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武装对抗么我是不干,自己知道自己能有几斤几两,还不至于为了个破棉花跟人政府搞对抗;既然是这样,那眼下看来这最好的法子便是寻个人迹罕至的地方、至少也得是能瞒混过官差的地场种植这棉花。王村南边是水库,水库再南边便是群山,这人迹罕至称得上,可也算得上山高林密种不了啥东西。
这王村周边想都别想,一来是老些年的熟地,这该有多少亩官家早多少年全摸熟了,要想瞒混过去只怕不易。要么便在北王村周遭,要么便得在官道北边,反正那边也没多少人家,荒地多得很,若是筹划的妥当,想必能瞒混上一两年。
跟娘道个别,骑了马便朝北溜达,这正好,顺带着找地方顺带着朝登州赶路,北王村离这边二三十里的路程呢。有道是亲不亲、故乡人,这一路走来,这个招呼一声那个叫唤一句,弄得满亲切、满亲热的让人胡感动,便连庄户人家的看家狗也不时地嚎叫两声朝瞎眼、顺眼打招呼,把俩狗给美得这个追一阵那个撵一气的没个安稳的时候。
猛子家里边呆的时候少这熟人也少,彪子这趟让六叔给留了家里没让出来,六叔骑了马又远远的缀在后头,弄得我腆了脸皮跟个手眼通天的老大一般四下支应着。
骑了马背上,站了北王村西头的小土堆上朝下看半晌,这北王村只怕也不是个偷种罂粟的好去处,这东西的官道就挨着北王村北边过去,当间通登州的官道笔直的朝北伸出去,原本老大个丁字,眼下王村这大路修的比着官路还气魄些,都成了敞亮的十字路口了。这周遭一马平川的,这道路还四通八达的,这咋遮人耳目?这谁缺德的,还搁这官道周边一片片的铺子盖着,再这般下去,只怕没几年这官道全能改成马路市场了,这王村的商业中心只怕也得挪到这官道的丁字路口上来。
“那啥,这哪家搁这路口修这许多铺面,有这么些个客商么,好好的地场就给这般败治了?”不满的嘟囔道,这得宝真是的,这都咋跟四叔规划的?
猛子机灵,这边一听我埋怨得宝,立马便打马而去,没顿饭工夫便将得宝捉拿归案。
“干啥呢,不过胡乱说几句,这咋把得宝招呼过来了?莫要没大没小的,这家里的管家呢,打天亮睁开眼开始算,一天多少事儿等着操办?当跟你一般成天混吃等死的……”这猛子才搁我身边呆了多少时候,就敢不把家里的二管家放了眼里?话虽是这般说着,也还是下马扯了得宝指画着。
“平少爷出的主意,这官道两边多占些地,多盖些店铺,便是家里用不上也能租给外乡人经营,靠了官道两边全“黄金地”,这不少爷出的主意?”得宝一本正经的回道,间或着眼角流露出赞叹、敬佩的神色,看来不假。
“啊,是我出的主意?啥时候?”
得宝张口回道:“早先安置北王村的时候就说道过,正理八经说这个事儿的时候是这些个乱民给家里筑路的时候,就是今年春上,没半年吧。家里这架势一拉起来,村里富庶人家、买卖人,还有些黄县城的买卖人也看出了门道,一窝蜂般的朝这边来,可晚了,这好地界全家里占下了,眼下这朝街三进三出带个院子的店面叫到了这个价还没人肯卖呢。”
得宝洋洋得意地仨手指头一捏,没理会,知道比划的是七,可这到底是七、七十还是七百、七千的压根便闹不明白,房地产这玩意儿,说不值钱便一文不值还得朝里边倒贴,要说到值钱,尤其是这气泡再一吹,嘿嘿,说啥价便是啥价!
指指北王村周遭,道:“这边种不了棉花,遮掩不住官差的眼珠子,官道北边能找出几千亩不显气的地不能?”
得宝光点头、摇头的没言语,也闹不明白的得宝到底想说啥,权当着溜腿吧,拉了得宝顺着大路朝北走,过了官道又走没多远,这大路猛地一下坡,路两边光秃秃的几个小山丘拔了毛的鸡屁股一般耸着,哈,这边便是那千多口子乱民呆着的地场,这几个砍光了的土丘便是这千多人初來王村送上的头一样见面礼啊。
原本连起来的集中营一般的窝棚,眼下却被稀稀落落的茅草房子替代开来,茅草房子虽说简陋直至,可这分布却是依着地势错落有致,少的三两户聚在一起,多的也有十几户凑成一堆,条条小路就跟串糖葫芦一般把这一堆一堆的人家串在一起,那边地势高点的地方还没成气候,单只把地面杂草乱石清理的干干净净、平平整整的,依稀看得出归置好后的模样。四周遭高处、低处不时的看着有人开荒,便跟蚕啃桑叶一般,绿油油杂草、杂树丛生的荒地一点点褪了绿色露出了泥土的颜色。
“秋天里烧荒最好,顺带着还肥了田地。只是这些人今年是没了收成,这冬天里也没个烧火的,趁眼下开荒平白落下不少的柴火,要不,冬天里又得上山砍树,这千多人一冬天的柴火,只怕砍遍这周遭的岗子都凑不够。”得宝有眼色,看我盯着看便随口解释道。
“这些人眼下还都是犯人呢,这归置是归置的不错,哪天一个大赦全返了回乡,开出来的田地谁来种?不会又重新撂荒了吧?”
得宝笑着回道:“您就放一百个心!这些个乱民哪个没吃过大户,便是遇上了大赦返回乡里,这先前吃过的大户心里不存着别扭,乡里过得下去?何况先前少爷许下的话给这些乱民个念想,先前回乡带信的也回来几个,眼下这千多乱民倒有三四成的家眷到了咱王村,看,那边不少的茅草屋子眼下就是住着一家一户呢,剩下的,还不定有多少在路上,还有些就是等秋天上有了收成再过来……”
“平少爷放心,这但凡愿意自个出力去搭盖这茅草房子的,没哪个愿意再离开王村,千多口子精壮呢,全好时候,家眷里不少都是半大的小子,养上三两年地里便出得了大力……”得宝陶醉道,这小子,家里几个年轻点的主事受我影响,都把这人口、人力当成大财富看待,这点好,本来就是么,啥叫兴盛,这兴盛首先就得人多,繁华的大街上人挤人挤得都快出油了,这才是兴盛繁华的景致不是!
这千多口子乱民转眼便是千多户的精壮庄户人家,家里还全没老弱病残的,还是作乱好啊,这一做乱这老弱病残全给做没了,剩下的全一色的精壮,转过年来又是万多亩的良田开出来。可就是,我存着这念头不好吧,这咋全想着自家的好事儿,这咋还喜欢上作乱了,这不成了后世的马尔萨斯了嘛!
这心里想着,面皮上却不流露出來,冷不丁眼角一扫,却看着个似曾相识的身影急匆匆地赶过来,走近些仔细看看,依稀却是贺景中的眉目,只是这面色、身材上却看不出半点原先的模样来。到跟前,先给我施一礼,再拖了得宝不放:“二管家,赶紧瞧瞧去吧,这大路上来了不少的人,后边迤逦着拖出去十几里地,估摸着上千人的模样,挑头的口口声声要过来投奔王家呢,这咋办?”
得宝给我胡乱行个礼急匆匆的便要回,不由得一时兴起,莫非王家少爷当真是振臂一呼从者如云?这咋过来这些个人投奔?一提马缰绳便撵上得宝、贺景中,道:“莫急,哪来这许多人投奔,跟你俩一起看看去!”
到大路口没几步路,远远看过去稀稀拉拉的不到百十口子人的模样,骑了马上朝西边看过去,溃散的败兵一般有气无力地拖出去老远看不到边,这哪是千多人啊,就能看过来的便远不止这个数,让人操心的是眼下压根看不到头。
一堆的人躺了路边装死狗,这阵势见过,先前家里收过千多口子流民,起先过来的时候也是这般的模样,身子骨没个人形这面皮也没个人样,就一口气吊着。可这人能活到这个份数上全硬气人,稀溜溜的小米汤子灌上三天便缓过神来,安顿好后比着村里老客户还忠心呢,恨不得把你当成再生父母供着。
头前一个骷髅一般的老爷子强撑着身子兀自跟贺景中、得宝理论着啥,饶有兴趣地四下踅摸着,唉,不对劲,这人群里有些不对劲,啥地场不对,却没瞧出来。
老半晌,猛地一转念,嘿嘿,先前还说这千多的乱民个顶个的精壮,半个老弱病残都没有,这眼下倒好,这群流民里边全老弱病残,半个精壮都没有,闹半天先前这便宜赚的这边全给找齐了?凭啥这些人就来找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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