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芝罘地名的由来全是因为北边老大小个陆连岛叫做芝罘岛,据说当年秦始皇东巡曾经三次到过这边,还搁这岛上建了个啥阳主庙祭拜过阳主。
这芝罘的“芝”字该当是取自双河镇边上的个小山包叫做“芝阳山”的,这芝罘的“罘”字只做地名使唤,连说文解字里边都没有,算得上是些个拍马屁的官宦迎合始皇帝造出来的字,只在芝罘这地名里边使唤:上四下不取得是“四不”的意思,意思是说这始皇帝来过这边三次便熨帖了,第四次是高低不过来,或者是说第四次是无论如何过不来了。
这烟台却是后世另起的个名头,这明朝之后倭寇渐盛,这海防之责一日胜过一日,这芝罘便设有海防卫所,后世流传下来的地名,譬若说“海防营”、“奇山所”可见一斑。海边恰巧有座小山,原本也不是甚高,只是周遭再没了旁的高点的地场,这卫所便在这山顶上设置狼烟台派兵守护,时候长了这山便给人叫做“烟台山”,这地界便给叫成了“烟台”。后世蛮有特色的个城市,说小不小说中等城市还勉强的个地界。
眼下这地场就仨俩小渔村,一个渔村就三五户人家,多的不过七八户。选这地界修造码头兴建船厂是家里几次考察的结果,这地界离了王村远点,近面点的不是选不出来个建码头的去处,离了王村不足百二十里便有处修造码头的好地界,只是这地界离了登州城离了蓬莱太近,有个啥事儿遮不住盖不住的。
芝罘这地界,头一桩好处是恰好处于蓬莱、牟平两县交界处,又是少有人烟的去处,这官家轻易不怎么过去;这第二幢好处便是天生的良港,这烟台山、芝罘岛把个码头护卫的严严实实的,天然的避风、避浪的良港。码头修造起来也简单些,山边石头一堆这水深的万料船都不在话下。最要紧的一个理由便是这地界恰好也是大沽夹河的流域,若是夹河流域这荒地一开,就近便能供养着芝罘船厂、码头,要多便当有多便当,就是眼下离了王村远点干啥都不方便。
这次这四条大海船东去扶桑便是从这芝罘码头起航的,码头边上紧挨着的便是船厂,百十口子泉州过来的匠人,百多口子村里边挑出来船厂里边当学徒的,十几号机械厂里选过来的匠人,七八十户村里精挑细选出来的庄户人家四周遭围了种粮种菜的。没法子,船来了总得有人来回装船、卸船吧,这船厂的吃喝拉撒都得有人忙活吧,一旦若是有个啥事儿这船厂总得有人卫护吧,七八十户人家不过两百多号人,算起来轮得起枪棒的不过百十来号人,算上船厂学徒凑的起来两百多号人,放了这兔子不拉屎的地场也算得上个寻常人招惹不起的强横势力吧。
没敢多指派人手,这家里人手眼下也不富裕呢,这日本国六七十户,这边七八十户,还全是村里知根知底靠得住的老人手,这咋受得了?原本王村拢共不过五六千人,像日本国那边头等得力的张显德给指派过去不说,家里举足轻重的大管家都亲自过去了。
这边,虽说眼下海船龙骨照旧从家里机械厂里打造好朝这边运送,可眼下,莫说船厂里二叔、柳益操持着,便是这七八十户庄户都是牢靠、精明、强干的人手掌管着,十九爷爷嫡亲的孙子,原本王村里边便是一等一精明强干的好手。
眼下,这芝罘船厂里边,一溜三条“飞鱼”海船排开了一起开工打造,边上还有块更大的地场,长一倍的大海船也开始鼓捣,瞧这架势只怕今年年底便能指望着派上用场?
海船的龙骨照旧王村机械厂里打造好,大板车一路运送过来,眼下这芝罘船厂的家把什还打造不出海船龙骨来,没个三年两年的工夫不成,便是能成,船厂这边守不住龙骨打造的机密也不成。
打造海船使唤的木材,大半是从芝罘周遭山上砍伐的。只是芝罘临海,这山上本来便不出产大些的木头,短时间还能支撑着,长久下来不是个法子。不过好在大沽夹河的上游山地里生着不少的大树,早早砍伐下来,趁着下雨河水涨起来顺流而下,咋说都够使唤几十年的。只不过这个还得等等,眼下这夹河边上的庄子还没个眉目呢,不为别的,缺人啊!
先前摊子没铺开觉得村子里边人多,一下子来个三千来口子便招架不住。眼下却四处觉得人手不够使唤,王村那边是根本,原本的良田断断不能撂荒,新收的流民一时半会还不放心放出来,总得老人手带着方才安心,眼下四处都觉得得力的人手紧缺、家里的银钱粮食紧缺。
这末了一件大事儿便是同窗好友赵二公子离了登州。登州本来便不是个紧要富庶的去处,来这登州做官的多少都带着些贬官的味道,但凡有些门路的没哪个甘心长久呆了登州,这赵知州已然算是时候久了的。
起先跟赵二公子倒不咋样,平平常常的同窗罢了,自从官家钦差马度跨海北渡之后时不时凑一起说一起,方才发现兴许是官宦世家的缘故,这赵二公子远比旁的同窗思虑周详,可说不管对这时局判断如何、对与不对,至少同窗里边还没见着旁人这个年岁上便能自个分析。旁人间或间也能白扯上一阵子,不过是家里听了长辈议论拾人牙慧罢了,这赵二公子却是听闻的进旁人言语、自个还有自己分析,当真应了那句老话: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儿子会打洞。
这赵二公子倒不是当真有啥过人的见识,只是受着家教薰陶,这揣摩时政的路数倒叫人着实不敢小瞧。眼下年岁所限,假以时日,他日未必便成不得远见卓识的智谋之士!存了这个心思,便时不时刻意拉了鞠邦彦作伴,跟赵家二公子刻意交往,谁成想反倒是越说越投机,尤其是这赵二公子寻着知己一般。
谁成想这正交往的热乎呢,这赵二公子冷不丁要走,前几日还说闲暇了到王屋水库里一起钓鱼呢,都没说道过这事儿。
“王兄、鞠兄不必难过,并非是小弟刻意隐瞒不说,家父也是未曾料到。想着法子暗地里使了多少力气,都跟石沉大海差不离,谁成想一夜之间便有了转运。”赵二公子苦笑道:“这次却是举家迁走,鞠兄才学过人,来日必定金榜题名,你我却还总有见面之时。只是树人,志向不在庙堂,在下若没了回返登州的时候,只怕见面不易!”
心下也是不舍,勉强笑道:“自古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像前边李进李兄不也是如此?能有这几年同窗已然是有缘了!”
勉强笑一气,终究是不忍,拉了赵二公子手,手掌上轻轻写几个字,道:“你我至交,这个是我家作坊在汴京落脚的去处,旁人却是无人知晓,今儿告知赵兄。这一来呢赵兄若是挂念鞠兄跟小弟,送封书信这个去处便自有人送回登州来,这二来却是要紧,赵兄不管遇着啥为难之事,只管朝这个去处找来,自有人护送赵兄东归。跟旁人不说,去年小弟的胡言乱语赵兄也是知晓的,权当是听个胡言乱语以防万一吧!”
转头又冲鞠邦彦道:“鞠兄莫怪,依小弟直言这几年还是少离登州好些!不瞒鞠兄,小弟姐夫原本要调防旁处,上下托了不少人情、费了不少银钱照旧留下来。再若不成,拼着降上个品级也得留了登州,不过是防备着一旦有事儿相互有个照应罢了。王家的来历虽没说可向来也没刻意隐瞒,以两位兄长的家世想必是知晓的。说这个不为旁的,离得近了这一旦有个啥事儿多少都能照应些,真若是逢上乱世,只怕两位兄长满腹的诗书比不得王平半肚子《春秋》跟手中这杆长枪!权当说个笑话,防备着万一,万一……”
这边诸般大事归置着,这边却是冷不丁少了个知己好友。少个知己好友倒也罢了,可这知己好友的老爹乃是咱知州的父母官,赵知州在时,虽说没多少事儿求到赵家府上,可原本那也是咱是安分守己的良民不是?可现下,现下走钢丝、或是干脆谋反一般的活计多了,这当口却闪失了这样一个依靠,咋能不伤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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