏偏家里老人还都帮着娘劝我,真是的!”
鞠邦彦挤眉弄眼道:“这便是王兄不对了,定下的哪家闺女,若是赶得及,倒不如一起娶上三个四个的,就算是广种薄收也总有一个大肚婆娘吧!这个,王兄是田地里的大行家,自然应该懂得广种薄收吧,啊?”
给恨得咬牙切齿,道:“鞠兄比小弟还大着几岁,一向也没听说鞠兄娶过亲事,这便跟老太爷扇扇风去,也给你强娶个没谋面的娘子家去!”
鞠邦彦笑道:“不劳王兄费心,家里兄弟姊妹多,倒不差小弟这一个!再说了鞠家一向是先立业后成家,家训便是如此。家里没哪个成家早的,就老太爷不守这个规矩。”
低声怨道:“说到老太爷,鞠兄,不是小弟怨你家,这老太爷有啥事儿,只管遣人过来问一声便是,跟鞠兄学堂里又是日日见面,干啥偏得四下打探我家?”
鞠邦彦四下看看没看着鞠老夫子,压低了声音道:“王兄不知,那次王兄家里跟老太爷一番闲谈,家里主事儿的叔叔、伯伯当日便被老太爷叫了一块,一番计议之下,虽说老太爷对王兄是赞不绝口可也没觉得这事儿上王兄料得准。前几日我朝大败,这讯息刚传了家里,老太爷便拍着大腿地后悔。老太爷说他老人家一辈子就四件事儿给瞧错了,这事儿算是最走眼的,当下便把家里跟王家有来往的全叫了过去,倒也不算是存心打探王兄家事。老太爷言道,自家现下预备只怕是不赶趟了,这事儿还得指望着王家。想来登州这几大家就王家、连家手里有些大海船,若是当真有事儿,连家只怕是姜家、鲁家都忙活不下来,不靠着王家再靠哪个?便是鞠家现下采买海船,银钱且不说,没两年哪里采买得回来?便是重金买人现成的,鞠家又那里有人懂得海上的活计?大把银钱换条海船搁了码头上傻等,压根便不是这理儿!”
鞠邦彦实诚啊,咋老太爷的实话都给说出来了?心下一感动便给鞠邦彦胡出主意:“鞠兄,要说你鞠家兄弟众多,大可不必像小弟这般行事。说句诛心的话,若只管鞠家平安,指派几个兄弟朝堂里经营、指派几个兄弟南边经营、再指派几个兄弟北边经营,他日不管是哪头占了上风,要留要走总还有个依靠不是,如此一来岂不是稳妥?”
鞠邦彦低声道:“北边是断断不会过去的,朝堂上、南边不是没动过这般心思,当家的伯伯就是这般打算的。可老太爷道,王兄这性情却与别人不同,若是只拿三成心思放了王家身上,王兄也只拿三成心思对待鞠家。若想王兄十分心思对待鞠家,就得拿十成心思对待王家,三心二意可不成!别的不说,王家上下了不起二三百号人手,可眼瞅着王家海船预备的,只怕早存了羽护王村上上下下万多号人丁的心思吧!王家对自家客户尚且如此,若是鞠家十分心思对待王家,王兄又该如何对待鞠家!再说了,我朝大军虽说惨败,可根基尚未动摇,哪个敢说我大宋亡国在即?便是当真大宋亡国,经营登州跟经营南边又有甚么两样?只怕就剩下来远避海外这一条路了!”
当真是人老成精的老狐狸啊,这心思动的,若不是鞠邦彦实诚给说出来,哪个猜得透鞠家老太爷这般深沉的心思!
不过想想娘也是,对家里有用的,还不是叫娘不动声色一个个变成了自家人?先是方崇珂成了娘的干姑爷,接着又把李戬变成了干姑爷,后头又是一个连环套把赵光毅、柳益给套了一起。就剩下个杨茂娘再没了干闺女能嫁,可都寻思着杨茂客死南洋的当口,娘是全没亏欠着杨茂婆娘,这份恩情够厚重的。就剩下来个海东青没那啥,可这海东青是咱自个打服了的,旁人不认就认咱!
低声笑道:“先前跟鞠兄乃是知交,往后便是一条船上同舟共济的兄弟,原本想跟鞠兄拜个把兄弟,可又实在不情愿叫这家里的事儿埋汰了兄弟情分,若旁人听去了,没的说是鞠家、王家结盟挑出咱俩当成了和亲的道具,听不得这个!”
鞠邦彦眼珠子一亮,低声道:“这有何难,兄弟情分归兄弟情分,家里事儿归家里事儿,你我偷偷结拜不叫家里知晓便是!”
好主意!拖了鞠邦彦便走,不情愿叫这些玷污了情分,朋友么还是纯点儿好些,对吧!便跟酒一般,便是兑了一滴水,都不是这味道了,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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