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去林丝海船上取海图的不是别人,就我跟猛子俩人。这昆仑奴的房间也好找的很,满海船就这一个房间露着灯光呢,床上昆仑奴睡得似乎跟死猪一般,桌子上灯火通明的,个海图画卷一般规规矩矩地放着,生怕贼人找不着一般。
长卷的海图下边压着一张纸条,打开一看,几行娟秀的蝇头小楷,看得我便是一惊,看来这林丝到底不是一般的人物,到现今我还是摸不准这林丝的心思。这字是林丝的没错,可这话里话外的语气却全然不似林丝说话,倒跟我的语气有着七分相似,想必是林丝学了我的口吻取笑我。
“个小骗子,你骗不过我!别管你拿这海图干啥,你这人情欠大发了,好生想想往后咋还,莫要拿些个俗物来搪塞!他日若有啥对不住你的地场,也莫要怪我!”
莫名其妙的,没看懂,可也算明白,若是不应允便不该拿这海图走,若要硬闯,嘿嘿,只怕我俩便出不得这昆仑奴的屋子,这林丝的坐船,若说没些个防备人的机关打死也不相信!
跑床边狠命地摇晃昆仑奴,想让这昆仑奴给林丝捎个话,这昆仑奴也是,原本睡得好好的,这一摇晃越发睡得香甜,连呼噜都打起来了,可就是不睁眼。找半天满屋子却连个笔墨都找不着,只找着几桶葡萄酒,没法子,只得把林丝这个纸条翻过来,拿手蘸了红红的酒汁写到:眼下我说你也不明白,十年后我不说你也懂。
写完随手把纸条搁了桌子当间,想想却又不对,原本这纸条有海图卷轴压着呢,眼下这卷轴给取走这纸片却没了压着的,这海船还晃着呢,没东西压着咋成?随手怀里摸出来个家什来,定睛一看却是刘灌先前打造好的墨绿色玻璃牛屎,不由得哑然一笑,拿这玻璃牛屎压了纸片上边,来而不往非礼也,你林丝留个莫名其妙的纸片弄得跟猜谜似的,咱也留个东西让你猜猜,就是不知道偌大林家的大小姐这牛屎见是没见过!
送还海图的时候顺手给林丝带俩晶莹剔透的高脚玻璃杯,这刘灌刚差人快马送过来的,除了俩高脚杯还有几件碟碟碗碗的,全照了我给画下来的模样烧制的精致,想起昆仑奴房间里边的葡萄酒,这通红的葡萄酒拿这高脚玻璃杯盛了最好不过。
昆仑奴照旧装死狗,不过看来今儿这林丝想的比先前周到些,起码这桌上还摆了笔墨纸砚的能留个条子啥的。咧嘴一笑,摊开雪白的宣纸,饱蘸浓墨挥毫大书道:葡萄美酒夜光杯。
再想朝下边写却忘记了下边的几句是啥,只得悻悻地把笔扔下,也不知道这年头有没有这句诗,不过似乎记得这是边塞派的哪个诗人的大作,这盛唐、强汉都过去了,想必这边塞派诗人应该是早出来了吧。
摸出来高脚杯,昆仑奴屋子里找出葡萄酒来倒上半杯,就着跳跃的烛光细细品位,雪白的宣纸上映下闪烁的杯影煞是好看,看来这边塞派的诗人委实没糊弄人,这啥酒得拿啥装,这高脚的玻璃杯拿来盛着通红的葡萄酒,咋说,老话说的好,王八找了个鳖亲家,绝配!
架不住这养眼的葡萄酒的诱惑,跟猛子一碰杯便给干了,这真是的,这中国人便是到了啥朝代也改不了这饮酒的习惯,到啥朝代都学不会这浅酌慢饮的品位方法,要的便是这般的豪气!猛子咂吧咂吧嘴,俩眼珠子盯着酒壶,一副意犹未尽的模样,忍不住上前踹一脚:“都成啥模样了,没喝过酒啊!”
猛子咂吧咂吧嘴,低声道:“平少爷,这红的葡萄酒却与咱大宋的老酒、烧酒不同,果然是别有一番风味!”
一边说道着一边伸手去拿酒壶,又踹一脚:“瞧你那点出息,不就点葡萄酒么,便把你馋成那般模样?有啥难的,眼下这葡萄也快下来了,多收些葡萄,回家少爷我教你酿造这葡萄酒!”
给俩杯子倒上酒,一边一个纸条上压好,领了猛子大摇大摆的便离了林丝海船,这贼作的,咋就没点做贼的感觉呢!
不知道为啥,这林丝还是晚了两天方才离开登州,临别那天特意学堂里告了假码头上送送,这年头人都讲究个礼节,尤其是这扬帆出海的一走便是几千里,没人不拿着当个大事儿对待着。林丝换回了公子哥的扮相,还别说,这男装的扮相还真盈人,俊俏少了几分却多出来几分的英气,倒是跟这林丝的身子板相称。
装模作样送别的歪诗、酸诗胡乱念一通、感慨一通,多年的知交永别一般的表情送着。这林丝倒是天南海北闯荡惯了的,混不把这当成一回事,笑么喝的照单全收了这通歪诗,也不言语,船老大的吆喝声中挥手道个别,转头进了船舱再没见着人影。看林家两条大海船一前一后离了码头渐行渐远,松口气招呼彪子、猛子跟有福朝回走,这猛一转身便禁不住一愣,后边站了俩南洋打扮的客商,看那眉眼似乎是见过,里头一个分明便是随了林丝来的么!
“啊,咋不走,不是起晚了给你家七公子扔下来的吧!”兜头便问道。
客气的施个礼,一边笑么喝地超前凑合一边回话:“回王少爷,依照我家七公子吩咐,小人跟五公子这位主事一起留在登州,单单接洽这跟王家的各路生意,往后少不得要常来王家叨扰,还请王少爷眷护!”
啊,还是林丝周全,先前这具体事儿是一桩都没跟林家谈妥,这海船买卖,是啥时候买、是个啥价钱全没说道呢!
“啊,呆多久?”
“回王少爷,常驻,我家七公子吩咐小的在登州开个分号,有事儿也便当不是!”
哦,这便在我登州开上分公司了?这林丝杀伐决断够狠的啊!不耐烦这些个讨价还价的虚套,冲这分公司总经理道:“啊,有事儿你自去家里寻得福大掌柜的商量,家里朝外边卖东西全打他那边走。旁的你找家里二老爷,就是掌管着家里海上生意的二老爷,哦,你找得福大掌柜的也成!倒是要恭喜你,成这七公子登州分号的大掌柜的了!唉,对了,你叫个啥名字?”
“回王少爷话,小的叫做林钰,承蒙七公子看重,小的先前是专门打点这日本国买卖的,现今专门操持这登州生意……”
哦,派了个地方大员过来,仔细打量打量这林钰,三十七八的模样,面色微微有点蜡黄,脸上虽说恭敬地陪着笑脸,却见不到半点谦卑的神色,再看这穿着打扮,虽说只是寻常客商的衣着,却是用料考究、做工精细,想必这林钰在林家七公子身边也是甚有脸面的主儿,看来这林丝本钱下得不少啊,嗯,不错,这林丝不傻,看得出我王家这边是大生意!
“啊,那啥,莫弄出这副恭敬的嘴脸,我王家不兴这个,全实在人,有啥说啥,客套大发了没人稀罕!”冲林钰摆摆手,道:“先前说了,只管寻得福大掌柜的,这些个生意我不管。”
林钰照旧是和善恭敬地笑:“小的这商场上厮混惯了,一向便是这般对人,倒不是刻意奉承王少爷。只是这事儿只怕还得您拿主意,您看,这“登州绿”的事儿……”
啥,“登州绿”,“登州绿”是啥?正迷糊呢,这林钰却从怀里摸出来个绸布包包,仔细地打开,定睛一看,哈,啥“登州绿”啊,分明是那块墨绿色的玻璃牛屎嘛!
“想要这个?”指了牛屎疑惑地问道,这啥东西啊,哪比得上这晶莹剔透的透明玻璃啊!摆手道:“这个不成,那葡萄酒杯子那样的倒成,只管寻得福大掌柜的商议去!”
回头冲猛子吆喝道:“左右今儿是学堂里告了假的,索性便在这登州四周遭胡乱转转,看哪边寻得着葡萄,最好是荒郊野外野地里自个长的葡萄,眼下还没到这收葡萄的节气,待到这葡萄熟了的时候,多采摘些回去,好生酿造些葡萄酒出来!这法子顺便传了给你,不藏私!”
猛子乐的差点没跳起半丈高来,这小子没事儿的时候也稀罕两口酒,这海上跑的时候久了的便没几个不稀罕这个的。前世这地方便是国际葡萄酒城,满地球都没几个的,但凡家里种葡萄的便没几个不会酿造这葡萄酒的,便是寻常人也有不少赶了下葡萄的季节买上几十斤葡萄自个酿造些葡萄酒,亲朋好友聚会时拿出来品评一番,也是不少的乐趣。这自家酿造的葡萄酒一家一个口味,这挨家品品倒也是别有一番风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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