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钱就不必说了,这个东西本来就不是拿银子能换来的东西,再说了,这泉州林家也不缺银子,家里有的,像这烧酒、烤鸭子、涮羊肉、铅笔啥的,放了寻常客商手里是个好生意,林家么,只怕人瞧不上眼!机械厂里的东西,尤其是这四**马车,放了北边管用,这南边水多,水多的地场使唤着四**马车反倒是不便了,至少是比不得船运便当。杨茂的棉布、羊毛布只怕一时半会也指望不上,这兵器么又委实不能拿出来做交换,软钢倒是成,只是一来没这么大的出产,这二来么也不敢胡乱应承,眼下家里各处使唤软钢的地场多,家里铁石、石炭出产又都受着限制,这海船若是到手,下步便要朝日本迁些人过去,这软钢便再没了富裕。若是这海船龙骨改成软钢打造能成,只怕家里还得朝外边采买软钢,买的还不是一点半点的,一条海船,多少的软钢啊!
寻思半天找不出来个拿得出手的,不由得苦笑道:“实话说,王家眼下还真没啥拿得出换这海图的,只是这海图委实对在下有莫大的用处,还请林小姐成全!”
这海图么是好东西,至少得把这李朝、日本国的海图给弄齐全了,先前腾出工夫来曾经仔细研究过林道元那边临摹过来的海图,虽说记不确切,却也看出不少的漏洞,这海图从泉州一路北上元庆,再朝东到日本国,这些只怕都是准的,旁的便漏洞百出,还都包藏着陷阱里边。
想想也是,这海图是何等的珍贵,就凭林道元便能偷得出来临摹?想必是林家有可怜林道元身世的,偷偷做了份假的海图,单单把东渡扶桑的海图临摹得清楚明白,给林道元条生路罢了,这便是跟二叔计议半天的结论。
林丝专心致志地品茶,便好似没听着一般,无奈地摇摇头,不是自个的想法不能跟这林丝说,先前谁说没挑明,在鞠家的时候话里话外的意思表露的再明白不过了,能对鞠家说为啥不能跟这林丝说?
是说了没用,眼下这大宋叫做北宋,这北宋被金国给灭了之后还有南宋,有这南宋扛着这金国打不到泉州去,这林家若是登州的说这话管用,若是泉州的,离南宋亡国还几百年呢,这几百年过去只怕连骨头都成灰了。
无奈道:“便算是王平求您成不成啊!”
林丝好不容易回了句话:“那也得叫我明白你拿这海图做什么?”
拿这海图逃命用,这是实话,可成啥模样?是人都得要脸面不是!
低声道:“不是不说,是不敢泄露了天机!”
林丝只不理睬,又过半天无奈道:“要不这样,古人都说画饼充饥,不如在下这便先画上一个大饼,林小姐看看值不值当借这海图,若不值权当听个笑话罢了。”
伸手蘸点茶水便在桌子上乱画:“看,这边便是登州,这北边便是辽国,跟辽国挨边的、登州东边的便是原先的高句丽,眼下叫做李朝,对吧!”
见林丝轻轻点点头,便又接着说道:“这高句丽东边、南边这一长溜便有四个老大的岛子便是原本的倭国,眼下叫做日本国,这日本国却在元庆东边的海上,对吧!”
林丝又点点头,接着又说:“再朝南,你福建路,福州、泉州对过便是琉球,再朝南便是雷州,雷州对过也有个大岛却是我大宋疆域,对吧!”
林丝又点点头,接着又道:“再朝南便是南洋,这边是交趾、再南边是占城、柔佛,这另一边便是吕宋国跟爪洼国,这些地界的海图想必你林家都有吧!”
林丝又点点头,接着又道:“再朝西边锡兰、天竺、波斯,这些地界离我大宋甚远,你林家堪称闯南洋的第一客商,令堂又是波斯人氏,这海图旁人家没有可想必你林家都有吧!”
林丝得意地点点头,没等林丝言语,又接茬道:“这西边的海图在下不要!这交趾、占城、柔佛的海图在下也不要!”
林丝诧异道:“莫非王公子单单要这吕宋、爪洼的海图?却不知这是为何?”
回道:“头一件要的是日本国的海图,这二件才是吕宋、爪洼的海图。林家是海上起家的大家,几百年累积下来的海图,只是在下不知,这日本国东边,这吕宋、爪洼南边的海图林家可有?”
林丝迟疑半晌,犹豫着开口道:“这个林家倒是没有,只怕天下也没哪家到过这等偏远之处!”
轻声笑道:“敢问这日本国东边,吕宋、爪洼南边是啥林家小姐知道不?”
林丝轻轻摇头道:“未曾到过也未曾听闻!”
忍不住坏笑道:“哈,个笨的,连寻常孩子都知道,这日本国东边分明便是海么!哈哈哈……”
看林丝面露怒色,赶紧又转口道:“这海东边、南边是个啥地界,林小姐可知否?”
林丝怒道:“莫非王家少爷知道?小女子倒要请教!”
双手一摊,道:“看,急了不是,偌大林家的七公子,咋这般沉不住气?”
运半天气,努力做出一副最诚恳的表情:“在下也不知道,可是在下知道这日本国东边,这吕宋、爪洼南边必定另有奇观!这海船有了便想过去看看。”
这个倒是实话,这日本东边便是辽阔的太平洋,太平洋彼岸便是广阔的美洲大陆,想必这年头这美洲大陆只有些不多的印第安人吧,找个地方落脚总还是不成问题的。不过,压根便没想过朝东边走,这东边太平洋远着呢,怕不得有几万里的海路吧,中间还没几个岛屿,数得过来的就是关岛跟夏威夷,偌大的太平洋谁能保证能找得着这夏威夷?没个落脚的地方,这远的海路若是当真朝东边去,那是死路一条!便是老天爷眷顾,一个不留神到了,王村这万多口子人咋过去?他们过不去,我一个人跑了美洲当野人去不成?
当真惦记着的是澳洲,这澳洲虽说远些,可总比美洲近面多了,况且这一路去澳洲岛屿无数,过了琉球朝南星星点点的全是岛子,便是有个啥闪失至少也有个落脚点不是,这岛子还是天然的参照点,有这些个参照点这航线便好确定些。
这澳洲地广人稀,眼下备不住就些个袋鼠啥的满世界蹦跳着,甭管是种粮还是养白羊咋不能混个吃喝?更何况,这澳洲地底下富啊,铁矿、焦煤、铀矿都是这地球上数得着的,若是将来移得到澳洲去,不单是自个安稳一生,便是给子孙后人也都留下满地的宝贝呢,嘿嘿,金山银山,比不得这澳洲的铁山!
惦记着朝日本走避开战乱,便想要这日本的海图;惦记着将来兴许能朝澳洲走走试试,便想要这吕宋、爪洼的海图。这最低限度么,是要把这日本海图给讨要出来。
林丝牛一般的靓丽眼睛扑闪老半天,问道:“听老人说,海那边便是天边海角,哪里还有别的去处?不知王公子却从哪里听说这海那边另有奇观!”
我从哪里听说的,这个还用得着听说啊,这初中地里课本上都写的明明白白的,没文化啊,跟你这文盲咋说呢!还得说这林丝听得懂的话,这不诚心难为人么!
寻思半天总算是想出个说辞来,伸手指指天上,道:“看,这日头!”
林丝一愣,掩嘴偷笑。笑啥哪,唉,不对,这都啥时辰了,这蜡烛都点上老半天了,这天上便是有也就是星星月亮啥的,咋能还有日头?
自嘲地一笑,道:“便当是白天吧!在登州这日头是从哪边升,从哪边落?”
林丝娇笑道:“这天底下的日头都是打东边升打西边落,也没见你登州的日头有什么两样的!”
瞟林丝一眼,不屑道:“自然是东边升西边落,只是这东边升西边落也有不同!听不听正经话了?”
林丝笑道:“好好,听,听,王家公子能说这日本国东边是海,小女子便说不得这日头东边升西边落?到底是登州的大家少爷,搁了登州就是霸道!”
不理会这个,蘸了茶水桌面上乱抹,道:“看,登州这日头是斜着升起来、斜着落下去的,便是正当午这日头也不是搁了正当顶的;搁你泉州呢,这日头有这般斜没有?没有吧!若是跑到占城,这日头更没这般斜了不是,再朝南边走走,这日头便正东正西的升起落下,这晌午的时候这日头便正搁了脑袋顶上,是也不是?”
林丝寻思老半天,喃喃道:“是倒是是,这日头的变化跑海的人都知道,只是没人这般连起来寻思罢了……”
拿了桌面当作大地,拿了铅笔杆子当了阳光比划着,道:“你林家也只是走到过这日头直直照下来的地界,照这般推算下来,再南边便该是日头反过来照着的地界,这远近至少还有南洋到这登州几个远,咋能说便是海角天边呢?在下便想过去看看,兴许啥都没有,兴许就几个荒岛子,也兴许呢,便能寻着些啥.”
林丝沉吟半晌,轻声道:“还别说,仔细回想起来,只怕还真到过日头反过来照的地界,只是这斜的不大,当是没朝这上头寻思。难不成这东边、南边还真另有一番天地不成?……”
没敢言语,再一句不合适又引火烧身了咋办?
林丝闭了眼沉思半晌,梦呓一般地吐出几句轻飘飘的话来:“林家的祖训,这海图便是命根子,哪有拿来送人的道理?……这日本国的海图就在船上这昆仑奴的屋子里放着呢,今儿晚上昆仑奴睡得沉,后儿一早便要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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